胤禛依计而行，翌日面圣时，果然在议及永定河巡视人选时，主动出列，言辞恳切地举荐八阿哥胤禩，称其“素来精于庶务，待人宽和，由他前往，必能上慰圣心，下安黎民”。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连高踞龙椅的康熙，眼中都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他目光深沉地看了胤禛片刻，并未立即表态，只淡淡道：“老八确有其长。尔等还有何议？”
朝堂之上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八爷党一系的官员更是面面相觑，摸不透这位以“冷面”着称的四阿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是真心举荐？还是以退为进的陷阱？
胤禩本人站在班中，温雅的脸上依旧挂着谦和的笑容，袖中的手指却微微蜷缩了一下。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这位四哥，绝无可能真心为他着想。这突如其来的“举荐”，更像是一块烫手的山芋。
果然，康熙并未当场决定，只言“此事容后再议”，便转移了话题。
下朝后，胤禛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径直回府办差。而八爷府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四哥此举，定然没安好心！”胤禟急躁地在书房内踱步，“他这是想把八哥你架在火上烤！这差事接了吧，办好了，他落个举荐有功，识人之明；办砸了，或是途中出点什么‘意外’，责任全是八哥你的！他倒摘得干净！”
胤?也嚷嚷道：“就是！这差事不能接！谁知道他背后准备了什么等着咱们！”
胤禩坐在椅上，沉默良久，才缓缓道：“老四这一手，确实高明。他料定我们不敢轻易接，亦或接了也心存疑虑，难以全力施为。”他苦笑一下，“若我们坚辞不受，在皇阿玛眼中，便是畏难、无能。进退两难啊。”
最终，经过一番权衡挣扎，胤禩还是决定谨慎为上，在次日面圣时，以“才疏学浅，恐负圣恩”为由，婉拒了此项差事，并反过来举荐了另一位素有声望、且与各方势力牵扯不深的老成郡王。
康熙看着底下儿子们这番暗流涌动的推让，心中明镜似的。他最终采纳了胤禩的提议，任命了那位郡王。
消息传回雍亲王府，胤禛正在书房练字，闻听后，只是淡淡“嗯”了一声，笔下沉稳，一个“静”字力透纸背。
舒兰捧着安胎药进来，见状微微一笑：“爷这一招，虽未竟全功，但也让他们难受了一阵，更在皇阿玛面前显了格局。”
胤禛搁下笔，接过药碗，亲自试了试温度才递给她：“意料之郑败心思缜密，不会轻易入彀。但经此一事，他急于挽回声望的心态已露，日后行事，难免会更显急躁。”他看向舒兰，“我们只需稳坐钓鱼台。”
舒兰口喝着温热的汤药，点零头。她明白，夺嫡之路漫长，不在乎一城一池的得失，而在于大势的积累与对手的失误。
永定河差事的风波看似平静落幕，却在众人心中投下了不同的涟漪。康熙对胤禛的“顾全大局”印象更深，对八阿哥的“谨慎”（或是“怯懦”）也记上了一笔。而经此一事，胤禛似乎更加沉得住气，每日除了处理公务，便是回府陪伴舒兰，偶尔过问一下弘历的奶娘、衣物等准备事宜，仿佛对外界的纷争浑不在意。
只有舒兰知道，这份平静之下，是愈发坚韧的意志和愈发清晰的目标。她抚着日渐沉重的腹部，感受着里面生命的活力，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期待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隐忧——在这个节点降临的孩子，注定要承载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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