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于竹顶着一对淡淡的黑眼圈，出现在了灵兽谷边缘。
但他精神头却异常旺盛，眼神里闪烁着一种计书宝从未见过的光芒——那是一种混合着跃跃欲试、几分心虚、以及某种“搞个大新闻”的兴奋感的光芒。
“书宝兄！多日不见，甚是想念！你这‘环境改造’与‘幼雀诱拐’大业，进展如何了？”于竹热情地打招呼，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揶揄。
计书宝正对着一只刚被抓来、吓得瑟瑟发抖的幼雀灌输“爱与和平”的御兽法诀，闻言抬起头，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
他指了指不远处依旧喧闹无比的“叽叽喳喳林”，又指了指自己因为睡眠不足而浮肿的眼袋，悲愤道：
“于竹你看！我这‘大业’都快成‘大夜’了！日夜不休地跟这帮扁毛畜生斗智斗勇！诱拐来的这几只的还好，林子里的那些老的，简直油盐不进！我这‘清心宁神阵’都快被它们吵成‘爆鸣助兴阵’了！”
于竹顺着方向看去，果然，那片林地依旧生机勃勃（或者噪音勃勃），无数爆鸣雀在其中跳跃、争吵、引吭高歌，音浪阵阵，摧人心智。
计书宝布下的那个简陋阵法，光芒黯淡，显然效果有限。
“书宝兄，方法用尽了吗？”于竹凑近一步，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
“还能有什么办法？软的硬的都试了！灵谷诱惑，它们吃完照吵不误；恐吓驱赶，它们飞一圈又回来，叫得更欢！我都想上报执事，申请一把火符把这林子点了清净！”计书宝显然已经到了崩溃边缘。
“诶！书宝兄，慎言！慎言！”于竹连忙摆手，脸上却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点林子那是下下策，执事非扒了你的皮不可。我倒是有个……嗯……比较特别的思路，或许可以一试。”
计书宝狐疑地看着他：“特别的思路？于竹，你什么时候对御兽有研究了？难不成你昨晚打通了任督二脉，顿悟了无上御兽妙法？”
“非也非也。”于竹高深莫测地摇摇头，下意识地想捋一捋并不存在的胡须，手抬到一半才反应过来，尴尬地放下。
“此法并非正统御兽之术，而是……嗯……源自一种对地法则的另类理解，旨在从根源上……改变爆鸣雀的‘行为动机’。”
计书宝被这一串玄乎的辞唬得一愣一愣的：“改变行为动机？怎么改？”
于竹左右看看，确认无人，凑到计书宝耳边，用气声道：“简单，就是给它们来点……‘精神污染’。”
“精神……污染？”计书宝眼睛瞪得溜圆，“那是什么邪术？！”
“哎，不是邪术，是‘特色疗法’！”于竹一本正经地纠正，“书宝兄，你想，爆鸣雀为何吵闹？无非是精力过剩、求偶炫耀、领地宣言，对吧？
如果我们用一种它们无法理解、无法忍受、但又不会真正伤害它们的方式，去‘污染’它们的感官，让它们觉得吵闹这件事本身变得……很傻，很尴尬，甚至很痛苦，它们是不是就会消停了？”
计书宝听得云里雾里，但觉得好像有点道理：“话是这么……可怎么实现呢？用音波法术对冲？那我这阵法……”
“非也非也，音波对冲，那是硬碰硬，落了下乘。”于竹再次摇头，脸上露出了那种混合着猥琐与狡黠的笑容，“我们要用的是……专换术。”
“专换术？！清洁衣服那个？！”计书宝的声音猛地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于竹！你没事吧？专换术能对付爆鸣雀？你是想给它们洗澡还是怎么的？”
“肤浅了不是？”于竹嘿嘿一笑，“书宝兄，你对‘转换’的力量一无所知。我问你，爆鸣雀的叫声，是不是一种‘声音’？声音的本质，是不是一种‘振动’？而‘振动’，是不是可以视为某种‘形态’？”
计书宝被这一连串的问题问住了，他隐隐感觉于竹在诡辩，但又不出哪里不对。
于竹继续他的“歪理邪”：“所以，理论上，只要我们‘专注一念’，用专换术将爆鸣雀叫声的‘振动形态’，转换成另一种……更‘和谐’的形态，问题不就解决了？”
“转换成什么？鸟叫变琴声？”计书宝觉得这想法太方夜谭了。
“格局打开点，书宝兄！”于竹一拍大腿，“琴声多没意思？我们要换，就换成……打嗝声！”
计书宝：“……哈？”
“你想啊，”于竹眉飞色舞地比划起来，“一只爆鸣雀，正张开嘴准备发出石破惊的鸣叫，结果出来的是一连串‘嗝~~嗝~~嗝~~’，它自己会不会懵？
旁边的雀鸟听到这诡异的‘打嗝式求偶’，还会觉得它威武雄壮吗？怕不是要笑到掉毛！
久而久之，哪只雀还好意思用这种声音来炫耀？这‘精神污染’的效果，不就达到了吗？”
计书宝想象了一下那画面：原本吵闹不堪的林地，突然被此起彼伏、节奏各异的打嗝声所取代……那场景，确实够“污染”的，而且诡异中带着一丝莫名的搞笑。
“这……这能行吗？专换术还能转换声音？我从来没听过！”计书宝还是觉得不靠谱。
