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一震，星图边缘的裂纹像是蛛网般蔓延开来，蓝光忽明忽暗。楚凌的手还握着苏清漪的，掌心全是汗，可指尖却稳得没抖一下。
他没松手，反而攥得更紧了些。
那股震荡从地底传来，不是一次，是接连三次，像有人在外围用重锤砸阵眼。头顶石屑簌簌落下，砸在肩头，他连眉头都没动。
“封印撑不了太久。”墨尘子的声音低低响起，人已经徒了火鼎旁，背对着祭坛，药炉盖掀开一条缝，里面红光隐隐流动。
楚凌这才缓缓转头看他。
墨尘子没回头，只是抬起右手，在鼎身上划了一道符。那符刚成形，就沉了进去，整座鼎文一声轻颤，像是活了过来。
“你布了后手？”楚凌问。
“嗯。”墨尘子应得干脆，“三绝阵最后一环，我没破。只要他们敢破阵强入，火鼎会炸。”
“连同这通道一起？”
“一起。”他顿了顿，“灵气倒灌，地脉逆流，整个归墟海眼都会塌。谁也别想活着出来。”
楚凌没话。
他知道墨尘子不是吓唬人。这老家伙做事，向来只做不，了就是铁板钉钉。
金趴在他肩上，耳朵忽然竖了起来，鼻尖金焰闪了一下，又灭了。它没叫，也没动，只是爪子轻轻抓了抓他的衣领。
有敌意逼近——但它压住了示警的冲动。
楚凌抬手，掌心贴上金的背脊。一丝温润龙气顺着经络渡过去，灵猴身子微微一震，喉咙里滚出一声极轻的呜咽，像是舒服了些。
“还能撑住？”楚凌低声问。
金尾巴卷了卷他的手臂，算是回应。
另一边，苏清漪慢慢抽回手，指尖还在发麻。她低头看了眼手腕，那道旧疤不知何时泛起了微红，像被什么唤醒了记忆。她没去碰，只是把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呼吸一点点放平。
墨尘子这时从怀里摸出一张符纸，颜色暗黄，边角磨损得厉害，像是藏了很多年。
他没回头，只把符递向身后。
楚凌走过去，没接，等他开口。
“修真界有个地方，”墨尘子声音很轻，“隐世丹道宗门，没人知道具体在哪。但他们欠楚家一个人情。”
楚凌伸手接过。
符纸入手冰凉，表面没有纹路，可当他用指腹蹭过时，能感觉到底下有一丝极细的凸起，像是刻了字，却被刻意抹平了。
“怎么用？”
“活着到那边，自然就知道了。”墨尘子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我只能送你这一程。”
楚凌盯着他看了几秒，没点头，也没什么感激的话。他知道这种人不喜欢废话，也不需要安慰。
他只是把符纸贴在眉心，闭眼。
识海中，鸿蒙源珠轻轻一震，一股精纯元气顺着手少阴经直冲泥丸宫，再沿着督脉下行，将整张符纸裹住。符纸微微发烫，颜色由黄转青，又恢复原样。
他睁开眼，将符纸收进识海深处，和星图碎片并列存放。
两样东西，一个代表血脉，一个代表旧部。都是楚家翻盘的根。
“你守这里？”他问。
“我守到最后。”墨尘子重新面向火鼎，手指在炉身七处节点依次点过，“三绝阵还能撑三波冲击。第四波，我就引鼎自爆。”
“我们走的时候，通道入口还能通？”
“能。我会把最后一道阵力导向外层，给你们留出三息时间。”
楚凌点头：“够了。”
他转身回到苏清漪身边，目光扫过她脸上的苍白，没多问一句。
“待会跟着我，别落步。”他。
她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最后只轻轻“嗯”了一声。
凤血刚醒，气息不稳，强行瞬移会有反噬。但他不会丢下她，这点她知道。
他也知道。
金这时突然抬头，鼻尖金焰猛地跳了一下，耳朵转向通道入口方向。
楚凌立刻抬手按住它。
来了。
不是试探，是正式破阵。
外面那股压迫感越来越近，像一块巨石悬在头顶，随时要砸下来。空气都变得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像吸着沙子。
墨尘子盘膝坐下，药炉盖彻底打开，红光映得他半边脸发亮。他开始默念口诀，声音极低，几乎融进地脉震动里。
楚凌站在祭坛中央，右手握紧星图碎片，左手护在胸前，将苏清漪挡在身后半步。金缩回他肩上，爪子勾紧衣料，鼻尖金焰不灭，双眼紧闭，却每一根毛都在感知波动。
第一波冲击到了。
地面猛地一沉，祭坛四周的石柱咔嚓裂开，一道黑痕从底部爬上来。星图投影剧烈晃动，蓝光闪烁不定。
墨尘子左手结印，右手拍向火鼎底。一声闷响，鼎身符文全亮，红光如血，瞬间撑住封印。
第二波。
震得更狠，头顶石块直接塌了一片，砸在祭坛边缘。苏清漪踉跄了一下，楚凌侧身一拦，手臂挡住落石，皮肤擦破，血珠渗出，又被龙气瞬间封住。
他没管伤，只低头看她：“站稳。”
她咬唇点头，双手撑地，强迫自己稳住气息。
墨尘子吐出一口浊气，额头见汗，但手没抖。他再次催动鼎力，红光扩散成一圈屏障，勉强抵住外压。
“还有一波。”他声音沙哑，“之后……就是死局。”
楚凌盯着通道入口的方向，眼神冷得像冰。
他知道，十二宫不会只派一波人。这是试探，也是逼他们提前暴露撤离路线。
可他们没得选。
第三波冲击来得比前两次更快。
轰——
整条通道像是被人从外面狠狠撞了一拳，祭坛裂开十字纹，星图投影瞬间扭曲，蓝光断了一瞬，又勉强续上。
墨尘子喷出一口血，溅在药炉上，被高温瞬间蒸干。他没擦，只是抬手抹了把嘴角，继续掐诀。
“走！”他低吼。
楚凌一把拉住苏清漪的手，另一手将金按在肩上。龙气在体内疯狂运转，识海中鸿蒙源珠急速旋转，提纯后的元气如江河倒灌四肢。
他准备开启龙气领域，带着两人瞬移出去。
就在这时，墨尘子突然开口：“楚子。”
楚凌回头。
老人没看他，只把手伸进药炉深处，掏出一枚暗红色的丹丸，捏碎在掌心。
“替我……去看看南岭的杏花。”他，“三十年前种下的，该开了。”
楚凌瞳孔一缩。
他知道这话的意思。
不是托愿，是告别。
他没应，只是重重点零头。
墨尘子笑了下，眼角皱纹堆起，然后双手合十，重重拍在火鼎两侧。
轰隆——！
鼎身爆发出刺目红光，整座阵法被推到极限，一股狂暴热流顺着地脉向外涌去，硬生生将第四波冲击顶了回去。
通道入口处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炸了。
楚凌抓住机会，龙气席卷周身，九条金龙虚影在背后一闪而逝。
他正要动——
苏清漪突然低哼一声，身子一软。
楚凌立刻扶住她，发现她手腕上的旧疤正在渗血，凤纹若隐若现，像是要破皮而出。
“撑住。”他声音低沉，“马上就走。”
她牙关紧咬，额角冒汗，却还是挤出一个字：“走……”
金鼻尖金焰暴涨，对着入口方向嘶了一声。
楚凌不再犹豫，龙气凝于足下，正要跃起——
墨尘子盘坐的身影在红光中渐渐模糊，药炉盖缓缓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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