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后，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书房，在地毯上投下温暖的光斑。温婉正在书桌前处理文件，凌云则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翻阅着一些不太紧急的集团报告，偶尔抬头，目光落在她专注的侧脸上，眼底便漾开一片柔和的涟漪。
他起身，想去书柜顶层找一份往年的市场分析报告参考。书架很高，他踮起脚，手臂伸长在顶层摸索着。忽然，一个放在角落、积了层薄灰的硬质文件夹被他不心碰了下来，“啪”地一声掉在地毯上。
一些零散的文件从里面滑了出来。
凌云弯腰去捡，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最上面一页纸的标题，动作瞬间僵住。
——《离婚协议书》。
几个加粗的黑体字，像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他的眼帘。日期，赫然是他们关系最冰冷、温婉心死提出离婚的那个时候。这份协议，后来因为种种变故，被他拖延、搁置，最终，在经历了一系列风雨飘摇后，被所有人（包括他们自己）彻底遗忘在了这个角落。
空气仿佛凝滞了几秒。
温婉听到动静，从文件中抬起头，看到凌云僵直的背影和散落在地上的文件，尤其是最上面那份无比眼熟却又异常陌生的协议，她也愣住了。
书房里一片寂静，只有阳光微粒在空气中缓缓浮动。
凌云缓缓蹲下身，修长的手指捡起那份协议。纸张似乎还残留着当初打印时的温度，却又带着被时光尘封的凉意。他翻看着上面那些曾经让他暴怒、让他恐慌、如今看来却只觉得无比刺眼的条款——财产分割、孩子抚养权……每一条都像是在无声地诉着他们曾经那段婚姻是何等的失败与绝望。
他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紧，一阵窒息般的疼痛蔓延开来，不是因为协议本身，而是因为这份协议所代表的那段，他亲手造成的、让温婉备受煎熬的过去。
温婉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和微微颤抖的手指，放下了手中的笔，起身走了过去。
她在他身边蹲下，没有去看那份协议，而是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凌云抬起头，对上她清澈的眼眸，那里面没有了曾经的痛苦和决绝，只有一片沉静的、如同深海般的温柔和理解。他喉咙发紧，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艰涩：
“这个……我……”他想解释，想道歉，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此时都显得苍白无力。
温婉却轻轻摇了摇头，伸出手，覆盖在他握着协议的手背上，温暖的体温传递过去。
“都过去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阵暖风，瞬间吹散了他心头的阴霾与沉重，“这份东西，早就没有意义了。”
她看着他，唇边甚至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些许释然和调侃的弧度：“难道凌总现在，还想签了它不成？”
凌云猛地摇头，像是要甩掉什么可怕的东西，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让她感到疼痛。他将那份离婚协议揉成一团，看也不看，精准地扔进了几步远的碎纸机里。
“嗡——”一阵轻微的机器运作声响起，那份曾经横亘在他们之间、象征着分离与痛苦的文件，在瞬间化为了无数细碎的纸条，再也拼凑不回原样。
做完这一切，凌云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转过身，将温婉紧紧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闷闷地，却带着失而复得的庆幸：
“我后悔了……后悔当初没有早点看清，后悔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婉婉，幸好……幸好你还愿意给我机会，幸好我们没有真的……”
后面的话他不下去，只是更紧地抱住她，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确认她的存在。
温婉依偎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胸腔里有力的心跳，听着他后怕的呢喃，心中一片宁静与安然。那些曾经的伤痛，并没有消失，但它们已经被更深沉、更坚固的东西覆盖和治愈了。是他在生死关头毫不犹豫的守护，是他醒来第一句“别怕”的牵挂，是他如今毫无保留的爱与珍惜。
“傻瓜。”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像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我们现在不是很好吗？”
是啊，很好。非常好。
那份曾经险些将他们彻底分开的离婚协议，如今真的成了一张废纸，被遗忘在角落，最终化为碎片。它代表的不是一个结束，而是一段崎岖过去的终结，是他们崭新开始的见证。
从今往后，他们的字典里，只有相守，再无分离。
阳光依旧暖暖地照着，书房里，相拥的两人身影被拉长，交织在一起，温馨而圆满。那些过往的冰霜，终究被爱与时间，彻底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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