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铮那口气憋了整整三。
头一他在砖窑摔碎了两块瓦片，第二把瘦猴骂得狗血淋头，第三下午，他正阴着脸在河边踢石子，就看见林晚拎着个布包从田埂上走来。
他立刻背过身去，装作没看见。
林晚也不急，慢悠悠走到他身后三步远的地方坐下，把布包往旁边一放。
“老陈那批的确良布明能到货。”
陆铮梗着脖子不吭声。
“吴爱国今又来找我，他表叔......”
“他敢！”陆铮猛地转身，眼睛瞪得溜圆，“那孙子还敢来？”
林晚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低头打开布包：“所以我让他滚了。”
布包里是件崭新的浅灰色衬衫，领口挺括，针脚细密，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陆铮的怒气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他盯着那件衬衫，喉结滚动了一下。
“给你的。”林晚把衬衫往前递凛，“试试合不合身。”
陆铮愣在原地，半晌才粗声粗气地：“谁让你做了？”
“我乐意。”林晚站起身，把衬衫塞进他怀里，“合作伙伴穿得破破烂烂，我丢人。”
她完转身就走，步子不紧不慢。
陆铮抱着衬衫呆立片刻，突然三下五除二扯掉身上的旧背心，把新衬衫往身上套。扣子扣到一半，他抬头朝那个快消失的背影喊：
“喂！”
林晚停步，没回头。
“...谢了。”陆铮闷声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衣领。
林晚轻轻“嗯”了一声，身影消失在拐角。
陆铮低头打量自己。衬衫意外地合身，衬得他肩宽腰窄。他走到河边，借着水面模糊的倒影左右转头，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还算有良心。”他嘟囔着，把最后两颗扣子系好，又理了理衣领。
回去的路上，他故意绕到供销社门口晃了一圈。
瘦猴正百无聊赖地蹲在门口，嘴里不停地嗑着瓜子，地上已经铺满了一层瓜子壳。当他看到陆铮走过来时，眼睛突然瞪大，像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样，嘴巴也张得大大的，半合不拢。
“陆哥，你这衣裳……”瘦猴结结巴巴地道，目光完全被陆铮身上的衣服吸引住了，连手中的瓜子都忘记磕了。
陆铮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他故意放慢脚步，好让瘦猴能更清楚地看到他的穿着。
“好看吧？”陆铮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一丝炫耀。
瘦猴使劲地点零头，“好看，太好看了！这是哪儿买的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这种款式。”
陆铮嘴角的笑容更加明显了，他慢悠悠地道：“这可不是买的，是林晚做的。”
他特意把“林晚做的”这几个字得很重，仿佛是在强调这件衣服的特别之处。果然，瘦猴听到这句话后，眼睛瞪得更大了，嘴巴也张得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走到巷口，正遇见吴爱国推着自行车出来。吴爱国看见他这身新行头，脸色变了几变，低着头匆匆走了。
陆铮轻哼一声，心情大好。
回到家，他对着衣柜上那块破镜子照了又照，最后心翼翼地把衬衫脱下来，抚平褶皱，郑重其事地挂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这晚上，陆铮做了个梦。梦里林晚坐在缝纫机前，低头给他缝扣子，阳光洒在她睫毛上，金灿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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