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瘦巴巴的汉子从墙头上跳下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扯着嗓子：“王嫂子，我们还能干啥，就是跟管事熟悉熟悉呗。”
王妇人一听就知道这几人心里憋着什么，双手叉腰骂道：“好啊，你们这群人，还跟到这儿来了，咋的，是怕我们几个藏着掖着不成？这事儿我们早答应了，还用得着你们来盯着？”
这时，树上一个胖汉子也嚷嚷起来：“王嫂子，你可别误会，我们这不是着急嘛，家里老都等着挣钱糊口呢，这庄子要是招工，那可是个好机会，我们怕你们给忘了，就想着自个儿也来问问。”
王妇人翻了个白眼，哼道：“就你们能！可别耽误了我们去做工。”
还有不少人躲在后头朝这边张望，连一直传流言的马寡妇都躲在旁边草垛后，一脸嫉妒。
张二马车轱辘碾过碎石子路的声响才传到巷口，蹲在墙根的几个汉子就窜了起来，树顶一个半大孩子扯着脖子喊：“来人了，管事的来了！”
整个窄水巷顿时炸了锅，二十来个男女老少像被开水烫聊蚂蚁，推搡着往村口涌。
王妇人被挤得发髻都散了，扯着嗓子骂：“要死啊，踩着老娘的绣鞋了！”可惜这声叫骂转眼就被淹没在尘土里。
张二马车还没停稳，瘦汉子一个箭步就蹿到车前，被马喷出的白气糊了满脸也不退，粗着嗓子喊：“张管事！咱庄子还招人不？”
“挤你娘个腿！”王妇人抄起墙根笤帚就砸过去，笤帚头擦着瘦汉子的耳朵飞过，“不要命了？别给张管事惊了马！”
张二也被这副情况给惊到，差点被七八双手扯得栽下马车，还好体格壮实稳住了身形，见此情况大吼一声：“干啥呢这是，都吵吵啥，成何体统！”
瘦汉子点头哈腰的道：“张管事，您可算来了，我们就是想问问，庄子还招不招工啊？您看我们一个个的，都有力气，干活也麻溜儿的，只求个活儿干。”
胖汉子更是机灵，身形有些臃肿却格外灵活，直接从树上一个借力扫开好几人，跳在了前头，扒着车辕就喊：“二爷！庄子还招人不？俺能扛二百斤麻袋，俺媳妇做饭可香着哩，要是缺个收拾厨房的……”
胖汉子话还没完就被人一个大腚挤到了一边，马寡妇瞅准空档，扭着腰挤到车窗口：“张哥～奴家男人死得早....”
“要卖骚去窑子！”王妇人可不惯着，一巴掌拍开马寡妇涂了桂花油的手，趁势拧了一下，疼的马寡妇夹不住声音，嗷的一声叫了出来，张嘴就跟王妇人对骂起来。
张二脑门青筋直跳，现在这算是什么事儿，他就来接几个人，竟然被围住了。
张二抄起车辕上的铜铃铛使劲摇了摇：“都给我消停点！”
场子刚安静一瞬，一个声嘶力竭的哭嚎响起，草垛后头滚出个裹着烂棉袄的老汉，抱着张二的靴子不撒手：“爷爷，爷爷，招了俺吧！俺吃的不多，给口泔水就成啊！”
“老不死的装啥可怜，”一个婆子顿时不乐意了，“上个月才偷了我家腊肉，那么大一块油汪汪的啊，难怪找不着你，原来躲在草垛子里！”
老汉身子一僵，没成想在这里碰到了债主，撒泼打滚道：“俺不吃俺就饿死哩，你就当积德得了。”
一时之间一群人围着张二马车叽叽喳喳，更可怕的是，还把其他人给吵过来了。
张二眉头直跳，见乌泱泱的人往这边来，冲着柳苗几人就吼道：“还愣着干啥，先上车！”
柳苗五人慌慌张张的往车上爬，有心眼多的想跟着爬上去，却被张二武力喝退。
张二见底下一群人眼睛像饿狼，抽出马鞭子就扬空甩了几下，直接抽出呼呼破空声，大吼道：“都给我安静！再吵吵就算招人也不收你们！”
这话倒是比律法还好使，马车下头的人群突然安静了不少，破袄老汉趁机又偷偷溜回草垛里，不过依旧竖着耳朵听消息。
张二清了清嗓子道：“都别吵了！庄子招工的事儿，老爷还没定下来呢，要是再闹，以后招工窄水巷的一个不收！”
众人见管事发话，缩了缩脖子，刚刚吵的面红耳赤的几人尤其不自在，脸上涂满了谄媚的笑，对着张二拱手道：
“张二管事，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一般见识，我们刚刚也是太着急了，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您多担待。”瘦巴巴的汉子满脸堆笑地道。
另有茹头哈腰的：“张二管事，您就把我们当个屁给放了吧，只要能进庄子干活，我们保证啥脏活累活都不含糊，绝对不给您添麻烦。”
王妇人掐着腰大声道：“你们这几个怎么听的，张管事他现在也不清楚呢，招不招工全看老爷的心思，自然得听老爷的！”
张二点零头，“不错，这事情我也要去禀告给老爷，你们现在速速散开，不要误了其他人上工！”
一群人听了心里并不满意，但是张二的不招窄水巷的饶威胁太大，他们可不敢赌，万一真惹恼了张二，那他们就是窄水巷的罪人。
张二见众人让开一条路，马鞭一扬，载着五个妇人就向庄子驶去。
路上，柳苗拍着心口呼气，“哎哟，今可真是吓死人了，你们看见他们的眼珠子了吗，跟吃人似的。”
“可不是咋的，瞅瞅那姓马的，可没少在巷子里造谣，今还不是巴巴的来了，还想勾引张二管事，我呸！”
王妇人翻了个白眼，就差磕两个瓜子了。
正在驾车的张二也听到几个妇饶对话，无奈道：“你们窄水巷这边的人可真疯，要是一拥而上，我都讨不着好。”
柳苗叹了口气，道：“张大哥也别怪他们，都是为了能有个活计，像我们这几个真是幸亏得了岳，要不然哪能过年吃上这么多肉，其他人这日子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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