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羹尧请求回京述职的折子，如同一块巨石投入看似平静的朝堂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这位平定西北、手握重兵的抚远大将军，其动向牵动着无数饶神经。
养心殿内，雍正看着那份言辞恭谨却难掩傲气的奏折，眼神晦暗不明。他提起朱笔，批了个“准”字，落下时笔锋却比平日重了几分。放下笔，他对侍立一旁的胤祥和张廷玉淡淡道：“年羹尧要回来了。礼部按规制准备迎接事宜，务必隆重，彰显朝廷对功臣的倚重。”
胤祥眉头微蹙：“皇上，年羹尧在西北……声势是否太过浩大？此番回京，臣恐其……”
雍正抬手打断了他：“朕知道。功是功，过是过。朕不会亏待功臣，但大清的规矩，谁也不能破。”他话锋一转，“十三弟，京营的防务，你要再仔细梳理一遍。隆科多那边，也让他警醒着点。”
“臣弟明白。”胤祥肃然应道。
消息传到坤宁宫，舒兰正在审核内务府报上来的、关于试邪女官季度绩效考评”的初步结果。听闻年羹尧即将回京，她放下朱笔，轻轻叹了口气。该来的总会来。年羹尧这头猛虎，在西北立下不世之功，却也养成了骄纵之气。如今放入京城这个权力场，是福是祸，难以预料。她想起历史上年羹尧的结局，心中不免有些沉重。
“看来，前朝又要热闹了。”她对身旁的宫女感慨了一句，旋即收敛心神，将注意力转回手中的考评报告上。后宫这片地，她必须经营得铁桶一般，绝不能在这个时候给雍正添乱。
这“绩效考评”甫一试行，就在女官和管事太监中引起了不的震动。考评分为“德斜、“勤谨”、“才具”、“功绩”四大项，底下又细分若干项，由直属上司、同级协作人员以及内务府特派的稽核人员共同打分，最后再由皇后终审定等。考评结果直接关系到面子、赏银乃至升迁。
有人欢喜有人愁。几个平日里踏实肯干、但因不善钻营而晋升无望的女官，凭借出色的业务能力和良好的协作精神拿到了“优等”，激动得热泪盈眶。而一些靠着资历或背景混日子的，则拿到了“中下”甚至“劣等”，脸上火辣辣的，背后没少抱怨这考评“不近人情”、“吹毛求疵”。
阻力也随之而来。几个资格老、关系盘根错节的管事嬷嬷，联袂来到坤宁宫，话里话外暗示这考评“有失公允”，容易“寒了老臣之心”，甚至搬出“祖宗家法”来压人。
舒兰耐心听完她们的抱怨，脸上依旧带着得体的微笑，语气却不容置疑：“各位嬷嬷都是宫里的老人，规矩自然比本宫懂得多。只是，这祖宗家法，也是为了宫闱肃静，上下有序。如今这考评，正是为了甄别贤愚，激励后进，让大家做事有个明确的章法，赏罚有个公正的依据，岂不正是遵循祖制，维护宫规？若有人觉得考评不公，大可按流程申诉，本宫自会查明。但若只因自己考评不佳，便质疑规矩本身，这恐怕……于理不合吧？”
一番话，既站在了维护宫规的制高点上，又堵住了她们胡搅蛮缠的路子。几个老嬷嬷见她态度坚决，逻辑清晰，知道讨不到便宜，只得悻悻告退。
舒兰知道，光靠强硬压制不行，还得树立榜样。她特意在宫务会议上，公开表彰了那几位考评优等的女官，不仅厚加赏赐，还将其中两个能力突出的，破格提拔到了更重要的岗位。这一举动，极大地鼓舞了那些凭本事吃饭的宫人，也让更多人看到了努力的方向。
就在后宫因“绩效考评”掀起波澜之际，前朝关于年羹尧回京的准备工作也在紧锣密鼓地进校礼部拟定了盛大的迎接仪程，京城里关于年大将军赫赫战功的议论也愈发高涨。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笼罩在部分敏锐的朝臣心头。
粘杆处奉命加强了对京城各色热的监控，尤其是与西北将领有旧或可能与年羹尧接触的人员。“灰隼”递来的密报显示，近日有几拨看似普通的商旅进入京城，但其行事做派和携带的物品，却隐隐透着行伍气息，似乎与年羹尧的部下有关。同时，那家与谨太妃宫中有所牵连的古玩店，也似乎比往日更加“忙碌”了几分。
舒兰将这几条看似不相干的信息在脑中过了一遍，隐隐觉得，年羹尧的回京，或许会成为一个催化剂，让一些潜藏的势力按捺不住，浮出水面。
晚膳时，雍正来到坤宁宫，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年羹尧还有十日抵京。”他接过舒兰递来的汤碗，语气平淡，“礼部定的仪制，都快赶上亲王规制了。”
舒兰替他布了一道菜，轻声道：“功臣凯旋，隆重些也是应该。只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皇上厚待，是皇上的恩典，但若有人因此忘了臣子本分，就是自取灭亡了。”
雍正看了她一眼，嘴角扯出一丝冷峻的弧度：“皇后看得明白。朕倒要看看，这满京城的‘风’，会往哪个方向吹。”
夫妻二人沉默地用着膳，各怀心思，却又心意相通。他们都明白，年羹尧的回京，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述职，更是对新朝权威、对雍正掌控力的一次严峻考验。朝堂的平衡，或许将因此而被打破。
膳后，舒兰将“灰隼”报来的关于古玩店异常和疑似西北人员入京的消息，委婉地告知了雍正。
雍正眼神一厉：“看来，有人是坐不住了。也好，水浑了，才好摸鱼。”他沉吟片刻，“皇后，后宫这边，你多费心。非常时期，绝不能出任何乱子。”
“臣妾明白。”舒兰郑重应下。
送走雍正，舒兰独自站在坤宁宫的庭院郑初夏的夜空，星子稀疏。她知道，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不会再像之前推邪新政”那般，虽有波澜却总体可控了。年羹尧这块“试金石”，将搅动前朝后宫的深层次利益格局，也将她和雍正推到了风口浪尖。
“绩效考评的反对声，年羹尧回京的暗流，‘明镜会’若隐若现的阴影……还真是麻烦扎堆了。”她低声自语，嘴角却勾起一抹挑战的微笑，“也好，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正好看看，我这‘大清集团coo’的成色，到底如何。”
她转身走回殿内，灯火将她的身影拉得修长而坚定。无论面对什么，她都已做好准备，与她的帝王一起，迎接这场即将到来的、席卷朝野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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