炕沿的凉透过粗布裤渗到腿上，陆柒柒刚把洗好的衣服晾在绳上，就听见屋里 “哐当” 一声脆响 —— 像前世医院里护士不心摔了药碗，瓷片碎在地上的声音，尖锐得让人心里发紧。她赶紧跑进去，看见柱子蹲在地上，头埋得低低的，肩膀一抽一抽的，粗瓷碗碎成了好几片，黄乎乎的玉米粥溅在地上，沾着瓷片，像撒了一地的碎金子。
柱子的蓝布衫前襟沾了一大片粥渍，黏糊糊的，风一吹就凉得发硬。他的脸上还挂着泪，睫毛湿成了一撮，泪珠掉在地上的粥里，砸出的坑。他的布鞋尖沾着块瓷片，边缘尖尖的，差点就扎进鞋里，柱子却像没看见一样，还是蹲在那儿，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炕沿的缝。
“柱子，你咋摔碗？” 王桂花从外屋进来，手里还攥着没纳完的鞋底，看见地上的碎碗，嗓门一下子就高了，“这碗是新的！你爹昨才从镇上买的，你就给摔了！” 她的声音带着火气，唾沫星子喷在柱子脸上，柱子却缩了缩脖子，哭得更厉害了。
陆柒柒没管王桂花的骂声，蹲下来就捡瓷片。瓷片凉得硌手，边缘还带着点粥的黏腻，沾在指尖发滑。她捡得很慢，一片一片地拢到一起，像前世医院里护士摔了碗时那样 —— 护士总 “瓷片尖，别扎到手，慢慢捡”。陆柒柒也对着空气声：“王姨，我捡瓷片像护士捡的一样，慢慢捡，就不会扎到手了……” 她的指尖被一块瓷片划晾口子，渗出血珠，她却没在意，只是把那块瓷片单独放在一边，“这个尖，像医院的针头一样，要放好，别扎到柱子……”
王桂花本来还在骂 “你咋这么不懂事”，看见陆柒柒捡瓷片，话头突然拐了：“柒柒，你知道咋补碗不？我家的碗碎了好几个了，都堆在灶房角落，没敢扔，你要是会补，帮我补补？补好了还能凑合用。” 她走过来，也蹲下来帮着捡瓷片，手指却被瓷片扎了一下，疼得她 “嘶” 了一声。
“我不会补碗，娘会。” 陆柒柒头也没抬，继续捡着，“娘补碗用鸡蛋清和石灰，能粘得很结实，像护士粘破聊药盒一样，粘好还能用。” 她想起前世医院里，护士把摔破的药盒用胶带粘好， “能省一个是一个”，心里突然有点发暖。
“你娘会啊？” 王桂花眼睛亮了亮，又唠起别的，“柱子昨一都没吃饭，不饿，我煮了玉米粥他也不吃，今好不容易端给他，他又给摔了。” 她叹了口气，摸了摸柱子的头，“这孩子，不知道咋了，最近总闷着。”
柱子还是没话，只是哭得更凶了。陆柒柒把捡好的瓷片拢到一起，突然发现一片瓷片上沾着点东西 —— 是块的鸡骨，上面还带着点肉渣，黄乎乎的，一看就是昨丢的那只鸡的。她把鸡骨捏起来，对着空气：“王姨，有鸡骨，像医院的检查报告一样，是证据……”
“这是啥？” 王桂花看见鸡骨，脸一下子就白了，赶紧去捂柱子的嘴，“你别胡！”
柱子却突然抬起头，眼泪还挂在脸上，声音哑哑的：“是我娘让我藏的！昨娘把鸡骨藏在碗柜里，让我别告诉别人，我不想藏，娘还骂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委屈，“我不想骗人，柒柒姐，我不是坏孩子……”
王桂花的脸涨得通红，像煮熟的虾子，她拉着柱子的手：“你别乱话！谁让你藏了？”
“就是你！” 柱子挣开她的手，“昨晚上，你把鸡骨裹在布子里，放在我的书包里，要是柒柒姐问，就不知道……”
陆柒柒举着鸡骨，看着王桂花：“婶，鸡骨像医院的药一样，藏不住的，藏了也会被找到。” 她的声音很认真，像前世护士对藏药的病友话一样，“病友藏药，护士也能找到，藏是没用的。”
王桂花的头低了下去，声音也了：“我错了，柒柒，我不该让柱子藏鸡骨，也不该栽赃大宝……” 她的手指绞着衣角，“我就是觉得，你家最近日子好了，心里有点不平衡，才做了糊涂事。”
陆柒柒把鸡骨放在桌上，又把瓷片收进纸里：“错了就改，像病友改偷药一样，改了就是好孩子。” 她看着柱子，笑了笑，“柱子没做错，知道出来，像护士的，诚实的孩子最棒。”
王桂花摸了摸柱子的头，又看了看陆柒柒：“那这碗…… 我明再去镇上买一个，赔给你家。”
“不用赔，” 陆柒柒摇了摇头，“碗碎了就碎了，像医院的碗碎了一样，再买新的就好。” 她突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摸出块奶糖，递给柱子，“给你，甜的，像护士给我的糖一样，吃了就不哭了。”
柱子接过糖，剥了糖纸，放进嘴里，眼泪慢慢停了。王桂花看着他，也笑了：“你这孩子，就知道吃甜的。” 她又对陆柒柒，“我错了，以后不栽赃了，也不跟你家吵架了。”
陆柒柒点头，对着空气：“王姨，婶改了，像病友改了一样，好……” 她刚完，就听见李秀兰在院外喊 “柒柒，饭好了”，陆柒柒站起来，对柱子 “走，吃饭去，像去医院食堂吃饭一样，有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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