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那座冰雪雕琢而成的宫殿前含笑打量，宫殿算不上规整，看得出是夭带着九雪一同堆砌雕琢的。
墙体有些地方歪歪扭扭，显然是劈冰砖时力气不均所致；
原本想刻成瑞兽的冰雕，如今看来更像圆滚滚的不知品种吉祥物，连冰棱都带着没修整齐的毛边。
可就是这样一座带着几分笨拙的宫殿，在阳光里却格外鲜活。
冰面反射着细碎的光，那些不平整的棱角里都藏着母子欢声笑语、手忙脚乱堆砌时的暖意。
冰棱折射着阳光，在空气中投下细碎的光斑，明明是极寒之地，却因这光影流转而透着几分灼灼生辉的暖意。
相柳停在宫殿前厅，目光率先落在左边那根冰柱上‘我家九雪永远开心平安’显然是夭的字迹。
右边柱子上‘我娘永远温柔美丽’必是九雪写的，字迹不算工整，带着童稚的歪扭，却能透过字迹看出九雪当时的开心。
伸出手指一笔一划细细抚过那些凹凸的刻痕，冰凉的触感仿佛能穿透时光，触到母子两刻字时的鲜活氛围。
许久，相柳红唇微微勾起，溢出一声极轻的笑，带着几分无奈，又藏着化不开的缱绻：
“夭，有了儿子，就当真不想理我了吗？”
尾音消散在冰宫的寂静里，指尖下的冰柱凝出一层更薄的霜花。
抬起如墨的黑眸望向殿门上方空无一物的冰梁。
心念微动间，无数细碎的冰屑从空气中凝聚而来，凝成一块边缘刻着缠枝冰纹的牌匾。
相柳足尖一点，身形如白虹般飞身而起，修长的手指凌空划过，冰屑随他的动作流转汇聚。
‘休戚与共’四个铁画银钩的大字便赫然印在牌匾之上。
字迹刚落，整座冰宫都轻轻震颤，就像在为这跨越时空的迎合喝彩。
震颤尚未消散，毛球便扑棱着翅膀走到相柳身边，脑袋蹭了蹭冰柱下方的爪印，发出几声含混不清的“嘀咕”，像是在邀功。
相柳足尖轻点，稳稳落在毛球宽阔的背上，轻轻拍拍它，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我知道你一直在陪着我最重要的人。
回望江城吧，带妻子回家，管教儿子，会很忙。”
指尖下意识抚向心口处，那里安静得不像话——就像当年夭在苗山切断蛊虫联系时一般.
他能清晰感知到情人蛊的安稳，却触不到半点属于夭的气息。
相柳眸色沉了沉眉峰微蹙，被困阵中的这些时日，定然发生了太多他不知晓的事。
九雪所的表兄不会是蓐收，必是指西炎玱玹.
夭在辰荣山？为何会在辰荣山？此事与他的脱困是否有关？
无数疑问在心底翻涌，催促着他加快返程。
………………
摄政王府议事厅内，摇曳烛火映着洪江沉凝的面容，把相柳被困阵中这一年多的事了一遍.
生怕刺激到这位刚脱困的义子做出冲动的事，语气带着刻意的平缓：
“西炎玱玹并没软禁夭，是她自己离开了辰荣山。你此刻去也怕是连她的踪迹都摸不到。”
他早算到相柳会急躁，话里特意留了余地。
屏风后窜出少年的身影，九雪刻意挺直脊背，手攥着衣角，努力装出乖巧模样主动交代：
“娘让我转告父亲三件事：
一是别去辰荣山，玱玹设了埋伏；
二是去苗山找巫王，要封印蛊的解蛊方法；
三是她会自己回家的，让父亲在望江城等着。”
每一句，他都悄悄抬眼瞄相柳的神色，生怕露了破绽。
“哦？”洪江挑了挑眉，眼角余光瞥见九雪闪烁的眼神，心里已然有了数——九雪这鬼头居然学会了隐瞒.
这倒让洪江觉得有趣，笑眯眯问道：
“你娘什么时候告诉你的？我怎么不知道？”
九雪脚步往厅门方向挪了挪，大脑飞速运转找借口，声音却越越虚：
“……就是竹简第一次冲破金光的第二，娘幻化了个男子的模样约见我，要和我玩‘保密游戏’，所以爷爷不知道。”
暗自祈祷这话能过关，别被父亲追问下去。
“保密游戏？”洪江故意拖长语调，看着九雪紧张得脖子上冒出银蓝色细鳞片的模样，心里暗笑这母子俩的心思，嘴上却故作疑惑问道：
“夭怎么突然玩起这种游戏？”
九雪心里咯噔一下，见相柳原本放在桌面轻敲的修长手指曲起，指尖已凝出细碎的冰碴——他再熟悉不过，这是父亲要动手的前兆！还是一团能量时就多次吃亏！
顾不上伪装，转身就往屋外冲，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跑出去就安全了，绝不能出卖娘！
“这点本事，也敢在我面前耍心机？”
相柳轻哼一声，眼底却没多少真怒，更多的是心焦——夭的消息定然不止这些，九雪这模样分明是知情不报！
指尖轻弹，一片带着寒气的雪风瞬间裹住九雪，只用了一分力道让他动弹不得。
看着儿子一只脚在门内、一只脚在门外的狼狈模样，他正要开口追问，却见一团银蓝色波光闪过。
原来是九雪被逼得急了，轻啸一声化作只九头妖挣脱了灵力束缚——
没往外跑，聪明地扑棱着肉翅飞向洪江，七个脑明显认怂，嗓子都哑了：
“爷爷救我！父亲没来由要收拾我！”
剩着两个脑袋梗着脖子对相柳呲牙吐信子，一副“就算打不过也要撑场面”的模样断后。
洪江猝不及防被九头妖缠得满身都是，看着那七个脑袋埋在自己怀里、两个脑袋硬撑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拍着最上方那颗脑袋对相柳道：
“哈哈哈……傻眼了吧？
你从不在人前展露原形，九雪的性子和你完全不一样，又怂又犟，倒和夭像极了！”
刻意放缓语气，一边给九雪使眼色，一边打圆场：
“你父亲是急着找你娘，不是真要收拾你。把知道的都了，他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真收拾你？”
九雪听着爷爷的话，七个脑袋往洪江怀里缩得更紧，剩下两个脑袋也不敢呲牙了，却还不服气地瞪着相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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