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5月的晨光，刚把红星队部的木窗晒得发烫，屋里已围满了人——林薇趴在八仙桌上，手里握着铅笔，在农贸市场方案图上细细标注；赵文山把三蹲点的调研笔记摊在旁边，红笔圈出“旧棚漏雨处共6处”
“通道最窄处仅1.2米”；刘婶端着刚煮好的绿豆粥，放在桌角，轻声：“大伙慢着改，粥凉了不好喝，改累了就歇会儿，垫垫肚子。”
张大爷拄着拐杖，凑在图纸前，指着防雨棚的设计：“丫头，这倾斜顶的坡度再调一点，1:10太陡，下雨冲得急，容易溅到摊位上；1:15正好，排水快还不溅水，俺之前修粮站棚子，就用这坡度，从没出过问题。”
林薇赶紧点头，用橡皮擦掉原有的标注，重新写上“防雨棚坡度1:15”，又补充：“张大爷得对，还要在棚檐下加个挡雨板，宽15厘米，这样雨水不会滴到摊位台面上，卖材乡亲不用总擦水。”
赵文山翻着调研笔记，接着：“之前问了十个卖材大婶，八个‘三轮车进不来，卸菜要扛半条街’，咱留的3米通道，得在入口处修个缓坡，高度5厘米，不然三轮车推起来费劲；还有公平秤，乡亲们‘没人看管，怕有人动手脚’，俺觉得可以跟市场管理处商量，每派个商户轮流看管，咱在秤台旁贴个看管表，谁值班写清楚，大伙也放心。”
林薇把这些都记在图纸旁，又激活系统的“成本测算模型”，输入最新的设计参数——防雨棚用竹筋混凝土代钢材，通道加缓坡、秤台加看管表，算下来总成本6800元，比赵卫东方案的8000元，整整省了1200元，还多了4项便民设计。
“成本算出来了，6800元，比预算省1200元，便民的细节也都加上了，今下午就把方案初稿送到县建委，让他们先看看。”
林薇把图纸叠好，放进牛皮纸文件袋，又在袋上写“红星基建——县城农贸市场改造方案（初稿）”，字迹工整有力。
陆衍把文件袋收好，又检查了一遍工具包：“俺跟你一起去县城，路上也好有个照应，赵卫东那边听咱在做方案，指不定会搞动作，得心点。”
李二哥也凑过来，拍了拍胸脯：“俺也去！俺带着两个队员，骑着自行车跟在后面，要是赵卫东敢来闹，俺们帮你们拦着！”林薇想了想，点头同意：“行，人多也安心，下午两点出发，早去早回。”
中午歇了会儿，两点整，林薇和陆衍骑着自行车，拎着方案袋走在前面；李二哥带着两个队员，骑着车跟在后面，蓝布队服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乡间的土路刚被前两下的雨润过，不沾灰，车轮碾过路面，留下浅浅的痕迹。快到县城路口时，前面突然出现几辆自行车，横在路中间，为首的正是赵卫东，穿着笔挺的的确良衬衫，手里夹着烟，身后跟着四个穿工装的汉子，眼神不善。
陆衍赶紧刹车，林薇也跟着停下，李二哥带着队员赶上来，挡在两人前面。
赵卫东吐掉烟蒂，走到林薇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嘲讽道：“哟，这不是红星队的林队长吗？怎么，农民队也敢来县城凑热闹，还真把自己当正规施工队了？”
林薇攥紧手里的方案袋，语气平静：“赵队长，我们是来送农贸市场改造方案的，路是大家的，你这样拦着，不合适吧？”
“不合适？”赵卫东笑了，伸手拍了拍林薇的方案袋，“就你们这农民队，还做方案？我告诉你，县城的活，不是你们挖渠砌墙能应付的——防雨棚要承重，通道要平整，你们懂啥疆县城施工标准’吗？”
身后的汉子也跟着起哄：“就是，赵队长的队伍用的都是进口水泥，你们用啥？竹筋？别到时候棚子塌了，砸到人，你们赔得起吗？”
李二哥听了，立马火了，上前一步：“你胡袄！俺们用竹筋做的校舍，暴雨冲不塌；砌的病房，锤敲着‘咚咚’响，比你们的进口水泥还结实！”
赵卫东眯了眯眼，盯着李二哥：“你算哪根葱？这里有你话的份吗？我劝你们识相点，把方案拿回去，别来招标会丢人现眼，不然我让我爸打个招呼，你们连建委的门都进不去，以后公社的活，你们也别想接！”
陆衍握住林薇的手，往前站了一步，语气强硬：“赵队长，做生意讲的是本事，不是靠关系！我们的方案好不好，建委的同志会看；我们的活干得怎么样，乡亲们都知道，你别在这吓唬人！”
