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防风意映生下涂山璟的孩子后夭还没和涂山璟见过面。
应该去送份贺礼吧。
不论现在怎样，叶十七或者涂山璟的陪伴都曾温暖过夭结了壳的心。
只不过经历了这许多磋磨那层壳好像更坚固了……
让潇潇去准备贺礼，夭则回房换了一身粗布男装，借驻颜花的功能幻化回玟六的样子，拿起拜帖前往青丘涂山府。
涂山璟接到落款玟六的拜贴时完全等不及下人通传，急急迈着微跄脚步迎出来。
与玟六一个站在大门外一个站在大门内四目相对百感交集，涂山璟眼泛泪光：
“六……”
玟六迅速收拾情绪狡黠一笑：
“十七，还记得鸭脖怎么卤吗？我想吃你做的鸭脖了！”
“当然记得，快进来，我这就去给你做……”
涂山璟苍白颓败的脸上瞬间泛起久违的笑容，美如百花齐放，已现斑驳的鬓角不再显眼。
玟六做出副呆愣流口水的模样：
“……十七，你笑起来也太好看了吧？”
“你喜欢看，我就笑给你看……”
涂山璟唇角的笑意扩散，眼睑却微微垂下，完全是在清水镇时被玟六调戏的害羞模样。
玟六看得心情大好，拉起他的袖子往府里走一边东张西望：
“厨房在哪呢？我得看着你做，万一你太久不动手了，卤不出我想吃的味道怎么办？”
涂山璟再度笑起来，把夭往厨房领：“你喜欢吃的味道我永远不会忘记。”
涂山璟一身华服高卷宽袖在厨房忙活的样子玟六看得很是焦虑，将他从案板前挤开。
拎起捕利落砍跺鸭脖，嘴里不住唠叨：
“这一身衣服得多贵啊，溅脏了就是我的罪过，都够买多少鸭脖了……”
涂山璟立马：“我这就去换。”
“别，我喜欢看你穿锦袍！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就是你这个样子吧，养眼！我看着高兴！”
涂山璟沉默下来，看着玟六满嘴废话上窜下跳找调料、劈柴生火把厨房翻得一团糟的样子。
他明白夭是想告诉他，他们再也不是浩翎王姬和涂山璟了，而是清水镇六年相伴至纯至美的玟六和叶十七。
等着卤鸭脖的时间，玟六又开始作妖。
非要涂山璟陪着她把涂山府里每种花都摘一朵来尝花蜜，看看哪一种最是香甜，能做出最好吃的花糕。
涂山璟端着个托盘尾随在玟六身后，凡是玟六过好吃的花一朵一朵摘下来整整齐齐放好。
清甜的，蜜甜的，不甜但是很香的……
玟六挑挑拣拣没话找话逛完大半个涂山府还想继续折腾。
涂山璟看得出玟六已经尝得口舌发麻分辨不出味道了，带着她走进一座亭子问道：
“六，你今过来是不是有话要对我，但不知从哪开口？”
玟六慢慢垂下头，手指上夹着的一朵紫杜鹃已被搓成花泥。
涂山璟将手中托盘放在石桌上，掏出丝帕轻轻擦拭玟六的指尖。
玟六凝视着涂山璟温柔细致的动作终于开口：
“十七，你一直这么善解人意。”
涂山璟苦笑：“当不起你的夸赞，我一直做的不够好……”
“不要对不起，是我也不够好。”
玟六胡乱擦了下眼角，抬眼看着涂山璟：
“我确实有话和你。
这段日子我把这几十年经历的事从头到尾想了好多遍，就想告诉你我不怪你。
但是当初在龙骨狱承诺给你的十五年之约结束了。”
涂山璟身形猛然颤抖了一下，满面痛苦自责：
“十五年早已过去，是我不配，我配不上你的好。”
手指上的花泥已擦干净，玟六收回手转而拍拍涂山璟的手背：
“原因不在于配不配，而是我很累了。
从你那个退不掉的婚约开始，
随之而来就是去哪都能见到防风意映与你成双成对出现，
再到奶奶身体不好你被迫接任涂山族长，
最后和防风意映奉子成婚，
每件事都会在我身上戳一个窟窿。
现在的我就像个筛子，即使事情过去了那些窟窿却不会复原，
一直留在身上透着风，窟窿越来越多，我越来越疼，
眼睁睁看着我们的感情就这么一点一点漏掉，
我却一直冷眼旁观，不争不抢不补救……
我贪恋你的善良美好，认同你顾念血脉亲情，
却不愿把自己卷入你家族的内宅斗争，不愿与你一起承担一起争取。
我也有错，所以我不怨你。”
涂山璟泪流满面：
“是我不好，
我顾虑防风意映的面子，
我顾虑奶奶的身体状况，
我顾虑家族未来，
我却忘了我最该顾虑的是你的感受，
你不是铁打的人儿，你也会受伤你也会痛！”
玟六取过他手中的丝帕帮他擦去眼泪：
“不光累了，也是怕了。
