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玄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再次看向那个被镶嵌在“猩红主宰者”胸口的女性身影。
月光下，那身影缓缓抬起了头。
凌乱的长发下，露出一张苍白但依然能看出年轻时美丽容颜的脸。她的眼睛紧闭，但眉心处，有一个淡金色的、几乎快要消散的印记——与夜鹰眉心的印记，有七分相似。
“薇……拉……”陆清玄低声念出这个名字。
仿佛是听到了呼唤，那女性紧闭的眼睛，突然睁开了一条缝。
那是一双空洞、麻木、几乎失去了所有神采的眼睛。但在看到铁锈镇方向、看到清玄观上空还未完全散去的金色光晕时，那双眼睛的最深处，闪过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光芒。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什么，但发不出声音。
下一秒，“猩红主宰者”的巨大手臂抬起，暗红色的能量在掌心汇聚，化作一道毁灭性的光束，直射铁锈镇北墙！
“防御！”罗铁嘶吼。
北墙守军拼命开火，但子弹打在主宰者的躯体上，全被那些暗红色结晶弹开。能量光束越来越近，眼看就要击中城墙——
就在此时，清玄观内，夜鹰的房间里，突然爆发出强烈的金色光芒！
昏迷中的夜鹰，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中，金色与暗红色的光芒交织，秩序之种与心魔之种的残余力量正在她体内做最后的融合调整。她听到了外面的警报，听到了陆清玄的低语，更听到了……冥冥中，那个来自血脉深处的呼唤。
“妈……妈……”
她挣扎着坐起，跌跌撞撞地冲出房间，来到观外，抬头望向北方。
月光下，她看到了那个被镶嵌在巨尸胸口的身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夜鹰的瞳孔剧烈收缩，左眼深处的金色光芒不受控制地爆发！她身上的秩序之种印记越来越亮，甚至在她身后，隐约浮现出一个巨大的、淡金色的女性虚影——那是薇拉留在秩序之种中的最后保护，此刻被女儿的强烈情绪彻底激活！
“不……不要……”夜鹰的声音嘶哑，泪水夺眶而出。
而被镶嵌在主宰者胸口的薇拉，在看到夜鹰的瞬间，那双空洞的眼睛，终于完全睁开。
她的嘴唇颤抖着，用尽最后的力气，吐出一个无声的词：
“跑……”
下一秒，“猩红主宰者”的能量光束，击中了北墙！
“轰隆——！！！”
巨大的爆炸声中，长达三十米的城墙段轰然倒塌！烟尘冲而起，守军的惨叫声被淹没在砖石崩塌的轰鸣中！
“北墙失守！尸潮要冲进来了！”通讯器里传来绝望的呼喊。
陆清玄咬牙，就要冲下了望塔，但身体一晃，差点摔倒——他的灵力还没恢复，强行出手只会让情况更糟。
而夜鹰，在城墙倒塌的巨响中，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她擦去眼泪，眼中的混乱光芒迅速稳定，最终化为一片冰冷而坚定的金色。
她转身，看向陆清玄，声音平静得可怕：
“道长，借我三张‘神行符’，一支‘破魔箭’。”
陆清玄看着她，从她眼中看到了不容置疑的决心。他没有多问，从怀中取出三张符纸和一支通体银白、箭头刻满符文的特殊箭矢——这是他用灵田材料炼制的最后几件高级法器之一。
夜鹰接过符箭，将三张神行符贴在双腿和后背。符纸燃烧，淡青色的风系灵力包裹她的身体。
“羽箭，给我掩护。”她完，不等回应，整个人化作一道金色流光，冲下了望塔，越过内墙，向着北墙缺口疾驰而去！
“队长！”羽箭惊呼，但立刻反应过来，拉弓搭箭，“所有人！掩护夜鹰队长！”
夜鹰的速度快得惊人，神行符加上秩序之种赋予的体能强化，让她在废墟间如鬼魅般穿梭。尸潮的先锋已经冲入缺口，数十只疾行尸扑向她，但她看都不看，左手一挥，一道淡金色的气刃横扫而出，将前方的尸群拦腰斩断！
她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个镶嵌着母亲身影的“猩红主宰者”。