“理论上可行！”于竹信誓旦旦（其实心里也没底），“关键在于‘专注’和‘范围’。
需要你帮我个忙，用你的御兽法诀，暂时将一群爆鸣雀吸引到特定区域，并让它们集中鸣剑
我来负责施展‘改良版专换术’，进行区域性声波形态转换！咱们双剑合璧，定能马到成功！”
计书宝看着于竹那充满“自信”（或许是盲目的）的眼神，又想了想自己被噪音折磨的惨状，一咬牙一跺脚：“死马当活马医了！干了！于竹，你可别坑我！”
“放心！贫道……呃，我办事，你放心！”于竹差点漏嘴，连忙拍胸脯保证。
两人鬼鬼祟祟地摸到“叽叽喳喳林”外围。计书宝屏息凝神，施展御兽法诀，将一股蕴含着“此处有美食\/有危险\/有美女雀”的混合意念，心翼翼地送向林边一群正在吵架的爆鸣雀。
果然，那群爆鸣雀被这奇怪的意念吸引，暂时停止了内讧，好奇地聚拢过来，落在较低的树枝上，歪着脑袋，打量着这两个形迹可疑的人类。
然后，仿佛是为了宣示主权，它们齐齐张开嘴，准备发动音波攻击——
就是现在！
于竹早已调动起全身微薄的灵力，脑海中拼命观想老道士记忆里那些关于“转换边界”的模糊经验和此刻强烈的“打嗝”意象。
他双手掐诀（其实专换术根本不用这么复杂的手势，纯属他给自己加戏），眼神专注（甚至有点瞪得像铜铃），低喝一声：
“专换术·改——嗝声嘹亮！给老子变！”
嗡！
一道极其微弱、几乎不可见的法术波动，以于竹为中心，扩散向那群爆鸣雀。
下一刻，预料中的刺耳鸣叫并没有响起。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短促、怪异、带着点胃部胀气感的：
“嗝！”
“嗝嗝！”
“嗝~~~嗝！”
聚在一起的七八只爆鸣雀，齐齐僵住了。它们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困惑和惊恐，似乎不明白自己威武的鸣叫怎么会变成这种丢雀现眼的声音。有一只雀尝试再次张嘴，结果又是一个响亮的“嗝！”，吓得它差点从树枝上掉下去。
周围的雀鸟也安静了一瞬，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嗝合唱”搞懵了。
计书宝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诡异又搞笑的一幕，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成……成功了？”他难以置信地喃喃道。
于竹也是又惊又喜，没想到第一次实践“歪毡就取得了如此“显着”的效果！
他强忍着大笑的冲动，维持着“高人”风范，淡淡道：“看来，思路是对的。不过此法消耗颇大，且需持续施法巩固效果……”
他的话还没完，异变突生！
或许是于竹对“打嗝”的意象理解过于抽象，或许是法术稳定性太差，又或许是那群爆鸣雀在极度惊恐和困惑下产生了某种共鸣……其中一只爆鸣雀在打了几个嗝后，突然浑身一抖，尾巴上最鲜艳的那根红色羽毛，噗的一声，变成了荧光闪闪的翠绿色！
紧接着，旁边另一只雀的叫声从“嗝”变成了类似放屁的“噗噗”声！
第三只雀倒是没变声也没变色，但它脚下的那截树枝，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发芽，长出几片嫩绿的新叶……现在是秋啊！
“呃……”于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计书宝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指着那群开始出现各种奇葩变化的爆鸣雀，结结巴巴地问：“于……于竹！这……这也是‘精神污染’的一部分？”
于竹额头冒汗，干笑两声：“咳咳……这个……算是附加效果，旨在进一步瓦解它们的心理防线！对，就是这样！”
虽然过程出零岔子，效果也变得有些不可控，但无论如何，那一片区域的噪音水平确实显着下降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诡异、更加令人忍俊不禁的“嗝噗”声、荧光绿羽毛和反季节发芽的树枝。
计书宝看着眼前这超现实的一幕，又看了看一脸“尽在掌握”实则心虚无比的于竹，突然觉得，跟于竹这家伙混在一起，自己这灵兽谷的差事，恐怕再也回不到“正常”的轨道上去了。
而于竹，则在心中默默擦汗，并紧急检索老道士的记忆碎片，寻找关于“如何提高专换术精准度”的“宝贵经验”。
看来，这条“画风清奇”的修真之路，起步阶段，注定是坑洼不平，且充满了意外的“惊喜”……（或许对爆鸣雀来是惊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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