梅林刺杀之时你耗费灵力保护我，自绝生机为我殉情，我很感动也很难过。
想想却是后怕……
你昏迷三十七年把自己熬到油尽灯枯，
我若晚几活过来你就没了，让我余生如何背负你的性命你的情深义重？
你的家族你的亲人又该如何？
我不要你为我死，这么沉重的爱我担不起，也不敢要。
这些话我只在今完，从今往后不再提起，所有伤人伤己的事都已经过去。”
涂山璟悔恨交加。
他能帮玱玹图谋下；
他能在商海翱翔；
他琴棋书画样样冠绝下：
世人眼中完美无缺的青丘公子却弄丢了最心爱的女人！
只要涉及到家族、婚约的事件件桩桩都不能如他所愿。
退让再退让，终是痛失所爱……
他明白夭把这些话出来就意味着夭已经将涂山璟放下了。
他唯一能抓住的只剩玟六和叶十七之间那一点点美好。
他不能活在没有夭的世界里，哪怕不能拥有她，他也要在能看见她的地方陪着她守护她！
双手扶着玟六的肩，涂山璟语气从未有过的诚恳：
“六，我都明白。
夭受过的委屈让叶十七还给玟六好不好？
从此以后，你的面前再没有涂山璟，只有你的仆人叶十七。
他只听你一个的话，只对你一个人好。”
玟六脸上终于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
“哪能还把你当做仆人啊？
我欣赏青丘公子冠绝下的姿容品格。
就像欣赏绝美的风景，远观欣赏却不会有想把风景带回家的念头。
所以，我希望你仍然是万众瞩目的涂山族长和青丘公子。”
玟六顿了顿语气，靠近涂山璟的耳朵轻声：
“只在心里悄悄把你当做叶十七。”
“这就足够了！”
涂山璟默默在心里回应。端起摆放朵朵鲜花的木盘领着玟六往厨房走去：
“鸭脖应该卤好了。
我差人去取些青梅酒来，玟六和叶十七一边做花糕一边喝酒啃鸭脖。
可好？”
“再好不过！”
………………
浩翎王尊重夭的意愿派出了礼官与防风家族议亲，防风家受宠若惊，立即送了丰厚聘礼到五神山订下亲事。
浩翎王命夭带着防风邶回五神山觐见。
可回来见他的只有夭一人。
浩翎王有些生气：
“怎么，想娶我的女儿连来见我的胆识都没有吗？”
夭跪坐在皓翎王脚踏边帮父王捶着腿讨好的笑：
“父王息怒，息怒。
不是他想娶我，是我硬要嫁给他。
我借父王的威仪逼婚，防风家应下婚约他还在生我气呢。”
浩翎王气笑了：
“你是怕自己嫁不出去吗？要用逼婚这种手段！
听闻防风邶是个出了名的风流来子，你倒是看上他什么了！”
夭想了一会才慢慢：
“与涂山璟交往这几十年不甚如意，我每次被擅破破烂烂，防风邶都努力缝缝补补。
或许他对每个女人都一样的温柔多情，落在我心里眼里感受却不一样。
我和防风邶在一起很开心。
他用心教我射箭带我探索世间值得留恋的美好事物，又从不逾矩不给我任何承诺。
我真怕他哪突然遇见个心爱的女人就再也不带我玩了，
所以才打算先用婚约牵制住他。”
“婚约也牵制着你！以后再遇上比他合适、真心实意愿意娶你的人，你又如何自处？”
夭抱着浩翎王的胳膊撒娇：
“我可是父王的女儿，想解除婚约易如反掌，防风家要想解除婚约却难如登。
我不过是让防风邶别太来去自如得意忘形。
于我而言，降服烈马不是为了有个坐骑，是享受降服的过程！”
浩翎王被夭一通歪理邪逗得哈哈大笑：
“得有理，我的女儿就应该任性妄为敢想敢做！
父王以一国之威做你的后盾，看见喜欢的东西就去抢，不喜欢了就扔！”
夭顺势道：
“我还想多陪父王些年。
先把婚约订下，等他敢堂堂正正站到您面前，等他心甘情愿娶我，我再出嫁。”
“陪我？你是陪玱玹吧？
自从王姬回归大典后你们便去了西炎，这几十年你有主动回过五神山吗？”
浩翎王故作吃醋状：
“你出生入死的守在玱玹身边，几时想过父王了？”
夭笑得一脸谄媚：
“他不止是我的玱玹哥哥，也是父王悉心教导数百年的徒弟。
在他最艰难的时刻我借父王威仪守护他，等他以后有了足够的自保之力也必然会回护我。
我永远是全大荒最尊贵的女人。
到那时我就回来陪父王，一直陪着您，直到您看见我就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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