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合拢的刹那，楚凌只觉得身体被一股巨力拽住，整个人像是沉进了滚烫的泥浆里。四周没有光，也没有声音，唯有那股从石门深处涌出的气息，裹挟着古老而暴烈的能量，在他皮肤上刮擦、撕扯。
他死死护住怀里的金，手臂肌肉绷得发酸。灵猴的身体还在发烫，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可鼻尖却还在轻轻颤动，像是梦里还惦记着什么宝贝。
这地方不对劲。
他刚踏进来时还能勉强感知经脉中的龙气流动，现在却像被人一刀斩断了内外联系，识海里的鸿蒙源珠疯狂旋转，勉强撑起一层护罩，才没让神魂直接溃散。
“不能倒……”他咬牙，舌尖都被咬破了，“金还没救。”
他闭眼，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试着引一丝通道内的灵气入体。那气息刚碰触丹田，立刻炸开，像是熔岩灌进血管，整条右臂瞬间麻木，骨头发出细微的咔响。
但他没停。
他知道这机会千载难逢——血脉刚觉醒，石碑认可了他的存在，此刻通道内的能量虽狂暴，却不再是纯粹的排斥。只要能扛住，就有希望提纯，反哺金。
第二道灵气顺着经脉钻入。
这一次更猛，带着地底深处的浊气和某种封印残余的阴寒之力。他的五脏六腑像是被铁钳绞过，喉头一甜，一口血喷在胸前，溅在金火红的毛发上。
可他也感觉到了——鸿蒙源珠在疯狂提纯那股驳杂之气，将其中最精纯的一缕转化为鸿蒙元气，顺着心脉缓缓流向金体内。
灵猴的体温稍稍降了一点。
“有用……”他喘着粗气，额头冷汗混着血水往下淌，“再来！”
第三道、第四道……
他像一头困兽，硬生生把外界的乱流往自己身上引。龙气在经脉中打转，越聚越多，渐渐形成漩涡，冲击着淬体境八层的壁垒。每一次震荡，都像是有无数根钢针从骨头缝里往外扎。
他的双腿开始不受控地抽搐，膝盖一软，跪在地上。
可双手依旧环抱着金，没松。
“再……一点……就够了……”
他想把最后一丝灵气渡过去，可就在第五道能量涌入的瞬间，体内的平衡彻底崩了。
龙气失控，经脉像是要炸开，骨骼发出密集的脆响，肩胛骨处的胎记滚烫如烙铁，整个人像是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意识开始模糊。
就在他即将昏过去的刹那，一道赤红身影破开黑雾，落地无声。
墨尘子站在他身后三步远，眉头紧锁，一眼就看穿了局面。他快步上前，蹲下身，手指搭在楚凌手腕上，只一瞬，脸色骤变。
“你疯了？拿自己当容器？”他低吼，一把抓起红泥药炉，迅速打开炉盖，火鼎悬于楚凌头顶，鼎口朝下，炉内灵火跳跃不休。
“想救它，也得先保住你自己！”
楚凌嘴唇动了动，声音嘶哑：“它……快不行了……”
“我知道！”墨尘子打断他，“但你现在经脉逆冲，龙气暴走，再这么下去，别救它，你自己都要废在这儿！”
他抬手一掌拍在楚凌后背，逼出一口黑血。那血里竟夹着细碎的灰渣，是浊气沉积在血肉中的痕迹。
“想稳住气息，只有一个办法。”墨尘子盯着他，“用你的龙血点燃我这炉灵火，让它化形入体，压制乱流。但过程会比刚才疼十倍，你能撑住吗？”
楚凌没回答，只是慢慢抬起右手，指尖对准心口。
墨尘子皱眉：“你要干什么？”
“三滴。”楚凌声音很轻，却透着狠劲，“心头血，我自己来。”
话音未落，他指尖猛然刺入胸膛。
第一滴血落下，砸进火鼎。
火焰“轰”地腾起，颜色由红转金，火苗扭曲成一条龙的形状，在鼎口盘旋咆哮。
第二滴血。
龙形火焰更加凝实，金焰翻腾，带着一股威压，连墨尘子都退了半步。
