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树那缕金丝刚飘上，楚凌就感觉识海里的鸿蒙源珠猛地一沉，像是被什么东西往下拽。他抬眼看向界门，漩涡边缘的光流开始抖动，像绷到极限的钢丝，随时会崩。
他没再看树，转身就走。
几步到墨尘子跟前，伸手把火鼎提了起来。炉身还带着余温，赤红纹路在掌心发烫。他单手一翻，鼎口朝上，龙气从右肩胎记涌出，顺着手臂灌进炉底。
“要炼丹。”他。
墨尘子站在原地，赤发被风卷着扫过脸。他盯着楚凌的动作，眼神有点飘，像是刚从什么记忆里挣出来。“现在？”
“现在。”楚凌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盒，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百份药材，年份最浅的都过千年。他一样样往鼎里扔，动作快得看不清指影。
墨尘子喉咙动了动：“界门撑不了多久。”
“够了。”楚凌咬破指尖，一滴血弹进鼎心。鸿蒙源珠自动提纯灵气，瞬间化作一道银火窜入炉膛。火鼎呜一震，鼎身纹路全亮，火势稳住。
金从石头上跳下来，爪子扒着楚凌裤腿，吱吱叫了两声。
楚凌低头：“你闭嘴。”
金尾巴一缩，蹲在原地不动了。
药材一入火，立刻化成青雾，又被银火压成液滴。楚凌双手掐诀，龙气在鼎外结成九重环，一层层压下去。每一转，药液就凝实一分。到邻七转，鼎内开始传出丹成前的嗡鸣。
墨尘子忽然往前一步，手扶住鼎边。
“我得把口诀给你。”他，声音有点哑。
楚凌没停手：“你。”
“火鼎不止炼丹。”墨尘子闭眼，指尖在自己眉心一划，一缕血线渗出来，“它能寻地脉，也能对星轨。鼎底三圈纹，对应三十六星位。你只要引灵力进去，它会自己转。”
楚凌点头，龙气护住识海，准备承接记忆。
墨尘子抬起手，血指尖点在他额头上。
一瞬间，三段口诀直接砸进神魂。第一段是控火诀，第二段是寻脉术，第三段是星图定位法。每一段都带着烙印般的痛感，像是有人拿烧红的针在脑子里刻字。
楚凌牙关咬紧，额头青筋跳了两下。
等最后一段落定，他睁开眼，发现墨尘子退了一步，脸色白得像纸。
“你……”楚凌皱眉。
墨尘子摆摆手，抬手摸了摸后脑，动作迟缓。“没事。就是……有点记不清了。”
楚凌心里一沉。
他知道墨尘子这些年为了救人，用养魂丹太狠，识海早就千疮百孔。现在强行传诀，等于把最后一点记忆也榨了出来。
“你刚才的星图定位……”楚凌开口。
“我了？”墨尘子皱眉，眼神有点空，“我……好像过。但记不清了。”
楚凌没再问。他低头继续控鼎，九转凝丹诀进入最后一转。鼎内药液彻底凝固，百粒丹药同时成形，每一粒都泛着玄光，丹纹清晰，是玄阶上品无疑。
他掌心一吸，火鼎开盖，百粒丹药飞出，被他直接收入鸿蒙源珠空间。
“够了。”他，“够三个人撑五。”
金突然窜到墨尘子脚边，爪子扒拉他裤腿，吱吱叫得急。
墨尘子低头看了它一眼，笑了下：“你急什么？我不走。”
金愣住，尾巴僵在半空。
“我这把老骨头，过不了界门那道撕扯。”墨尘子拍了拍药炉，“炉子也扛不住。留下，是命，也是理。”
金不信，跳起来想往他怀里扑。
墨尘子一把托住它后腿，拎到面前，盯着它眼睛：“听着，畜生。我要是跟你们去了，半道上散了魂，谁给你们炼丹？谁守这炉子？”
金不叫了，爪子缩成一团。
墨尘子把它放下来，转身走到聚灵阵边，把药炉轻轻放下。炉底三圈纹路对着界门方向，像是在对什么做最后的校准。
楚凌走过去，把玉盒空盒递给他。
墨尘子摇头：“不用还。”
楚凌没收回，就放在炉边。
“你进去后，第一件事是找药田。”墨尘子忽然，声音低零，“别省药材。玄阶丹药在那边不算什么，但你刚去，没根基，得靠丹药撑场面。”
楚凌点头。
“第二，别信那些表面规矩。”墨尘子冷笑，“离火洲的丹会，每年都有人下毒。你要是露了本事，立刻有人盯上你。记住，炼丹可以，别让人知道你用的是火鼎。”
楚凌又点头。
“第三……”墨尘子顿了顿，眼神有点飘，“第三是什么来着？”
楚凌看着他。
墨尘子皱眉想了会，忽然摆手：“算了，想不起来就别想了。”
他抬头，看向界门，风把他的赤发吹得乱飞。“去吧。我在这儿，等你们回来。”
楚凌没动。
“你还愣着？”墨尘子回头，瞪他，“你以为我留这儿是为了看风景？走！别让我这炉心血白烧！”
楚凌终于转身。
他走到苏清漪身边，没话，伸手握住她的手。她手指冰凉，但没抖。
影九从通道口走过来，黑衣上沾着血点，显然是刚清完残担他站到楚凌右侧，没话，手按在刀柄上。
金蹭蹭蹭跑过来，一跃跳上楚凌肩头，爪子紧紧扒着他衣领。
楚凌最后看了眼墨尘子。
老头子还站在药炉旁，手拄着炉柄，背对着界门，像一尊烧到最后的炉鼎。
他迈步。
脚刚抬，墨尘子忽然开口：“鼎底纹路，对星轨。”
楚凌脚步一顿。
回头。
墨尘子没转身，声音不大：“别忘了。”
楚凌点头，手握紧了苏清漪的手。
他往前走。
界门漩涡在头顶旋转，风越来越大，吹得人睁不开眼。影九紧跟一步，金死死扒住他肩膀。
就在他们即将踏入通道的瞬间，楚凌识海里的鸿蒙源珠忽然一震。
他猛地停住。
右手下意识摸向火鼎——炉身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裂痕，从鼎耳一直延伸到炉底，细得几乎看不见。
但那三圈星轨纹路，正一寸寸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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