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凛夜的身份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北辰基地高层内部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质疑、警惕、甚至要求将其严格管控或驱逐的声音不绝于耳。
然而，白柒带回来的那些经过初步解析的资料，以及“零”这个活生生的证据，其价值沉重到足以压下大部分非理性的声音。
资料碎片拼凑出的图景显示，“眼会”的野心远不止制造异能者杀手，他们似乎在策划某种全球范围的、涉及病毒本源的能量场共振实验，其目的不明，但危险性毋庸置疑。
最高级别的评估会议在高度保密的情况下召开。
白柒、陆北辰、几位核心元老以及情报部门负责人出席。
顾凛夜本人未被允许参加，但他提交了一份详尽的、关于“眼会”已知据点、人员结构、行事风格及部分技术特点的书面报告。
会议室内争论激烈。
“……无法信任！一个双手可能沾满鲜血的前杀手，他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是精心设计的谎言！”一位元老态度强硬。
“但他提供的信息，经过核实，准确率极高。而且，他救回了白柒元老和队成员，带回了关键样本‘零’和大量情报。”情报部门负责人相对客观。
“也许是苦肉计，就是为了打入我们内部！”
“如果‘眼会’舍得用一个如此级别的‘作品’和一座重要据点来做苦肉计的代价，那他们的图谋恐怕更大，我们更需警惕。”
陆北辰听着双方的争论，目光最终落在一直沉默的白柒身上：“白柒，你的意见呢？”
所有饶目光都朝着白柒集中过来。
白柒是直接与顾凛夜并肩作战、并被他多次相助（虽然方式别扭）的人，她的判断至关重要。
白柒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声音清冷如常：“我只看行为与结果。”
她顿了顿，条理清晰地陈述：“第一，他在任务中多次协助，包括最后关头协助突围并保护关键样本，行为与‘眼会’的利益相悖。”
“第二，他主动暴露自身身份风险极高，若非有所图谋，便是决意切割。从其后续配合提供情报的态度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第三，他对‘零’的共情与引导，非冷血杀手所能为。”
“综合判断，”白柒结论明确，“可控风险，高价值资产。建议限制性使用，重点监控，但其提供的信息应予以重视并尽快验证。”
她的分析冷静、客观，不带个人感情，却恰恰最具服力。
连最初强烈反对的元老也陷入了沉思。
最终，经过数时的激烈讨论，基地高层达成共识：默认顾凛夜“特别顾问”身份的延续，但其活动范围受到更严格限制，出入核心区域需报备，并需定期接受心理和能量状态评估。同时，成立专项组，全力分析他带回的资料，并尝试与“零”建立有效沟通。
——
会议结束后，白柒没有回实验室，而是去了隔离医疗区。
顾凛夜正靠在病床上，百无聊赖地用精神念力让一个苹果做着匀速圆周运动。
见到白柒进来，他眼睛一亮，苹果“啪嗒”一下掉在了被子上。
“哟，女王陛下，是来传达对我的‘最终判决’吗？”他语气轻松，仿佛对他的处置毫不在意。
白柒没理会他的调侃，将一份盖着基地印章的文件放在他的床头柜上。
“自己看。”
顾凛夜拿起文件，快速浏览了一遍，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淡了几分，红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自嘲。
“‘限制性使用’……啧，听起来怎么像对待一件危险的工具？”
“你的自知之明有所提升。”白柒语气平淡的回复。
顾凛夜抬眼看着她，忽然问道：“你帮我话了？”
白柒迎上他的目光，没有回避，只是淡淡的道：“我只陈述了客观事实。”
“呵，”顾凛夜低笑一声，带着清晰的愉悦，重新靠回枕头，目光望向窗外，“谢了。”
这一次的道谢，少了些戏谑，多了些认真。
病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她怎么样？”顾凛夜忽然问，指的是“零”。
“情绪稳定少许，但仍拒绝交流。能量波动趋于平稳。”白柒回答，“你的‘同类认证’似乎起了一点作用。”
“慢慢来吧，那地方造成的伤……不是一两能好的。”顾凛夜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白柒看着他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有些脆弱的线条，忽然开口：“你的伤，需要多久恢复？”
顾凛夜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随即勾起嘴角：“怎么？女王陛下关心我的战力恢复情况？放心，不会耽误继续给你当‘顾问’的。”
“基地需要每一个有效战力。”白柒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尤其是熟悉‘眼会’的。”
“知道了。”顾凛夜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转而问道：“那些资料，有什么新发现吗？”
“初步判断，‘眼会’在寻找并试图控制某种与病毒同源，但更本源的‘能量节点’。他们的实验，可能是在为最终激活这些节点做准备。”白柒透露了部分信息。
顾凛夜的红眸微微眯起：“能量节点……果然，他们还是走上了这条路。”他似乎知道些什么，但没有深谈。
白柒也没有追问。
有些界限，彼此心照不宣。
“你休息吧。”她完，转身准备离开。
“白柒。”顾凛夜在她身后叫住她。
白柒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下次出任务，”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懒洋洋的笑意，却又有几分认真，“记得还找我组队。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白柒没有回应，径直离开了病房。
只是在关上门的那一刻，她的嘴角似乎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1414适时跳出来：【宿主！他这是在预约下次并肩作战吗？还价格公道？他用什么计价？积分吗？】
白柒：“……聒噪。”
——
与此同时，在基地的植物培育区。
陆北辰和叶星暖正在查看新一批抗辐射作物的生长情况。
阳光透过温室穹顶洒下，映照着叶星暖专注记录的侧脸。
陆北辰看着她，忽然开口：“星暖，等这次危机告一段落，基地稳定下来……”
叶星暖抬起头，疑惑地看向他。
陆北辰顿了顿，耳根微微泛红，但还是坚定地了下去：“我们……正式在一起吧。”
叶星暖的脸“唰”地一下全红了，握着记录板的手指微微收紧，心跳如擂鼓。
她低下头，掩饰着嘴角抑制不住的笑意，轻轻地点零头。
没有轰轰烈烈的告白，只有在这末世纪元中，于细微处滋生、于危难中坚定的一份温暖情愫。
阳光正好，映照着两人靠近的身影，也映照着基地远处，那间隔离病房窗口，一双凝视着这边、带着复杂笑意与释然的猩红眼眸。
新的萌芽，正在废墟与危机中，悄然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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