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早，陆柒柒刚到砖厂，就看见陆招娣站在会计办公室门口，手里攥着张纸条，背对着她来回踱步。陆柒柒走过去，能看见她攥着纸条的手在抖，纸条是糙纸写的，边缘卷着，墨迹晕开了半边，“陆柒柒” 三个字歪歪扭扭，像被水浸过的墨团。
“招娣姐，你在这儿干啥？” 陆柒柒的声音让陆招娣吓了一跳，她赶紧把纸条往身后藏，脸上却挤出笑容：“没啥，我就是路过，看看老陈在不在。” 陆柒柒盯着她身后的纸条，突然想起前世医院护士的值班表 —— 护士总用红笔在错的名字旁边画圈， “红圈代表错的，不能算”。她掏出兜里的铅笔，快步走过去，在纸条的边角画了个红圈，嘴里嘟囔着：“这个名字是错的，画个红圈，就像护士画的一样，错的就不能算……”
陆招娣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她一把夺过纸条，藏在兜里：“你疯了？画啥红圈！这是你让我代领工资的代领条，我来帮你领钱！” 她本来要辩解代领的事，目光却瞥见陆柒柒兜里露出的花布针线包，话头又拐了：“柒柒，你这针线包是花布的？真好看！上面的碎花跟我上次在镇上看见的一样，要五毛钱一尺呢。我家的针线包还是粗布的，都磨破了，线总掉出来。你要是有剩的花布，能不能给我一块？我也做个花布针线包。”
陆柒柒摸了摸兜里的针线包，那是李秀兰用旧衣服改的，花布是她出嫁时带的，没剩多少：“我这布是娘给的，做针线包用得差不多了，没剩的。” 陆招娣的脸色更沉了，刚要再什么，会计老陈拿着账本从办公室出来，看见陆招娣手里的纸条，皱了皱眉：“你是来代领陆柒柒工资的？把代领条给我看看。”
陆招娣赶紧把纸条递过去，老陈眯着眼睛看了看，突然指着 “陆柒柒” 三个字：“这字跟柒柒上次签工资单的不一样！柒柒的字虽然不算好看，但笔画很直，你这字歪歪扭扭的，还少了个点，肯定是假的！”
陆招娣慌了，伸手就要抢回纸条：“你看错了！这就是柒柒签的！” 她没拿稳，纸条掉在地上，正好一阵风吹过来，把纸条吹进了砖窑旁的水坑里。纸条泡在水里，墨迹彻底糊了，连个字都看不清，陆招娣站在水坑边，脸色苍白：“是我记错了，柒柒没让我代领，我就是来问问工资的事。”
陆柒柒蹲在水坑边，伸手想去够水里的纸条，指尖刚碰到水面就缩了回来 —— 水太凉，像医院的消毒水，冻得指尖发麻。“纸会烂的，像医院的病历单，湿了就看不清了。病历单上有我的名字，湿了就没人认识了……” 她一边，一边又要伸手够。
陆招娣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拉起来：“别疯了！一张破纸条，有啥好够的！” 陆柒柒回头看她，眼神里满是认真：“我没疯，是纸怕水，王姨的。王姨的病历单湿了，医生就没法看了，她哭了好久……” 她盯着陆招娣，又补充了一句：“你是不是想偷我的工资？就像病友偷我的饼干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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