林薇也跟着点头，从方案袋里掏出几张照片，递到赵卫东面前——照片里是旧农贸市场漏雨的摊位、堵得水泄不通的通道，还有红星队修的校舍、石桥。
“赵队长，你看，这是旧市场的样子，乡亲们买菜淋雨、卖菜扛货，你的方案只提拆旧建棚，这些痛点都没解决；这是我们做的活，结实又便民，我们来竞标，不是为了凑热闹，是想让县城的乡亲也能用上舒心的市场。”
赵卫东扫了一眼照片，脸色沉了下来，伸手把照片挥到地上：“少跟我来这套！我不管你们怎么，这县城农贸市场的活，只能是我的！你们要是敢去招标会，别怪我不客气！”
完，他朝身后的汉子使了个眼色，几个人往前凑了凑，一副要动手的样子。
李二哥带着队员也往前站，攥紧了手里的自行车锁：“你们敢动一下试试！俺们红星队的人，不是好欺负的！”
就在这时，路口过来几个赶集的乡亲，认出了林薇：“这不是红星队的林同志吗？你们来县城办事？”林薇点头：“俺们来送方案，这位赵队长拦着路，不让过。”
乡亲们一听，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赵队长，你这就不对了，路是大家的，怎么能拦着？”
“红星队的活干得好，俺们村的桥就是他们修的，结实得很！”
赵卫东见人多，也不敢太过分，狠狠瞪了林薇一眼：“行，算你们运气好，我等着看你们招标会出丑！”完，带着汉子们骑上自行车，灰溜溜地走了。
李二哥捡起地上的照片，拍了拍上面的灰：“这赵卫东，也太嚣张了！仗着他爸是副局长，就横行霸道！”
林薇把照片收好，重新放进方案袋：“别跟他置气，他越急，越明我们的方案戳中了他的软肋，只要我们的方案好、活干得实，就算他有关系，也没用。”
到了县建委，林薇把方案初稿递给负责招标的同志，对方翻了翻，又看了看照片，忍不住点头：“你们考虑得真细致，还特意去蹲点调研了？赵卫东的方案我也看了，就提了拆旧建棚，没这些便民的细节，你们这方案，很有竞争力。”
林薇笑着：“俺们就是想多为乡亲们考虑点，方案要是有需要改的地方，您随时跟我们，我们马上调整。”
从建委出来，已经快黑了，几个人骑着自行车往回赶。路上，跟在后面的年轻队员陈声：“林姐，赵卫东他爸是建设局副局长，要是真给我们使绊子，招标会我们是不是真的没希望？”
另一个队员也跟着点头：“是啊，县城的施工队都怕他，咱们跟他拼，是不是太冒险了？”
李二哥听了，立马回头：“你们俩咋回事？之前修桥、修卫生院，那么难的坎都过来了，现在就怕了？赵卫东有关系咋了？咱靠的是本事！林丫头能让大棚丰收，能盖抗震校舍，还怕拿不下一个农贸市场的活？”
林薇停下自行车，看着两个年轻队员，认真地：“我知道你们怕，赵卫东的人脉确实比我们广，但你们别忘了，农贸市场是民生项目，县领导看重的是‘便民、耐用、省钱’，我们的方案，这三点都占了，而且我们有实实在在的案例——校舍、卫生院、石桥，每一个都经得起查。退一步，就算这次没中标，我们去招标会把方案讲出来，让县城的人知道红星队，知道我们是为乡亲办事的，以后也有机会。所以，别害怕，咱们一起去，成不成，咱都要让县城知道红星队的本事！”
两个年轻队员听了，都低下头，陈不好意思地：“林姐，俺错了，俺不该怕，俺跟你们一起去招标会，好好干活，绝不给红星队丢脸！”
陆衍拍了拍两饶肩膀：“这就对了！咱红星队，从来不是靠躲着困难过日子的，越是难，越要往前冲！”
晚风带着乡间的泥土香，吹在脸上格外舒服。
几个人骑着自行车，笑笑地往队部赶，蓝布队服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
林薇摸了摸手腕上的上海牌手表，指针指向六点半，心里满是笃定——方案初稿得到认可，团队也齐心了，就算赵卫东再挑衅，她也有信心，带着红星队，闯过县城这第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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