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奕用钥匙打开家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令他有些意外的是，客厅的灯还亮着，电视里播放着晚间新闻，父亲正靠在沙发上，看着新闻，母亲则敷着面膜，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翻看杂志。
“爸、妈，我回来了。”
陈奕一边换鞋一边道。
宁愿抬起头，面膜遮挡了她大部分表情，但眼神里透着惊讶：
“奕？怎么这么晚回来了？学校没事了？”
陈建明也睁开了眼睛，看向儿子。
“嗯，跟着导师做的一个项目暂时告一段落，可以休息两。”
陈奕走到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水，语气尽量轻松自然。
“现在就跟着导师做项目了？”
陈建明坐直身体，脸上带着一丝探究，“大二刚开始没多久吧？”
陈奕喝了口水，耸耸肩，脸上带着点得意：
“那可不，您儿子我生聪慧，被导师看上眼了呗，提前进组历练。”
宁愿揭下面膜，露出带着笑意的脸，打趣道：
“哟，得跟真的一样。该不会就是去实验室给学长学姐们打打杂吧？”
她太了解自己儿子偶尔会有的这点臭屁劲儿。
陈奕也不恼，顺手从茶几上拿起一袋拆开的辣条，叼了一根在嘴里，含糊地：
“打杂咋了？打杂也能学到很多东西好不好？这叫从基层做起。”
“行行行，我不过你。”
宁愿笑着摇摇头，起身将面膜扔进垃圾桶，
“既然跟着导师做项目，那就好好学，别给你外公丢人。对了，你外公今下午来电话，他那边的工作快收尾了，近期就能回来。”
“我早就知道了。”
陈奕咽下辣条，语气平常。
又随口聊了几句家常，陈奕便借口身上有汗，溜去浴室洗澡了。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洗去了夏夜的黏腻和一丝疲惫。
从浴室出来，陈奕穿着宽松的t恤短裤，感觉神清气爽。他看了眼父母，他们似乎准备回房休息了。
“爸、妈，你们早点休息。”
“你也别熬太晚。”陈建明叮嘱了一句。
“知道啦。”
回到自己久违的房间，书桌依旧整洁。
陈奕在书桌前坐下，台灯洒下温暖的光晕。
他的思绪很快从家庭的温馨氛围，重新聚焦到那个庞大战机的研发上。
“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激波风洞测试了……”
他低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桌面，眉头微蹙，眼神专注。
他拿出笔记本和绘图工具，开始规划模型制造的细节。
“首先，需要一个简化模型，”
他一边在纸上勾勒简单的几何形状，一边喃喃道，
“尺寸控制在15到40厘米之间，主要用来验证基础物理现象，比如激波结构、表面传热……”
他用笔在模型几个关键位置点零，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贴上几个热流传感器就够了，数据采集主要依赖外部的高速摄影和光学测量设备。”
画完简图，他将其推到一边，又抽出一张新的绘图纸。
“然后是全尺寸……不，等比例缩放的复杂模型，”
他的笔尖在纸上快速移动，画出更精细的结构，
“最大不能超过1米，这是JF12的限制。这个模型要用来全面评估飞行器性能……”
他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笔下的线条也越发精准。
“内部必须安装全套传感器、六分量应变平……进气道和发动机流道内部也要布设传感器，测试喉道压力和激波串位置……”
他停下笔，用笔尾抵着下巴，思考了片刻，然后在模型表面添加了许多细的点，
“表面还需要添加标识点，用来分析模型在极端气流下的微变形和高频振动。”
想到测试过程，他深吸一口气：
“虽然单次试验过程只有短短的十几二十毫秒，但必须进行大量、反复的测试，才能获取足够的数据来验证设计的可行性……”
将复杂模型的构思暂告段落，陈奕翻开了新的一页。
标题写上“双模态冲压发动机——地面测试方案”。
这是整个动力系统的核心，也是技术难度最高的部分之一。
“双模态发动机……”
他沉吟着，笔尖在纸上轻轻点动，
“测试必须分阶段进校首先是冷态实验，”
他在纸上写下“冷态”二字，并在下面画了一条线，
“主要验证进气道的性能，不喷油，只吹风，看它在不同马赫数下的压缩效率和起动特性。”
接着，他又写下“热态实验”，并在旁边标注：
“在燃烧室上游的燃料喷杆喷射气体燃料，或者雾化后的液体燃料……需要实现两种模式——亚燃和超燃。”
他的目光凝滞在纸面上，手指转动着笔杆，显然进入了更深层次的思考。
大约过了一两分钟，他眼神一亮，笔尖迅速在纸上划动。
“最关键的是模态转换！”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兴奋，
“必须进行精确控制，通过燃料喷射率的程序变化，来模拟飞行器从3马赫加速到5马赫时，发动机从亚燃平稳过渡到超燃模式的过程……这个控制逻辑和时序是关键中的关键！”
时间在笔尖与纸张的沙沙摩擦声中悄然流逝。
窗外，夜色从浓黑渐渐褪成深蓝，又染上了晨曦的微光。
书桌上，摊开的纸张越来越多，上面布满了草图、公式、流程图和密密麻麻的注释。
有些方案被部分涂改，有些被直接划掉，旁边是新的思路。
当手机嗡文震动声将陈奕从专注状态中拉回来时，他抬起头，才发现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缝隙照了进来。
看了看时间，竟然已经是早上九点多了。
是李婧怡发来的信息：
【懒猪，起床没？下午有空吗？好久没逛街了，陪我出去走走？】
陈奕看着这条信息，愣了几秒钟，随即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笑容。
他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活动了一下因为久坐而僵硬的脖颈。
“是啊……虽然关系是确定了，可好像到现在，一直都在忙项目，连一次像样的约会都没迎…”
他自言自语，语气里带着点愧疚，又有些期待。
他快速回复：【刚忙完，下午有空！几点？哪里见？】
放下手机，他看着满桌的图纸，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高度紧张的大脑一旦松弛下来，强烈的困意便席卷而来。
“洗个澡，睡一会儿……”
他站起身，伸展了一下身体，骨节发出轻微的响声，
“下午……就当是我们的第一次正式约会吧~”
这个念头，像一缕清风，吹散了他眉宇间积攒了一夜的疲惫，脚步也轻快了起来。
他哼着不成调的曲，拿起换洗衣物，走向浴室，准备用一场舒适的睡眠来迎接期待已久的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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