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晓正对着电脑屏幕，麻木地整理着上午项目组会议的记录。
那些高深莫测的技术术语和市场分析，像一团团纠缠不清的毛线，让她整理得头昏脑胀。内心的委屈和烦躁，如同密闭容器里不断发酵的气体，几乎要撑破她勉强维持的平静外壳。
就在这时，一股优雅而带有侵略性的香水味悄然靠近。
林晓晓下意识地抬头，心脏猛地一缩。
苏晴正站在她的工位旁，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属于高层领导的亲切笑容。她今穿着一身浅灰色套装，线条利落，衬得她气场愈发强大，与林晓晓这拥挤、堆满杂物的普通员工工位格格不入。
“苏总监。”林晓晓几乎是弹起来的，像被老师抓到开差的学生，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不用紧张，坐。”苏晴抬手虚按了一下，动作优雅，笑容和煦，“刚好路过，看到你在忙，就过来看看。怎么样，晓晓，第一次参加项目组会议，还适应吗？”
她的语气十分温和，仿佛真的只是一位关心下属的友善领导。
但林晓晓却感觉脊背窜起一股凉意。她可没忘记之前苏晴看她时那冰冷的眼神。
“还、还好，谢谢苏总监关心。”林晓晓重新坐下，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起来，放在膝盖上。
“适应就好。”苏晴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林晓晓的电脑屏幕，上面正是那份混乱的会议记录草稿。“项目组节奏快，压力大，成员也都是各部门的精英，刚开始感觉有些吃力，是很正常的。”
她微微倾身，压低了声音，语气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诚恳”：“真的，晓晓，这次你能进核心组，确实让很多人都很意外。毕竟，你的资历……确实还浅了些。”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精准地扎在了林晓晓最敏涪最在意的痛处。
她的脸颊瞬间有些发热，垂下眼睑，不敢与苏晴对视，只能含糊地应道：“是……我知道我还有太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来了来了！果然来了！她就知道要提这茬！】
【资历浅怎么了？资历浅吃你家大米了？！】
【表面上着关心，实际上不就是来提醒我‘德不配位’吗？！】
内心愤怒的吐槽疯狂刷屏，但表面上，她只能努力维持着恭敬和谦逊。
苏晴将她细微的窘迫尽收眼底，嘴角的弧度加深了几分，继续用那种“为你着想”的语气道：“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恰恰相反，我觉得这对你来，既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也是一个难得的机遇。”
她顿了顿，目光变得有些意味深长：“能在陆总亲自关注的项目里锻炼，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机会。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多听、多看、多学，尽快跟上大家的步伐。毕竟……”
她的声音放得更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力：“项目不等人，团队里的每一位成员，时间都非常宝贵。大家对你的期望……可能也会比较高。你要有心理准备，可能会比较辛苦。”
【辛苦？那是辛苦的问题吗？那是根本不被当人看的问题！】
【期望高？他们对我的期望就是别添乱，当好服务员吧！】
【还陆总亲自关注……她这是在点我吗？暗示我能进来全靠陆总？】
林晓晓感觉自己的血压都在飙升。苏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裹着糖衣的炮弹，表面是关怀和鼓励，内里却全是敲打和暗示。
她强迫自己抬起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明白的，苏总监。我会努力，不拖大家后腿。”
“这就对了。”苏晴满意地点点头，仿佛完成了一次成功的“激励”。她直起身，理了理本就不存在褶皱的衣角，恢复了平时那种疏离而专业的姿态。
“好好干。有什么不懂的，或者遇到困难，可以随时来找我。”她留下这句标准的客套话，又像是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项目组下次脑暴会的时间和地点，记得提前通知到位，会议记录也要尽快整理出来发给大家。这些基础工作，看似简单，但直接影响项目效率，千万别出纰漏。”
“好的，苏总监，我会注意的。”林晓晓低声应下。
苏晴最后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关切，有审视，但最深处的，是一丝冰冷的、居高临下的优越福然后，她转身，踩着高跟鞋，姿态优雅地离开了，留下一阵若有若无的香风。
直到苏晴的身影消失在办公区转角，林晓晓才像被抽空了力气般，瘫靠在椅背上，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
【双面人！绝对的双面人！】
【表面上装得那么和善，话里话外全是刀子！】
【不就是想告诉我，我资历不够，能力不行，能进来是走了狗屎运，要识相点别惹麻烦吗？！】
【还‘遇到困难可以找我’？我看最大的困难就是你！】
她气得胸口发闷，感觉刚才那短短几分钟的对话，比整理一上午的会议记录还要耗费心神。
周围的同事虽然看似在忙自己的事，但林晓晓知道，刚才苏总监亲自过来“关怀”她的一幕，肯定被不少人看在了眼里。他们心里会怎么想？会觉得她林晓晓果然背景不简单，连苏总监都要来特意“关照”？还是会更加确信她是个需要被“特殊提醒”的弱者？
无论哪种，都让她如芒在背。
她重新将目光投向电脑屏幕，那密密麻麻的文字仿佛都变成了苏晴那张带着虚假笑容的脸。
一股强烈的不甘和愤怒，混合着巨大的无力感，在她心中翻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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