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航舟在海面划出一道银色尾迹。距离观星宫崩塌已过去一昼夜，身后那片海域依然被混乱的能量乱流笼罩，暂时阻隔了追兵。
“前方三百里，就是‘迷雾带’。”苏婉指着星图，“根据海神宫的海图记载，那里常年被‘幻海迷雾’笼罩，能隔绝大部分探查法术，是躲避追击的好地方。”
凌不渡正要点头，混沌领域突然传来预警——左舷方向，海面下有大量生命体正在快速接近！
“戒备！”
话音未落，数十道黑影破水而出。那不是人类修士，而是一种形似海豹却生着利爪的妖兽，每只都有丈许长，气息相当于筑基初期。更诡异的是，每只妖兽背上都骑着一名身披蓝色鳞甲的海域修士，他们手持骨制长矛，矛尖凝聚着深蓝色的水系灵力。
“御海族！”石岳认出对方装束，“海域三大本土势力之一海神宫的外围部族！”
为首的一名御海族老者高举骨杖，用生硬的大陆通用语喝道：“陆地修士，簇乃海神圣域，立即停船接受检查！”
凌不渡没有硬闯。他示意停船，同时混沌领域悄然探查——这些御海族身上没有幽冥死气，与“九幽”并非一路。更重要的是，他从老者身上感应到一丝微弱的、与星航舟材料同源的气息。
“我们并无恶意，只是借道前往旋涡海眼。”凌不渡平静回应。
老者浑浊的眼睛盯着星航舟船身的星纹，突然问道：“这艘船...用了观星宫的星辰木？”
凌不渡心中一动：“前辈认得此木？”
“何止认得。”老者神色复杂，“三百年前，老夫曾随海神宫大祭司拜访观星宫，蒙宫主赐下一截星辰木枝，至今供奉在族中圣地。你们...可是从观星宫而来？那里现在如何了？”
“观星宫已毁。”凌不渡如实相告，“被‘九幽’逼迫，不得不启动自毁禁制。”
御海族众人闻言哗然。老者沉默许久，最终长叹一声：“果然...大祭司的预言应验了。你们跟我来，大祭司要见你们。”
在御海族的引领下，星航舟驶入迷雾带深处。迷雾并非单一颜色，而是流转着七彩光华，视线超过十丈便一片模湖。但御海族似乎有独特的导航方法，老者手中的骨杖尖端始终指向某个方向。
约莫半个时辰后，迷雾突然散开，眼前出现了一座令人惊叹的奇观——
三艘长达千丈的巨型楼船呈品字形拼接，船体之间用粗大的铁索和木质廊桥连接。船楼高耸，飞檐斗拱，雕梁画栋，俨然是一座漂浮在海上的城池。城中有街道、店铺、酒楼，甚至还有型广场。各色修士穿梭其间，有海域本土的御海族、海兽骑士，也有来自大陆的商旅、冒险者。
“这就是‘海市蜃楼’，海域最大的中立交易区。”老者介绍道，“三艘主船分属三大势力：中央那艘归星海商会，左侧归我们海神宫，右侧...是深渊遗族的代理人管理，不过他们极少露面。”
星航舟靠上左侧楼船的码头。码头上早有数名身着海蓝色祭司袍的修士等候，为首是一名面容慈祥的老妪，手持镶嵌着明珠的法杖。
“老身海神宫大祭司沧月，欢迎观星宫的客人。”老妪目光扫过凌不渡，眼中闪过一丝异彩，“混沌的气息...难怪观星宫会选择你。”
在海神宫的议事厅内，凌不渡终于理清了海域的势力格局。
海神宫，信仰上古海神，传承着最古老的御海术法，掌控海域四成的海兽族群。他们与观星宫有千年盟约，共同守护海域的某些秘密。
星海商会，由七大海域商盟联合组成，掌控着七成以上的海域贸易。他们信奉利益至上，只要价格合适，可以与任何势力交易——包括“九幽”。商会少主“金万三”是个唯利是图的角色，最近正与“九幽”进行大宗交易。
深渊遗族，最神秘的势力。传他们生活在万丈深海，掌握着上古时期遗留的禁忌知识。极少与外界接触，但在海域重大事件中，总能看到他们的影子。
“九幽在半年前开始渗透海域。”沧月大祭司神色凝重，“他们用陆地的珍稀矿产、功法典籍，与星海商会交易海域通行权和情报。更糟糕的是，他们似乎掌握了某种控制海兽的邪术，已经策反了部分海兽族群。”
“他们的目标是星辰殿？”凌不渡问。
“不完全是。”沧月摇头，“星辰殿只是手段。他们的真正目的，是释放殿中镇压的...某个存在。那东西一旦出世，整个海域都将沦为死地。我们海神宫已暗中联络各方，准备在旋涡海眼围剿‘九幽’主力。”
