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
金色雷暴球体如同耗尽能量的灯盏般，光芒一寸寸黯淡、消散。
当最后一丝电光湮灭，亡骸巨鲸重新显露在夜空下——它的骨骼表面覆盖着一层焦黑的琉璃质，那是雷电高温熔炼出的外壳，但焦黑之下，骨质本身几乎完好无损。
仅仅只是“几乎”。
在它颅骨正中央，多了一道深约半米的斩痕，边缘还跳跃着细微的电弧。这是雷昊泽倾尽领域之力，在它身上留下的唯一痕迹。
而雷昊泽本人，正从百米高空笔直坠落。
他身上的作战服早已灰飞烟灭，新生肌肤上布满纵横交错的裂伤，每一道伤口都深可见骨。神圣金苹果残留的治愈金光在他体表微弱闪烁，勉强维持着生命不熄，却已无力修复如此沉重的伤势。
他败了。
败得彻底，却也败得壮烈——以初入领域之身，在君王级亡灵造物上斩出了一道伤。
亡骸巨鲸发出一声悠长的、仿佛从远古深渊传来的鲸鸣。那声音中没有愤怒，没有痛苦，只有一种漠然的、如同宣告胜利般的平静。
它庞大的骨架再次转向海岸，眼眶中的两团火焰越过瘫倒在地的雷昊泽，越过挣扎着想要爬起的云梦清，最终牢牢锁定陈默胸前的项链。
然后，它开始移动。
不是之前的缓慢浮游，而是某种违背物理定律的滑歇—骨架在海面上拖出金色的尾迹，如同死神划向海岸的镰刀。
陈默看着坠落的雷昊泽，又看了一眼远处眼眶中金光越来越盛的巨鲸。
没有犹豫。
他纵身跃起，在雷昊泽即将砸进海面的瞬间将其接住，身形在海面上连续三次借力踏浪，几个起落便回到岸边，将重赡雷昊泽轻轻放在云梦清身边。
云梦清死死抓住雷昊泽的手，抬头看向陈默，嘴唇颤抖着似乎想什么。
陈默只是摇了摇头。
他转身，面向已经逼近到三公里内的亡骸巨鲸。
深吸一口气。
源核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无畏冲锋】的爆发力从双腿炸开——不是横向移动，而是垂直向上！
脚下的礁石在反冲力下化为齑粉，他的身体如同逆飞的流星般冲破音障，空气在身后拉出白色的锥形气浪。
百米高空，转瞬即至。
禁灵长剑高举，剑尖对准巨鲸颅骨上那道焦黑的斩痕全身力量与源核能量毫无保留地灌注——
斩！
剑锋触碰到焦黑外壳的瞬间，亡骸巨鲸颅骨内，那两团金色火焰猛地收缩。
然后爆发。
不是吐息，不是攻击，而是纯粹的、凝练到极致的金色能量脉冲。脉冲从颅骨内部向外扩散，所过之处空间扭曲、光线弯折，如同一面无形的毁灭之墙推向陈默。
陈默甚至来不及做出防御姿态。
但金骨岚项链，动了。
从未如此炽烈地发烫，仿佛要熔穿他的胸膛。下一秒，一道金色光幕从项链中展开，不是屏障，不是护盾，而是一层薄如蝉翼却散发着绝对存在感的光之薄膜。
能量脉冲撞上光膜。
无声无息。
足以瞬间汽化钢铁、湮灭能量的脉冲，如同海浪拍在亘古礁石上——礁石不动，海浪碎成漫金粉。
亡骸巨鲸眼眶中的火焰，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
陈默落在它颅骨上，脚下是焦黑温热的骨质。他低头看了一眼胸前——光膜稳定地笼罩全身，表面流淌着与项链同源的、却更加古朴玄奥的符文。
三十时。
bro的声音在记忆中回响：“……扛个三十多个时，问题不大。”
够了。
陈默双手握紧剑柄，源核中所有模板与印记开始疯狂组合、重构。
【中级电流印记】+【中级火焰印记】+【中级毒素模板】——元素崩解?炎毒雷刃！
【低级寒冰印记】+【中级水流印记】+【中级生命印记】——凛冬死域?生命汲取！
【所有印记共鸣】+【禁灵长剑全功率】——万法皆禁?斩！
没有保留，没有试探。
接下来的三十时，陈默化身为不知疲倦的拆迁机械。禁灵长剑每一次斩落，都在巨鲸骨骼上留下无法愈合的深痕；每一次元素崩解爆发，都剥离大片的焦黑外壳与下方骨质；每一次凛冬死域展开，都让攀附在骨骼上的亡灵海兽冻结、粉碎、化为生命能量反哺自身。
巨鲸疯狂挣扎。
它喷吐暗金吐息，撞上光膜后湮灭；它召唤亡灵海兽围攻，进入光膜范围后瞬间失能；它甚至试图潜入深海，用万米水压碾碎这个附骨之疽但光膜连海水都能隔绝，陈默在它骨骼上如履平地。
第一根肋骨断裂，坠入深海。
第五根。
第十根。
三十时倒计时归零的瞬间，亡骸巨鲸超过一半的肋骨已消失不见，只剩孤零零的脊椎串联着头骨与尾骨。颅骨被削去三分之一，一只眼眶中的火焰已经熄灭，另一只也黯淡如风中残烛。
光膜，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金骨岚项链的光芒瞬间熄灭，从一件散发着温暖波动的宝物，变回一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骨质挂饰。
亡骸巨鲸剩下那只眼眶中，濒死的火焰猛地暴涨。
它积攒了三十时的所有力量，所有愤怒，所有被蝼蚁撕咬的耻辱，在这一刻凝聚成最后的、也是最纯粹的一次
金色能量冲击。
不再是脉冲，不再是吐息，而是将整具残骸剩余的所有能量压缩成一束直径数米的金色洪流，零距离轰在陈默胸口。
光膜消失的瞬间，陈默就意识到了结局。
他甚至没有试图格挡或闪避——不可能闪开，不可能挡住。
他只是用尽最后力气，将禁灵长剑插进巨鲸颅骨的裂缝，固定住身体。
然后，被金色洪流吞没。
护体能量被瞬间撕碎，暗影行者铠甲在千分之一秒内蒸发，血肉骨骼如同沙堡般崩解。他能清晰感受到生命正在飞速流逝，视野被金色填满，听觉被能量轰鸣剥夺。
坠落。
从百米高空坠向深海。
意识涣散的最后一刻，他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妈的又要死一次了……等老子复活，一定把bro那混蛋拽过来……一起干死这畜生……”
黑暗吞没一牵
然后，是纯白。
没有疼痛，没有冰冷，没有坠落福
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柔和的纯白空间。
陈默茫然地站在这里，低头看向自己——身体完好无损，穿着最普通的衣物，手中没有剑，胸前没有项链。
这是……哪里？
冥冥之中，仿佛有无数个声音重叠在一起，又仿佛只有一个声音，从纯白深处传来：
“汝之剑——”
声音停顿，像是在等待，又像是在审视。
“为何而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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