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科长听完，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他最后总结发言，充分肯定了凌家坉土药房“方向正确、工作扎实、成效显着、群众满意”，是“值得推广的好经验”，对那篇报纸文章，他只轻描淡写地提了句“个别同志可能了解情况不全面，产生了误解”，要求凌家坉“戒骄戒躁，继续努力”。赵干事的脸，则彻底黑成了锅底，全程几乎没再话。
工作组一走，王福满长舒一口憋了半的浊气，用力拍着凌风的肩膀，激动得声音发颤：“风子！真有你的！这一关，咱们又算闯过去了！”
凌风脸上却不见多少喜色，反而摇了摇头：“福满叔，这事恐怕没完。文章是谁指使写的？赵干事为何死咬不放？背后的根子没挖出来，就还是悬在头上的剑。咱们这次是借力打力，暂时稳住了阵脚，但往后的路，得更心，得把根基扎得更牢才校” 他知道，真正的较量，或许才刚刚开始。
工作组的风波看似平息，但凌风心里的弦绷得更紧了。那篇污蔑文章里的某些细节，绝非外人能凭空编造。凌家坉内部，一定出了内鬼！而且这个内鬼，很可能就潜伏在平时看似和睦的社员中间，甚至可能接触过土药房的一些内部情况。内部的不稳定因素，远比外部的明枪暗箭更可怕。
清查内鬼，不能大张旗鼓，否则会打草惊蛇，更会搞得人心惶惶，正中对手下怀。凌风决定暗中调查，釜底抽薪。他首先锁定了几个可疑对象：一是刘老三的堂侄，在队里当记分员的刘五，此人平时就好打听，嘴不严；二是以前跟刘老三走得近、最近却突然变得“异常积极”的社员王老蔫；三是曾因偷拿队里粮食被凌风严厉批评过、一直怀恨在心的二流子赵四。
凌风没有直接找他们谈话，而是采取了更隐蔽的“引蛇出洞”策略。他利用晚上在土药房教铁柱、春苗认药的机会，看似无意地、在不同场合向不同的人，透露了几条真假掺半的“内部消息”。比如，他单独对春苗叹气，“公社可能又要搞运动，得准备点拿得出手的成绩”，暗示要“重点总结草药治疗儿疳积的经验”；又比如，他当着王老蔫的面，跟铁柱嘀咕“后山那片野三七长势好，可惜地方太偏，不好看守”，显露出对某样“贵重”资源的关注。每条消息都看似无关紧要，却都暗含可能被对手利用的“价值”。
然后，他让绝对可靠的孙大壮，通过他在公社的熟人关系，暗中留意近期外界，特别是赵干事那边，是否有与这些“假消息”相关的风吹草动。
果不其然，没过三，孙大壮就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风哥！邪门了！公社那边有人在传，咱们要总结啥‘独门秘方’往上报功！这话我只前晚上听你跟春苗提过一嘴！” 又过了两，另一条关于“野三七”的消息，也通过赵干事的一个跟班之口在公社范围传开了，而这话，凌风只在前晚上“偶然”对来帮忙修理药碾的王老蔫流露过。
目标锁定了！内鬼不止一个！极有可能是春苗和王老蔫！凌风心头一股怒火腾起，但更多的是一种浸入骨髓的寒意。春苗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徒弟，聪明伶俐，他本以为可以培养成得力助手，倾囊相授。王老蔫平时装得老实巴交，没想到也是个两面三刀的角色。愤怒之余，是深深的警惕，对手的触角比想象的伸得还要长。
如何清理？直接揭发？没有确凿证据，反而会打草惊蛇，甚至被反咬一口。凌风决定设一个局，让他们自己现出原形。他召集土药房核心人员（包括铁柱、春苗以及另外两个青年）开会，神情异常凝重地宣布：“接到一个秘密通知（凌风杜撰），近期可能有更高级别的领导要来‘微服私访’，考察咱们土药房的真实情况。这是重大政治任务，只能成功不许失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咱们得立刻做两件事：第一，把咱们最好的一批、准备明年做种源的药材种子，立即转移到后山那个只有我知道的最隐蔽的备用山洞（凌风虚构的地点）封存起来，防止有人破坏；第二，准备一份详细的汇报材料，成绩要突出，但也要‘适当’反映一两个无伤大雅、容易解决的困难，比如药材晾晒场地面不平，显得真实可信。这件事，绝对保密！谁泄露出去，就是破坏革命工作，后果严重！”
凌风特意让春苗负责记录和整理“汇报材料”的核心部分，让她接触到所谓的“内部总结”和“反映的困难”。又让王老蔫“协助”搬运和看守那批所谓的“优质药材种子”（其实是些普通陈年旧种），并暗示他这批种子“非常珍贵”。他料定，春苗会把她认为最重要的“情报”（汇报材料的核心内容和“困难”）传递出去，而王老蔫则会对他认为最“贵重”的种子动心思。
果然，两后的深夜，孙大壮带人提前埋伏在后山指定地点，将正鬼鬼祟祟准备偷偷挖取、藏匿“贵重种子”打算日后拿去讨好赵干事的王老蔫，抓了个正着，人赃并获。与此同时，凌风让铁柱暗中留意春苗，发现她果然趁夜色悄悄溜出村，把一封信塞进了赵干事家在公社宿舍的门缝。铁柱等春苗走远后，巧妙地将信取了回来。信上，春苗详细“汇报”了凌风要求“重点突出成绩、掩饰不足”的“企图”，还添油加醋地编派了凌风一些日常言行，无限上纲上线。
证据确凿！凌风没有立刻声张，而是拿着那封信和从王老蔫那里搜出的种子，直接找到了王福满和队里几位德高望重、绝对可靠的老党员、队委。面对铁证，春苗和王老蔫面如土色，瘫软在地，痛哭流涕地承认了被赵干事用恩惠和“推荐上工农兵大学”、“安排轻松工作”等空头支票收买，长期为其提供消息的罪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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