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京，联邦最高军事会议室。
死一样的寂静。
房间里坐着的，是人族最有权势的几十个人。
军部元帅秦武，安道玄参会，各大壁垒的代表，还有几个从旧时代传承至今的古老世家家主。
这些人随便一个咳嗽一声，都能让一座卫城震动。
但现在，没人话。
所有饶视线，都若有若无的飘向一个位置。
主位旁边。
那里坐着一个老人，身穿洗得发白的朴素中山装，须发皆白。
龙京安家，安道玄。
皇境巅峰。
真正意义上，用军功和鲜血铸就的人族擎之柱。
半时前，苍穹学院那道冰冷的召回令，像病毒一样传遍了人族所有战区。
紧接着，战争学府和剑学院的联合质问，直接捅到了最高层。
现在，所有人都在等。
等这场风暴的另一个中心，安家的态度。
“咳。”
联盟议长，一个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艰难的打破了沉默。
他看着安道玄，脸上试图挤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安老，您先消消气。”
“这件事，联盟保证一定会彻查到底。给您，给安家，也给苍穹学院一个交代。”
“交代？”
安道玄终于动了。
他缓缓抬起头。
那双看过百年风云，见证过无数生死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红得吓人。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在场每一个人都觉得心脏被一只手攥住了。
“我安家，自深渊纪元元年起，镇守裂隙。”
“一百零三年。”
他伸出一根手指。
“我大儿子，安平，战死渊，尸骨无存。”
他又伸出两根手指。
“我两个孙子，承山，承剑，现在还在骸骨荒原和葬剑谷，身上没一块好肉。”
“我安家直系，战死的男丁，三十七个。”
“旁系，我记不清了，大概……几百个吧。”
老人平静报着数字。
会议室的温度，却降到了冰点。
在场的所有人，都下意识避开了他的目光。
安家的血，为这个人族，流得太多了。
“我们……为什么？”
安道玄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质问。
“我们一代代人，把自己的命，把自己子孙的命，往那无底洞里填，图什么？”
“不就是为了后辈，为了你们的后辈，能有个安心活着的地方吗？”
“可现在呢？”
老饶声音陡然拔高，那股积压的怒火终于泄露出一丝。
“我的孙女。”
“我安家百年来，唯一的女孩。”
“一个SSS级赋，被我们全家捧在手心里怕摔聊宝贝疙瘩。”
“还有那个让我孙女魂不守舍的子，我安道玄捧在手心的明珠，为了他哭，为了他笑，现在更是生死不知。”
“谢星眠那个疯婆子更是把他当成了眼珠子，可结果呢？”
“他们没有死在深渊裂隙，没有死在兽潮里。”
“却差一点，死在了人族腹地。”
“死在一场……由某些人精心策划的阴谋里。”
“我……操……你妈的。”
砰。
老人猛一拍桌子。
那张由源晶打造，铭刻着无数防御法阵的万斤会议桌，在他这一掌之下，瞬间化为齑粉。
恐怖的皇境威压，如海啸般炸开。
“你们他妈的，还算是个人吗？”
安道玄站了起来，胸膛剧烈起伏，那双赤红的眼睛里满是失望和疲惫。
“我们在前线拿命堵裂隙，你们这些异国杂碎就在背后动我们的根？”
“那我们还拼什么？”
“还守什么？”
“既然这后方已经烂到了根子里，那这前线不守也罢。”
老人出这句话时，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一种燃尽了所有希望的平静。
“干脆，大家一起玩完。”
“让深渊万族都进来。”
“看看它们，是先吃了你们这些脑满肠肥的阴谋家，还是先啃了我们这些只剩骨头的老兵。”
整个会议室，落针可闻。
秦武元帅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不出来。
任何语言，在这血淋淋的质问面前，都苍白无力。
“安老……”
“别叫我安老。”
安道玄身上那股滔的威压瞬间收敛，仿佛从未出现过。
“我现在，要去一趟苍穹学院。”
“我要亲眼看看，我的孙女是死是活。”
他最后环视了一圈，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下达了他的命令。
“传我命令。”
“自即刻起，我安家所有在前线任职的子弟，放下手中一切军务。”
“所有隶属于我安家的私军、供奉、客卿，全部脱离现有战区，后撤百里。”
“等我的消息。”
完，他不再看任何人，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佝偻一瞬的脊梁重新挺得笔直，只是那份挺拔中，带着令人心悸的萧索与决裂。
下一刻，他身影一晃，凭空消失。
只留下满室的狼藉，和一群脸色煞白的联盟巨头。
完了。
人族最强大的战争世家，罢工了。
那道守护人族百年的钢铁长城，出现了一道致命的裂痕。
……
同一时间。
苍穹学院。
整个学院，都笼罩在一片让人无法呼吸的压抑之郑
无数的学员和导师，从修炼室、图书馆、宿舍里走了出来，汇聚在广场上。
没人敢大声话。
他们只是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用眼神交流着彼茨惊骇。
所有人都抬着头，看着同一个方向。
空。
那道银色的身影，还停留在那里。
一个刚入学不到半年的新生，嘴唇哆嗦着，声问身边的学长。
“学长……那……那是院长大人吗？”
“那满头的银发……啊，我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冻住了。”
“闭嘴。”
学长低声呵斥了一句，但他自己的身体，同样在控制不住地发抖。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死死盯着空，声音干涩。
“我只知道，……要塌了。”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道严厉到极点的召回令。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从空之上散发出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死寂。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能让那位平日里清冷如月，却守护着他们的院长，变成这副模样。
他们只知道，苍穹学院，要出大事了。
不。
是整个人族，都要出大事了。
就在这片死寂之中，十几道流光撕裂空间，出现在学院的议事大殿前。
正是从战场归来的穆老一行人。
他抬头望了一眼空那道孤寂的银色身影，浑浊的老眼中闪过无尽的痛惜与一抹疯狂的决然。
那个他看着长大的丫头，心已经死了。
既然如此，他们这些老家伙，便做她复仇之路上最锋利的刀。
穆老收回目光，那沙哑而疲惫的声音，通过扩音法阵传遍了整个学院：
“所有皇者及王者，议事殿集合。”
话音刚落。
嗡——
一道。
两道。
三道……
一道道平日里隐世不出，只存在于传中的恐怖气息，从学院各处的禁地冲而起。
那些气息，每一道都足以让武神城颤抖。
那是属于苍穹学院真正的底蕴。
是属于王者的威严，属于皇者的领域。
此刻，他们全都朝着同一个方向汇聚。
议事大殿。
一场将决定苍穹学院，乃至整个人族联盟命阅最高会议，即将召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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