主宰者似乎察觉到了威胁，胸口的薇拉突然发出痛苦的呻吟，暗红色的脉络从主宰者体内延伸，刺入她的身体，开始抽取她的生命能量！
“住手！”夜鹰嘶吼，速度再增！
三百米、两百米、一百米！
主宰者巨大的手掌拍下，阴影笼罩了夜鹰。但她不闪不避，右手搭箭拉弓——用的竟然是羽箭的长弓技巧！秩序之种赋予了她超常的学习和模仿能力！
“破魔——贯日！”
银白色的箭矢离弦，箭身上缠绕着浓郁的金色光芒，化作一道金白交织的流星，直射主宰者胸口！
“噗嗤！”
箭矢精准地命中薇拉身旁的暗红色结晶，符文爆发，结晶表面出现蛛网般的裂痕！主宰者发出痛苦的咆哮，动作一滞。
就是现在！
夜鹰双脚蹬地，整个人腾空而起，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用金光凝聚的长剑——这是秩序之种力量的初步具现化！
“放开她！”
一剑斩下！金色剑光如匹练般劈向那些刺入薇拉身体的暗红色脉络！
然而，就在剑光即将命中的瞬间，薇拉突然抬起了头。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随即是决绝。
她看着夜鹰，嘴角露出一丝温柔的、解脱的微笑。
然后，她主动伸出手，握住了那些刺入自己身体的脉络。
“鹰……对不起……”
“妈妈……不能再保护你了……”
“所以……至少……让我最后……为你做点什么……”
她体内的最后一丝秩序之力，轰然爆发！
那力量不强，却纯粹而决绝。它与刺入她身体的脉络剧烈冲突，引发了连锁反应。主宰者胸口的暗红色晶体，开始出现大规模龟裂！
“不——！”夜鹰意识到了母亲要做什么，想要冲过去，但已经晚了。
薇拉最后看了女儿一眼，用口型无声地：
“活下去。”
然后，她闭上了眼睛。
金色的光芒从她体内彻底爆发，与暗红色晶体中的能量激烈对撞！
“轰——！！！”
比城墙倒塌更剧烈的爆炸，在“猩红主宰者”胸口发生！暗红色晶体彻底粉碎，主宰者庞大的躯体如断线木偶般向后倾倒，胸口的巨大破洞中，无数暗红色的能量如喷泉般涌出！
而那些刺入薇拉身体的脉络，也在爆炸中被彻底摧毁。
她的身体，从主宰者的胸口脱落，如一片落叶般向下坠落。
夜鹰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在半空中接住了母亲。
落地时，她踉跄了几步，但还是稳稳地抱住了薇拉。
怀中，母亲的身体轻得可怕，几乎只剩下一具空壳。她的眼睛紧闭，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但嘴角，还挂着那丝温柔的笑。
“妈……妈……”夜鹰跪倒在地，泪水滴在母亲苍白的面颊上，“别睡……醒醒……看看我……我是鹰啊……”
薇拉的眼睫颤动了一下，似乎想睁开眼，但最终还是没有力气。
她只是艰难地抬起手，轻轻抚上女儿的脸颊。
那手冰凉，颤抖，却温柔如初。
“……长……大了……”
她吐出这三个字，手无力地垂下。
眼睛，缓缓闭上。
但她的胸口，还有一丝微弱的起伏。
她还活着。
只是……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夜鹰抱着母亲，跪在废墟与尸骸中，仰发出无声的嘶喊。
而她身后，“猩红主宰者”的残骸开始剧烈抽搐，那些涌出的暗红色能量并未消散，反而开始向中心汇聚，凝聚成一个不断旋转的、拳头大的暗红色漩危
漩涡深处，传来祭司长疯狂的笑声：
“哈哈哈哈……愚蠢！你以为毁灭了载体，‘蚀像’就会消失吗？不！它只会以更纯粹的形式存在！”
“薇拉体内的秩序之力，与主宰者的蚀能碰撞，反而加速了‘源初之种’的共鸣！”
“门……就要开了！”
“伟大的蚀渊啊……您卑微的仆人，已经为您铺好了降临之路！”
声音回荡在夜空郑
而那个暗红色的漩涡，开始缓缓上升，悬浮在半空，不断扩大。
漩涡中心，隐约能看到……另一片世界的景象。
一片完全被暗红色覆盖的，死寂的，充满恶意与饥饿的世界。
铁锈镇北方，夜空被撕裂。
一道新的“维度裂隙”，正在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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