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密使海因里希在堡垒停留了两日，带着一份初步的、非承诺性的会谈纪要，以及满腹的震撼与评估，踏上了归程。精灵的先行官则在留下充满敌意的警告后，如同她们出现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边境的密林深处，留下的只有冰冷的敌意与未来的不确定性。
堡垒并未因这些外部接触而改变其重建的节奏，反而像是经过了某种洗礼，内部运转得更加凝实、更加自信。然而，在这片日渐繁荣的景象之外，一双充满痛苦与迷茫的眼睛，正远远地注视着这一牵
布雷克·铁誓骑在他的老马上，沿着教会划定的、距离堡垒足够远的“反思性巡逻”路线，机械地行进着。这条路线荒凉而枯燥，除了偶尔掠过的风滚草和几只警惕的土拨鼠，几乎看不到任何活物。与他内心的荒芜，倒是相得益彰。
他的铠甲依旧擦得锃亮，圣徽依旧挂在胸前最显眼的位置，但这一切外在的标识，都无法填补他内心的空洞。祈祷不再带来宁静，只剩下无休止的自我诘问与越来越响亮的、信仰基石碎裂的刺耳噪音。
他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投向远方那座如同灰色巨兽般匍匐在地平线上的堡垒。最初是带着憎恨与必须将其净化的使命感，但现在，那目光中只剩下复杂的、连他自己都无法厘清的情绪。
今，或许是风向的缘故，或许是堡垒的活动范围又向外扩展了，他竟能比以往更清晰地看到一些景象。
他看到一队由兽人和矮人组成的巡逻队，扛着巨大的金属构件，喊着某种粗犷却协调的号子，走向一段正在修复的城墙。兽人庞大的身躯提供着力量，矮人则在一旁精准地指挥着落点。没有争吵，没有鄙夷，只有一种为共同目标而努力的……默契。
他看到一队人类士兵，正在一片新开辟的训练场上操练。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使用的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兼具了效率与杀伤力的战技。他们身上穿着统一的、闪烁着金属幽光的轻甲（“基石”的简化列装版），阳光下，那些甲胄流动着一种令他感到陌生的能量光泽。
然后，他看到了她。
艾丽西亚·刃歌。
她骑着一匹高大的黑色战马，正从堡垒主门飞驰而出，似乎是去视察某个外围哨站。她穿着一身贴身的、明显是特制的“基石”指挥官甲胄，深灰色的甲叶勾勒出她挺拔而矫健的身姿，背后的灰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她没有戴头盔，银灰色的短发利落干脆，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
她勒住战马，对迎上来的几名不同种族的军官快速下达着指令，手势干脆，言语简洁。那些军官，包括一名身材魁梧的兽人和一名留着长须的矮人，都凝神倾听，随即利落地行礼，迅速散去执行命令。
阳光洒在她身上，那身融合了多种族智慧的甲胄反射着冷硬的光泽，她整个人仿佛一柄出鞘的、闪烁着理性与力量寒光的利剑。
布雷磕心脏猛地一缩，一阵尖锐的刺痛感贯穿了他的灵魂。
这还是那个他记忆中，虽然赋卓越，却总带着一丝属于年轻骑士的理想化、甚至在某些老派贵族眼中略显“真”的艾丽西亚·刃歌吗？
不。
眼前这个人，与他记忆中那个被背叛、被污蔑、理应沉浸在痛苦与复仇火焰中的女骑士，判若两人。
她身上没有了被命运击垮的颓丧，没有了被信仰抛弃的迷茫，甚至没有了那种属于“受害者”的悲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的、内敛而磅礴的威严，一种基于自身力量与职责的、不容置疑的自信，一种……仿佛找到了真正归宿的坚定。
她不是在废墟中哀嚎的孤魂，而是这片新生土地上的铸造者与守护者。
“为什么……？”布雷克无意识地喃喃自语，握着缰绳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为什么她在那里……能展现出如此姿态？”
他所效忠的、代表着“秩序”与“光明”的教会，带给他的只有战败后的苛责、信仰动摇后的猜疑，以及这如同流放般的、毫无意义的巡逻。他恪守教条，秉持正义，最终换来的却是内心的分崩离析与前途的灰暗。
而那个被视为“堕落”、“邪恶”的堡垒，那个聚集了兽人、矮人、黑暗精灵、乃至更多“异端”的地方，却孕育出了艾丽西亚身上那种近乎涅盘重生的力量与秩序福那种秩序，并非来自僵化的教条或自上而下的神权，而是源于……共同的生存、共同的战斗、共同的建造。
哪一种，才是更真实、更坚韧的秩序？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猝不及防地钻入了他早已千疮百孔的信念壁垒，并疯狂地啃噬起来。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吹过，带来了远处堡垒隐约的喧嚣——那不是混乱的嘈杂，而是充满活力的、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的轰鸣：矮人铁锤富有节奏的敲击声，某种机械运转的低沉嗡鸣，甚至还有一阵短暂而欢快的、似乎是不同种族语言的合唱飘来，随即又被训练的号令声盖过。
这声音，与他身后那片属于教会势力范围的、死寂的、只有风声和祈祷文的边境，形成了残酷得令人心碎的对比。
布雷克猛地调转马头，不再看向堡垒。他用力踢了一下马腹，老马吃痛，跑起来，沿着那条划定他活动范围的、无形的界限，漫无目的地奔跑。仿佛只要离得足够远，就能将那些动摇他根基的景象和声音甩在身后。
但他知道，有些东西，一旦看见，便再也无法从脑海中抹去。
他成为了一个沉默的观察者，不仅观察着那座日益强大的堡垒，更在观察着自己内心那场无声却无比激烈的战争。信仰的枷锁依旧沉重地套在他的灵魂上，但枷锁之下，某些被禁锢已久的东西，似乎正伴随着远方的生机，发出细微的、渴望挣脱的鸣动。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视线未能及的堡垒深处，还有另一双眼睛，偶尔会带着某种哲学性的好奇，投向他所处的这片荒凉边境。那是属于“痛楚哲人”戈尔的目光。两条看似永无交集的轨迹，或许很快便会因为某种对“真实”的共同探寻，而意外地交汇。
喜欢轮回百亿年，我成了异界魔王请大家收藏：(m.132xs.com)轮回百亿年，我成了异界魔王132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