会谈进行到一半，一名侍从匆匆进来，递上一份烫金请柬。
“星海商会少主金万三，邀请诸位贵客赴宴。”侍从低声道，“少主...有关于‘九幽’在旋涡海眼布防的详细情报，愿与诸位分享。”
王胖子皱眉：“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凌不渡却接过请柬：“去。正好看看这位金少主，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宴会设在星海商会楼船的顶层“金玉堂”。整层铺着厚厚的灵兽皮地毯，四壁镶嵌着夜明珠，奢靡至极。
金万三是个圆滚滚的中年修士，笑容可掬，但眼中闪烁的精光暴露了他的本性。宴席上山珍海味，灵酒佳肴，更有舞姬助兴。
“凌道友少年英才，能得观星宫传承，实在令人羡慕。”金万三举杯敬酒，“来，尝尝这‘千年海髓酒’，对修为大有裨益。”
凌不渡端起酒杯，混沌领域已感知到酒中掺有极细微的“锁灵散”——一种无色无味，能暂时封锁修士灵力的奇毒。这毒并非致命，显然是想要生擒。
他将计就计，暗中运转混沌之气，将入体的毒素瞬间分解、转化。表面却装作灵力运转迟滞的样子，脸色微白。
金万三见状眼中闪过喜色，拍拍手：“歌舞都退下，我与凌道友有要事相谈。”
待闲杂热都退下后，金万三的笑容变得阴冷：“凌道友，交出玄镜碎片，我保你们安全离开海域。否则...锁灵散的滋味可不好受。”
凌不渡缓缓放下酒杯：“金少主以为，这点毒就能奈何我？”
他话音未落，混沌领域骤然展开！十丈之内，所有酒菜瞬间化作飞灰，连地毯都开始腐朽。金万三脸色大变，想要后退，却发现身体如同陷入泥沼。
“你...你没中毒？！”
凌不渡走到他面前，指尖凝聚出一缕灰蒙蒙的气流：“现在，该我问你了。‘九幽’在旋涡海眼的布防，出来。”
一炷香后，凌不渡得到了想要的情报：
旋涡海眼核心区，幽冥使亲自坐镇，有十二艘金丹级战船组成的“幽冥舰队”。海眼外围，布置了三十六处“阴雷水煞阵”，一旦触发，能引动海底阴煞之气形成绝杀领域。
更关键的是，“九幽”与星海商会交易了一批“破界符”——这种符箓能短暂撕裂星辰殿的外围结界。商会的交货时间就在三日后，地点在“风暴峡”入口。
“风暴峡...”凌不渡记下这个地名。
离开金玉堂时，金万三瘫坐在地，面如死灰。凌不渡没有杀他，但在他神魂中种下了一道混沌禁制——三个月内，他无法向“九幽”传递任何关于他们的情报。
回到海神宫楼船，一名侍卫递上一封没有署名的信。信纸是某种深海兽皮制成，触手冰凉，上面只有一行字：
“心深渊的眼睛，他们在看着一牵”
字迹是用深海特有的“渊寒之气”书写，普通修士触碰都会感到刺骨冰寒。
“渊寒之气...”沧月大祭司神色凝重，“这是深渊遗族特有的力量。他们...果然一直在关注。”
她看向凌不渡：“遗族行事莫测，但既然送出警告，明他们至少不是敌人。不过这封信也意味着，你们已经进入了所有势力的视线。”
新的危机
次日清晨，星航舟悄然离开海市蜃楼。
然而刚驶出迷雾带，苏婉就脸色一变：“星图显示，有三个方向有追兵正在接近！正后方是‘九幽’舰队，左侧是星海商会的战船，右侧...有一股完全陌生的深海气息，移动速度极快！”
三面合围。
凌不渡看着海图，目光落在东北方向的一片危险区域：“改变航线，我们去风暴峡。既然‘九幽’要在那里接收破界符，我们就提前去‘迎接’他们。”
星航舟调转方向，船首切开海浪。
而在他们身后百里外的深海，一双银白色的眼睛正透过层层海水，静静注视着星航舟离去的方向。
眼睛的主人轻声自语：
“混沌与星镜的持有者...你能否通过风暴的考验，抵达真相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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