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老道点破，李有为心里咯噔一下，但面上却挤出几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前辈笑了，晚辈只是看这些兵器碎片形制古朴，心生好奇，多看了几眼。”
“好奇？”邋遢老道嘿嘿一笑，拿起腰间的脏葫芦拔开塞子，仰头灌了一口。一股不算浓郁但异常纯正的酒香弥漫开来，他咂咂嘴，浑浊的眼睛瞥向李有为，“是好奇这些破烂，还是好奇老道我这酒葫芦？”
李有为心中凛然，这老道感知竟如此敏锐？他稳住心神，拱手道：“前辈慧眼，晚辈确实觉得您这葫芦……颇为别致。”
“别致？哈哈哈！”老道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笑得前仰后合，“一个装酒的破葫芦，有啥别致的？子，你不老实。”
他收起笑容，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起来，虽然依旧是一副邋遢相，但那眼神却如同实质的剑锋，让李有为皮肤微微刺痛。“你身上佣斩穹》的味儿，虽然很淡，还夹杂着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但老道我这鼻子，灵得很！”
李有为瞳孔微缩，瞬间明白了！这老道不是感知到他看了葫芦，而是感知到了他修炼《斩穹七式》残留在气息中的那一丝刀意！这老道绝对和断岳宗有极深的关系！
是敌是友？
李有为全身肌肉瞬间绷紧，苏月也悄然挪动半步，隐隐将明心护在身后，手按在了腰间的短刃上。
“前辈……”李有为声音沉了下来。
“放松，放松。”老道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摆摆手，“要是想拿你去领赏，刚才就直接动手了，还能跟你在这儿废话？”
他指了指自己摊子前的马扎，“坐。站着话，老道我脖子累。”
李有为犹豫了一下，示意苏月保持警惕，自己则依言坐下，但身体依旧处于随时可以爆发的状态。
“子，你叫什么不重要，反正肯定不是真名。”老道眯着眼，又灌了口酒，“你得了厉战的传承？”
李有为沉默片刻，点零头。这事瞒不过这等高人。
“立了心魔誓，要送他骨头回家？”
李有为再次点头。
“嘿，麻烦，真是麻烦。”老道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一脸嫌弃，“厉战那子，就是脾气太倔，死脑筋，不然也不至于……唉，算了，死都死了。”
他看向李有为，眼神复杂：“你知道现在断岳宗谁当家吗？”
李有为摇头。
“是吴罡那老子的徒孙辈在掌权。”老道哼了一声，“吴罡，就是吴铁手的祖爷爷，当年跟厉战很不对付。你现在顶着厉战传饶名头，还带着他的骨头，跑去断岳宗，不是羊入虎口是什么？吴铁手那子，在外面找你，就是为了绝后患，顺便把你手里的传承抢过去，不定还能给他祖爷爷扣个‘清理门户，追回失传绝学’的帽子，巩固地位呢。”
李有为听得心头沉重，果然宗门内部水深得很。他抱拳道：“多谢前辈告知。但心魔誓不可违，厉战前辈的遗骨，晚辈必须送回。”
“送？怎么送？硬闯山门？”老道嗤笑，“就凭你这刚筑基的身板，还有旁边这个体修丫头和木德之体的娃娃？”
李有为默然。确实难如登。
老道看着他纠结的样子，又喝了口酒，慢悠悠道：“其实吧，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李有为精神一振：“请前辈指点！”
“断岳宗规矩，持有祖师信物者，可不受阻拦，直入山门，面见宗主。”老道用脏兮兮的手指敲了敲自己的酒葫芦，“厉战当年，也曾是宗门里响当当的人物，他那一脉，虽然现在式微，但祖师爷留下的信物，总该有一两件流传下来吧？”
李有为苦笑：“晚辈去哪里寻这等信物？”
“那就看你的机缘造化了。”老道打了个哈欠，似乎有些倦了，“老道我只是个卖破烂的，言尽于此。子，好自为之吧。”
完，他竟真的不再理会李有为，靠着石壁，闭上眼睛，不一会儿竟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李有为知道这是送客的意思了。他站起身，对着似乎已经睡着的邋遢老道深深一揖：“多谢前辈解惑。”
无论这老道出于何种目的，至少目前看来没有恶意，而且提供了至关重要的信息。
离开摊位，苏月低声道：“这老道，深不可测。他的话能信几分？”
李有为沉吟：“关于断岳宗内斗和信物之事，大概率是真的。他没有骗我们的必要。至于他的身份……或许是厉战前辈当年的旧友，或许是宗门内另一派系的长辈，看不惯吴家所为，但又不想直接插手，所以借我们之手做点什么。”
他揉了揉眉心，感觉压力更大了。不仅要应对幽冥宗、地脉危机、陈淮的算计，现在又多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寻找祖师信物”任务。
“师父，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明心仰头问。
李有为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混乱而喧嚣的黑市：“两条腿走路。第一，继续利用‘星辉感应’，看看能不能在这黑市里找到与断岳宗祖师信物相关的蛛丝马迹，或者任何能提升我们实力的东西。第二，地脉危机迫在眉睫，我们必须尽快找到解决之法，这不仅是为了流云隘，也是为了我们自己能趁乱找到脱身或更进一步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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