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世界的痛楚如同潮水般将秦望淹没,每一寸骨骼、每一条经脉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
他挣扎着,试图撑起身体,却感觉浑身软绵绵的,使不出半分力气。玄元重水甲灵光黯淡,布满裂痕,仿佛随时会彻底崩碎。内腑如同火烧,喉头不断涌上腥甜。
但他顾不得这些,目光焦急地扫过满目疮痍的洞窟。
魔气稀薄,中央那肆虐的邪恶之源已然消失,只有漂浮的地灵之心证明着方才那场惨烈战斗的真实。然后,他的视线定格在远处一堆崩塌的乱石旁。
一道焦黑、破败的身影,如同被遗弃的残破布娃娃,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凌云谷主!
秦望心头一紧,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用手臂艰难地支撑起上半身,然后咬着牙,一点点向着那个方向爬去。
每移动一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势,带来钻心的疼痛,冷汗瞬间浸透了他残破的衣袍。
终于,他爬到了凌云身边。
眼前的景象让他心中一沉。凌云谷主那身粗布麻衣早已化为飞灰,露出的身躯焦黑一片,布满了恐怖的裂痕,如同被烈火焚烧后又强行拼凑起来的瓷器。
生命的气息微弱到了极致,如同风中残烛,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熄灭。
“谷主!凌谷主!”秦望声音沙哑地呼唤着,急忙伸手探向对方的脉搏,同时神识心翼翼地扫过。
经脉尽碎!丹田崩毁!五脏六腑皆已衰竭!这是本源耗尽,神魂濒临溃散的迹象!回乏术!
秦望的心直往下沉。他手忙脚乱地从储物袋中取出苏清予赠予的“生生造化丹”。
他颤抖着倒出一粒圆润晶莹的丹药,心翼翼地撬开凌云紧闭的牙关,将丹药送了进去,并以自身残存的一丝水元之力助其化开。
丹药入口即化,磅礴的生机药力散开。然而,这足以让重伤金丹修士吊住性命的神丹,此刻却如同石沉大海,仅仅让凌云焦黑的脸上泛起一丝极其不正常的、诡异的红晕。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眼神浑浊,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却带着一种异样的清明与释然。这是回光返照。
“……友……”凌云的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气若游丝,“你……无恙……便好……”
他看着秦望,眼中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欣慰,以及一丝深藏的不舍与遗憾。
“老夫……死得……其所……”他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力气,“绝不能让……宗门真传……陨落……于此……衍宗的未来……比老夫……这条残命……重要……千百倍……”
秦望眼眶微热,紧紧握住他那如同焦炭般的手,声音哽咽:“谷主大恩,秦望……没齿难忘!”
凌云微微摇头,似乎想什么,却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嘴角溢出带着内脏碎块的暗红血液。秦望连忙以灵力帮他舒缓。
缓过一口气,凌云的目光变得悠远而沉重,他望着洞顶崩塌的岩石,仿佛在看捧剑谷的未来。
“只叹……我捧剑谷……后继无人啊……”他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遗憾与萧索。
“数百年来……承蒙老爷恩典……占据这三阶灵脉……千里封地……然谷中弟子……虽勤勉……却赋有限……除我之外……再无金丹……”
他喘息着,继续道:“老夫……其实……寿元早已无多……最多……也不过三十余载……”
这个秘密,让秦望心中一震。原来凌云谷主早已自知时日无多!
“这些年……老夫……暗中多方奔走……想为捧剑谷……寻一位……可靠的保护者……”凌云眼中闪过一丝苦涩与无奈。
“然……人心叵测……所求……要么是吞并我谷基业……要么索价极高……非我捧剑谷所能承受……”
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秦望脸上,带着一丝坦诚,也带着最后的希冀:“此次……友前来……老夫……便存了……交好之心……若能结下善缘……或可……在老夫坐化后……为捧剑谷……求得一线生机……”
“只是……老夫万万没想到……”他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是激动,也是无悔,“最终……竟是以这种方式……但老夫……不悔!能为护佑宗门未来真传而死……为我捧剑谷……换来一个……真正的承诺……值了!”
他反手用力抓住秦望的手,枯槁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眼神灼灼,充满了最后的恳求与期盼:
“老夫……恳请友……念在……此番情谊……成为我捧剑谷……保护者!不需求你……长驻谷汁…只需……挂名百年!若百年内……谷中出了金丹……此约便解……若百年后仍无……友可自去……绝无怨言!”
看着凌云谷主那充满期盼、不甘,却又坦然面对死亡的眼神,感受着他手心传来的最后一点温度与力量,秦望脑海中闪过他舍身撞开自己的决绝身影,闪过他燃烧生命构筑光盾的悲壮……
这份恩情,太重。这份托付,太沉。
捧剑谷是凌云谷主一生的心血,是他对凌宗主的承诺,更是无数凌家族饶根基。若失去金丹修士的庇护,失去三阶灵脉与封地,捧剑谷必将迅速衰败,甚至可能被其他势力吞并。
于公,凌云为救他这衍宗候选真传而牺牲;于私,他受了对方以生命换来的生机与这份沉重的信任。
秦望不再犹豫,他迎着凌云那期盼的目光,忍着身体的剧痛与心中的沉重,以一种无比郑重的语气,一字一句地承诺道:
“凌云谷主放心!只要秦望在世一日,必为捧剑谷保护者!此誓,地共鉴!秦望必竭尽全力,护佑贵谷基业传承,直至谷中自有金丹出世!”
声音不高,却带着金石般的坚定与力量,在这片废墟中回荡。
听到这掷地有声的承诺,凌云谷主脸上那抹不正常的红晕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底的释然与平静。
他紧紧抓着秦望的手,缓缓松开,脸上露出了一个无比安详、甚至带着一丝欣慰的笑容。
手臂,无力地垂下。眼中的神采,彻底消散。
他走了。带着对宗门的忠诚,对捧剑谷未来的安排,以及对秦望的最终托付,溘然长逝。
秦望默默跪坐在凌云的遗体旁,久久无言。洞窟内,只剩下碎石偶尔滑落的细微声响,以及那漂浮在半空、散发着柔和光晕的地灵之心。
他心翼翼地收敛好凌云的遗骸,又将那枚关系着真传考耗地灵之心郑重收起。
做完这一切,他才抱着凌云的遗体,步履蹒跚,一步一个血印,向着洞外走去。
当他抱着凌云焦黑的遗体,沐浴着外界久违的光,走出那幽深洞窟时,等候在外的捧剑谷弟子们,看到了他们敬若神明的老谷主那毫无生息的躯体。
刹那间,悲声四起,恸哭震!
秦望站在悲恸的人群中,浑身是伤,鲜血浸透了衣袍,脸色苍白如纸。但他站得笔直,如同经历了狂风暴雨后,依旧扎根于悬崖的孤松。
他望着手中那枚温润却又无比沉重的地灵之心,感受着识海深处那枚如同毒刺般存在的魔纹楔子,聆听着耳边捧剑谷弟子的哀泣,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真传考耗任务,完成了。
但一条沉重的生命代价,一份沉甸甸的百年承诺,一个关于地本源的巨大谜团,以及一门潜伏在识海的禁忌神通……也随之而来。
他知道,离开这片山谷之后,等待他的,绝非仅仅是宗门的赏赐与真传的名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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