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的声音裹着寒意撞进藏书室：“兰斯先生，躲是躲不掉的。”
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苍白的手握着柄乌木短杖，杖头镶嵌的黑曜石正泛着幽绿的光，“家主的‘药’还没喝完呢。”
“我没想到，你会背叛。”
兰斯缓缓转身，将腰间佩剑取出，剑锋直指那已经露出了獠牙的管家，“你这条命可是家主......”
“是。”
那管家的脸微微抽动了一下。
“我这条命是家主捡回来的，我也曾宣誓这辈子都效忠斯特劳斯家......”
“但是，我好饿啊......你不会明白的，饥饿的感觉......”
兰斯被他所的话弄懵了。
饿？
斯特劳斯家是德雷顿王国南部的豪族，作为这样一个大家族的管家，什么山珍海味吃不到？
“你再开玩笑吗？”
兰斯的脸冷了下来，“只是因为钱？”
“钱？”
管家嗤笑一声，声音里带着种非饶嘶哑，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钱能买到的东西可填不满喉咙里的火啊……”
他突然往前倾了倾身，鼻尖夸张地嗅了嗅，视线黏在兰斯颈侧跳动的动脉上，舌尖舔过唇角，留下一道湿红的痕。
“只有这个，温热的，带着生气的……才能让火烧得慢些。”
兰斯握着剑柄的手骤然收紧，后脊窜起一阵寒意。
他率先出剑，剑锋破风的锐响撕开藏书室的沉郁，兰斯的剑势如奔雷，直取管家心口。
管家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身形竟像被风吹动的纸人般陡然横移半尺。
他手中的乌木短杖带着腥风反扫而来，杖头黑曜石撞上剑身，激起一串火星。
“你的剑什么时候这么软了？”
兰斯冷哼一声，借势旋身，佩剑在身后划出半圆。
逼退管家的同时，靴跟重重碾过书架底层的铜环。
只听“哐当”一声，牵动着顶层的铁制书挡的暗扣被一脚踹开。
管家头顶的三层书架突然倾斜，数十本厚重的皮质古籍如冰雹般砸落，封面上的烫金纹路在昏光里闪成一片乱星。
管家怒吼着挥杖格挡，古籍被震得粉碎，纸屑混着他飞溅的唾沫星子四散。
兰斯却已踩着散落的书脊跃至阅览台，左手猛地扯下悬在台角的丝绒窗帘。
“火之精灵萨拉曼德......”
兰斯面无表情地将吟唱着，西洋剑轻轻挑起被揉成一团的窗帘。
剑上的火焰找到了可燃物，犹如找到晾路的迷途旅人疯狂攀上那丝绒布料。
火焰顺着剑脊舔上丝绒窗帘的瞬间，兰斯的吟唱声陡然拔高：“——燃尽虚妄！”
窗帘火团呼啸着扑向管家，他下意识用手去挡，但碰到火焰的那一刻，那苍白的长着锋利锐爪的手立马散发出一阵黑烟。
“啊——”
管家的表情惊疑不定，难道对方猜出了自己的手段？
兰斯见到这一幕，瞳孔也是微微放大。
他并没有料到火焰居然能有如此奇效，但他的嘴角依旧保持着自信的似是掌握一切的笑容。
管家被火墙逼得连连后退，黑袍下摆沾了火星，正滋滋地冒着黑烟。
他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火墙后的阴影，突然将乌木短杖猛地插进地面。
杖头黑曜石绿光暴涨，藏书室的温度骤降，火墙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边缘结出细碎的白霜。
“这点火……不够看！”
“你个怪物......”
兰斯开口呵斥道，手中西洋剑划出一道火焰十字，“受死！”
“你还想我怎么样！兰斯！”
管家见他再度攻来，索性也不装了，身后一堆黑色肉翼缓缓展开，“你的计划根本就没用！太慢了！太慢了！”
“我饿啊！生不如死的滋味，你可知道？”
管家口中喷出一道血箭，将那火焰十字斩堪堪挡下，“都是因为你，你的愚蠢的计划！家主，斯特劳斯家，全部毁于一旦了！”
黑色肉翼展开的瞬间，藏书室里浮动的尘埃仿佛都被震得凝滞了。
那肉翼薄如蝉翼，边缘却生着细密的倒刺，像被揉皱的蝙蝠膜翼，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湿漉漉的油光。
兰斯的剑停在半空，火焰顺着剑脊明明灭灭，映得他瞳孔里的震惊碎成一片火星。
“你……”
兰斯的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握剑的手微微发颤。
他努力压制着自己的力量，但此刻连带着情绪也变得迟滞，震惊像涨潮的海水，漫过他刻意筑起的冷静堤坝。
他从没想过，那个总“忠诚是最好的勋章”的老人，会变成这副背离阳光的模样。
“是我的错......”
“怎么？吓傻了？”
管家的肉翼猛地扇动，带起的狂风将地上的火星卷得漫飞舞，“这就是你的计划给我带来的‘恩赐’！你以为我想？！”
他猩红的眼睛里滚出血泪，顺着脸颊淌进翻卷的嘴角，“我忍了太久了，到现在我都没有对家主下手..... ”
“正好，就让你这个‘罪魁祸首’，来填饱我的肚子吧......”
兰斯的剑尖垂了垂，火焰在丝绒窗帘的灰烬里挣扎。
他忽然想起当初自己提出计划时，管家那信任的眼神和那双紧紧握住自己的带着薄茧的手。
那时的手，还不是现在这副长着青灰锐爪、碰火就冒烟的样子。
“兰斯！”
维克多的声音从暗梯入口传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急促。
兰斯猛地回神，才发现管家的肉翼已经扇到眼前，倒刺擦着他的脸颊掠过，带起一道火辣辣的血痕。
“走神？是同情我吗？”
管家的笑声像破锣，肉翼突然合拢，将兰斯困在一片腥臭的阴影里。
“收起你那廉价的怜悯！现在，你不过是我的食物罢了！”
血箭再次从他口中喷出，这次带着黑色的雾气，直取兰斯心口。
兰斯下意识挥剑格挡，却因刚才的失神慢了半拍，血箭擦着他的肩甲飞过，撞在身后的书架上。
厚重的橡木书架竟像被强酸泼过，瞬间腐蚀出个碗大的黑洞，里面的古籍冒着黑烟化成灰烬。
“看到了吗？”
管家嘶吼着，肉翼上的倒刺泛着寒光。
“这就是你要保护的‘家族’？早就成谅里克养肥的血食！”
兰斯没有回应管家，自顾自地朝着维克多喊道，“快走！去找方柔！去找那块石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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