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柒柒从砖厂回来时，太阳已经西斜了。李秀兰正坐在院门口纳鞋底，线轴放在旁边的凳上，绕着彩色的线，风吹过时 “咕噜” 转两下，像医院里护士用的听诊器，转起来有轻响。
“娘，我帮你纳。” 陆柒柒放下工具包，坐在李秀兰旁边。她拿起一只没纳完的鞋底，是给李秀兰做的，布料是旧棉袄改的，摸上去软乎乎的，却有点糙。针是钝的，扎在布上要用力，指腹被扎得发红，留下一个个印子。
李秀兰笑着递过线：“你慢点，别扎着手。你爹昨还，你纳的鞋底比我纳的结实，穿着舒服。” 她的声音很轻，像风吹过麦叶，暖乎乎的。
陆柒柒接过线，穿进针孔里，却总穿不进去。她想起前世在医院，病友的袜子破了，她帮着缝补，护士教她 “线要捏紧，针孔要对准”。她也学着护士的样子，把线捏得紧紧的，眼睛凑得离针孔很近，终于穿了进去。她开始纳鞋底，针脚却歪歪扭扭的，有的地方密，有的地方疏，像医院里病友画的画，不成样子。
“针脚要对齐，” 李秀兰耐心地教她，“像你娘教你缝衣服一样，线要拉匀，不然鞋底不结实。”
陆柒柒点点头，却还是纳不好。她盯着鞋底上的针脚，突然想起前世医院病友的破袜子，病友总 “缝补的袜子暖和，比新的还舒服”。她也把鞋底放在腿上，轻轻拍了拍，对着空气：“王姨，我纳的鞋底虽然歪，但是暖和，像病友的破袜子一样，你要是在，肯定会喜欢……”
李秀兰看得愣了愣，没敢问，只是递过一杯热水：“喝点水，歇会儿再纳。对了，隔壁家的花下个月要嫁了，男方是镇上的，听家里开了个铺子，条件不错。花娘昨还来跟我，要请我去帮忙做嫁衣，我答应了。” 她又唠起别的，“花跟你一样大，时候总跟在你屁股后面，喊你‘柒柒姐’，现在都要嫁人了，时间过得真快。”
陆柒柒接过水杯，热水的温度透过杯子传过来，暖得手发麻。她想起前世医院的护士，护士结婚时，还请她吃了喜糖， “柒柒要好好的，以后也能嫁个好人家”。她也对着空气：“王姨，花要嫁人了，像护士一样，能穿红嫁衣，真好看……”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 “咚” 的一声，接着是陆宝的哭声：“柒柒姐！我摔了！” 陆柒柒赶紧跑出去，看见宝坐在地上，膝盖破了个口子，渗着血珠，手里的糖掉在地上，沾了层泥。
“别怕，” 陆柒柒蹲下来，从兜里摸出块创可贴 —— 是砖厂发的劳保品，她一直舍不得用，“我给你贴创可贴，像护士给我贴的一样，贴上就不疼了。” 她心翼翼地把创可贴贴在宝的膝盖上，还轻轻吹了吹，“护士，吹吹就不疼了。”
宝果然不哭了，他摸了摸膝盖上的创可贴，笑着：“真的不疼了！柒柒姐，你真厉害！”
陆柒柒也笑了，她捡起地上的糖，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泥，递给宝：“糖没脏，能吃，像医院的糖掉地上，护士擦了还能吃一样。”
李秀兰走过来，摸了摸宝的头：“以后走路慢点，别跑那么快。” 她又对陆柒柒，“你也累了一了，别纳鞋底了，歇会儿吧，晚饭我煮了红薯粥，你最爱吃的。”
陆柒柒却摇了摇头，拿起没纳完的鞋底：我要给娘纳完，像护士给我缝衣服一样，要做好......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认真，手指笨拙却坚定地继续纳着鞋底，一针一线都透着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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