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清晨，苏晚坐在院角的石凳上，左手笨拙地翻晒着竹筛里的草药 —— 薄荷和紫苏混在一起，翠绿的叶片上还沾着晨露，她想把它们分开，可左手力道总控制不好，几片薄荷叶簌簌落在地上。
院门外突然传来沉稳的脚步声。苏婉抬头，就见陆霆琛穿着军装快步走进来。他穿着常服，军帽檐压得略低，挡住了部分阳光，只露出线条利落的下颌，手里带着医药箱。她还没反应过来陆霆琛带着医药箱的原因，就听见陆霆琛那低沉的嗓音：“听，昨有人来闹事，还差点动手，你有没有受伤？“
苏晚很意外，没想到陆霆琛会听到这个消息，还会亲自前来看望自己。转眼一想，也是，营地就在村里的晒谷场，再远也还是在村大队的范围内。
苏晚笑了笑，摇摇头：“没有，只是一点麻烦，都已经解决了。”
陆霆琛不动声色的在苏晚身上来回打量，敏锐的发现苏晚垂着的右手掌心有些擦痕。他放下医药箱，直接握起苏晚的手腕。苏晚的右手被猝不及防的抬起，拉扯到伤口引起一阵疼痛。
“痛痛痛，轻点。”苏晚没防备，伤口被拉扯到，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脸瞬间皱了起来，眼尾泛起淡淡的红。
看着苏晚一脸吃痛，一张脸都快拧作一团，陆霆琛便意识到不止掌心擦伤这么简单。果然，拉起衣袖，看到胳膊肘那里有一片已经结了层薄痂的擦伤，可能是因为刚才的动作，痂皮蹭破零，渗出些淡粉色的组织液。陆霆琛的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他的眼神更沉了，像积了云的空。
苏晚没想到陆霆琛会这么直接看破她隐瞒的伤口，不好意思地往回缩了缩手。
察觉到苏晚缩手的动作，陆霆琛像是突然意识到男女有别，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尤其是在乡下，这样的举动难免引人议论。“抱歉。”陆霆琛松开手，指尖却还残留着那细腻温软的触感，像有羽毛轻轻挠过心尖，“你这伤...”
“事，就是不心摔了一跤。”苏晚轻描淡写的道。
“摔跤能伤成这样？”陆霆琛显然不信，“都医者不自医，果然不假。你就这么处理伤口？自己的伤口都不上心。要是感染了，手肿起来，还怎么给村民和士兵看病？到时候别人该怀疑你的医术了。连擦伤都处理不好！”
苏晚无言反驳，只能低头听训。心里暗暗吐槽，不就是想偷个懒吗？她哪是不上心，是怕麻烦 —— 去卫生室找吴医生，肯定要被追问半，还得听他唠叨 “女孩子要爱惜自己”；用空间里的消炎药膏吧，那药膏太细腻，和普通草药膏差别太大，纱布也比村里的精细，都容易被看出破绽。只好简单消了毒，没想到还是被他发现了。
陆霆琛完，直接将药箱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整齐码着镊子、消毒棉球、凡士林，还有几卷印着红十字的纱布——一看就是部队里用的，比卫生室里的精细得多。
“坐着别动。” 陆霆琛拿出一个搪瓷杯，从知青点的水缸里舀零温水，又从医药箱里取出无菌棉球，蘸了水，走到苏晚面前，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认真，“我帮你上药包扎。”苏晚乖乖伸出手。陆霆琛半蹲下身，视线和她平齐，动作放得极轻，用温水棉一点点擦拭她胳膊肘上的污渍。温水的温度透过棉球传过来，带着淡淡的暖意，平时锐利的眼神此刻专注地落在伤口上，连眉头都微微蹙着，像是在处理什么重要的任务，他的手指很稳，捏着棉球的姿势一丝不苟，指尖偶尔碰到她的皮肤，带着军人特有的薄茧，却意外地不扎人，反而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道。
“有点疼，忍忍。”他蘸零红药水，抬眸看她，眼里带着歉意。
苏晚点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他专注的脸上。红药水的刺痛感传来，苏晚下意识地缩了缩胳膊，却被他轻轻按住。“别动，擦匀了才不容易感染。” 他的声音放得更柔，像哄孩似的。他的眼神专注，长睫垂着，侧脸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柔和。温热的棉球一点点擦过伤口边缘，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道，比她自己处理时舒服多了。苏晚没忍住，偷偷抬眼看他，见他连指尖都绷得认真，心里忽然泛起一丝异样的暖意。她忽然觉得，胳膊上的疼好像也没那么明显了。
陆霆琛的手指偶尔会碰到她的皮肤，带着军人特有的沉稳力道，却意外地让人安心。苏晚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混着阳光的气息，心跳莫名快了半拍，连忙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部队的纱布透气性好，不容易闷坏伤口。”他一边，一边剪下一段纱布，仔细地在她胳膊肘上缠了两圈，末端用医用胶布固定好，动作利落又仔细。处理完胳膊，他又拿起她的手。掌心的擦伤虽然不深，却布满细的划痕，看着格外刺眼。陆霆琛用棉签沾了药水，一点点涂抹，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珍宝。掌心也重新包好，洁白的纱布带着整齐的纹路，比昨的样子清爽多了。
陆霆琛收拾着药箱，忽然从包里拿出一个的铁皮盒，打开，里面是几块水果糖。
“给你的。”他递过来，语气自然，“补充点糖分，伤口好得快。”
苏晚接过糖，指尖碰到他的手，两人都顿了一下。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第一时间找我。”陆霆琛看着苏晚的眼睛，语气郑重，“你现在是我们连的临时医疗顾问，也算我连的一份子，我的人受欺负，我不会不管。”
苏晚的心跳莫名快了起来，脸颊有些发烫，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苏晚摸了摸胳膊上整齐的纱布，又看了看掌心的包扎，心里忽然觉得，昨摔的那跤，好像也不是那么倒霉。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她此刻心里，那些悄悄冒出来的、暖暖的情绪。
风卷着槐花香飘进来，落在两人之间。院外的蝉鸣不知何时响了起来，伴着两人间悄然蔓延的暖意，缠缠绕绕，不肯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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