第三滴血刚落，整团火焰猛然收缩，化作一道细长的金线，直冲楚凌百会穴。
“闭气！”墨尘子大喝。
金线钻入头顶的瞬间，楚凌全身剧震，像是被雷劈郑肌肉一块块隆起，青筋暴起如蛛网爬满脖颈，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嘴角再度溢血。
火焰顺督脉一路向下，所过之处，暴走的龙气像是遇到了君主，纷纷退散、归位。那股在经脉中横冲直撞的漩涡，终于开始缓和。
可疼痛没有减轻。
反而更甚。
那火像是烧进了骨髓，每一寸骨头都在被重新煅烧。他的脊椎发出“咔咔”的声响，像是在拉直、重塑。
淬体境八层的壁垒仍在震颤，却没有再出现裂痕。相反，随着龙火游走，那层屏障竟在缓慢增厚，像是经历了一场无形的锤炼。
墨尘子盘膝坐在一旁，双手掐诀，不断引导火焰走向。他额角也渗出汗珠，显然这一招消耗极大。
时间一点点过去。
楚凌的身体不再抽搐，呼吸逐渐平稳。汗水浸透衣衫，贴在背上，冷得刺骨，可体内那股灼热却越来越稳。
终于，龙火绕行周身七十二周，最后一丝火焰没入尾椎，消失不见。
他睁眼。
瞳孔深处闪过一抹金芒，随即隐去。
“怎么样？”墨尘子收回火鼎，声音疲惫。
楚凌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气竟是灰黑色的，带着腐臭味。
“活下来了。”他低声，低头看向怀里的金。
灵猴还在睡，但呼吸已变得绵长，金色血液不再外溢，毛发上的血痂也开始脱落。最明显的是，它那只缺角的左耳，微微动了一下。
“它没事了。”楚凌声音沙哑，却透着一丝轻松。
墨尘子点点头，又皱眉：“你呢？经脉还能运转？”
楚凌试着动了动手指，体内龙气流转顺畅，比之前更凝实。他甚至感觉到，淬体境八层的根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稳固。
“没废。”他苦笑，“反倒像是……重新淬了一遍。”
墨尘子哼了一声：“那是龙火帮你洗伐筋骨，换别人早就经脉尽毁了。你还敢贪多引气，下次我不一定来得及。”
楚凌没答，只是默默把金往怀里搂了搂。
他知道这次是赌命。
可他没得选。
墨尘子看着他，忽然叹了口气：“你总是这样，为了身边的人，把自己往绝路上逼。”
楚凌抬头，看了他一眼：“你不也一样？千里迢迢赶来，就为了救一个灵猴？”
墨尘子一愣，随即冷笑：“我是怕你死了，以后谁给我改良丹方？”
两人沉默片刻。
黑雾仍在周围翻涌，但已不像最初那般压迫。石门后的空间静得可怕，只有金轻微的呼吸声。
楚凌靠在一块岩石上，闭目调息。体内的龙气缓缓修复着暗伤，鸿蒙源珠安静地悬浮在识海，像是完成了某项使命。
墨尘子守在一旁，药炉放在膝上，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
忽然，楚凌睁开眼。
“老墨。”
“嗯？”
“刚才那火……为什么能听我的血脉指挥？”
墨尘子顿了顿，盯着他看了几秒，才缓缓道：“因为那不是普通的灵火。是你自己的龙气引动的共鸣。白了，它认你。”
楚凌沉默。
他抬起手，看着指尖残留的血迹。
原来如此。
这具身体，这道血脉，早已不只是凡胎。
正要话，怀里的金突然抖了一下。
紧接着，它的鼻尖剧烈抽动，眼睛虽未睁，耳朵却猛地竖起，像是嗅到了什么极远的东西。
楚凌心头一紧。
它又闻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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