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明轩僵在原地，嘴唇动了动，却找不到半句反驳的话。
陈珏那 “正是层冰积雪时” 的断言，像一把利剑，刺破了他 “枯菀由命” 的消极论调，更戳破了世家以 “大势” 压饶伪装。
议事堂里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后排有的学生悄悄抬眼，看向陶明轩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复杂，诗才是真的，可这格局，与陈珏比起来，差得太远了。
孔修远轻咳一声，打破了这份沉寂。
他看向陈珏的目光里，已没了最初的平淡，多了几分郑重：“玉修先生高见，今日这首诗可谓是振聋发聩。齐鲁文脉传承千年，最讲风骨，今日得先生点拨，是我等之幸。” 他这话既给了陶明轩台阶，也暗里认可了陈珏的主张。
陈珏放下酒盏，神色依旧平和，却多了几分恳切：“孔山长过誉了。我写诗，从不是为了争一时意气，而是见惯了世间寒微，如梅般在风雪中挣扎的人太多。”
他目光扫过屏幕，仿佛穿透了议事堂的雕梁，落在了齐鲁大地的千山万壑间：“方才那首，是言己志；今日既有缘，见了这雪梅为题，便想再补一首。”
话音刚落，满室皆静。
无论是齐鲁书院的师生，还是包厢里的众人，又或者是此时观看直播的观众，都屏住呼吸，期待陈珏又会有什么惊世之作。
陈珏没有丝毫停顿，清泉奔涌，字字铿锵：“闻道梅花坼晓风，雪堆遍满四山郑何方可化身千亿，一树梅前一玉踪。”
初闻梅花在破晓的寒风中绽放，只见漫山遍野，雪堆之中尽是梅影。若问我如何才能化作千亿个身影？只愿在每一株梅花前，都留下我守护的踪迹。
诗成瞬间，议事堂里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响起孔修远重重的叹息声。他站起身，对着屏幕里的陈珏深深一揖：“先生…… 心怀下，赤子之心！老夫活了七十岁，见过无数咏梅诗，或赞其高洁，或叹其孤绝，却从未有人将寒梅比作万民，愿化身千亿护之，这才是我被文人该有的格局！”
陶明轩脸色惨白，身形晃了晃。
他终于明白，自己那点算计，在陈珏的理想面前，何等狭隘可笑。
他写雪压梅折，是觉得寒微不堪一击；而陈珏写 “雪堆遍满四山直，是希望看见万民皆苦，愿为其遮风挡雪 ，这早已不是诗艺的较量，而是胸怀的壤之别。
包厢里，谷方平眼眶发红，用力拍了下石志云的肩膀：“老陈…… 他心里装的从来不是自己！”
石志云喉结滚动，不出话，只重重点头。苏芷萱站在一旁，原本握紧的拳头也松了下来；乔诗双眼底的担忧化作了深深的敬佩，她忽然懂了，为何陈珏能成为 “北境冠冕”，能让民学派短短一年便崛起，这份赤子之心，才是最强大的力量。
直播间的弹幕早已沸腾，先前的焦灼对峙，尽数化作了肃然起敬的赞叹，一条接一条，刷屏速度远超之前：
【！！！又来！先生这才思，简直是神来之笔！】
【“雪堆遍满四山直，风雪是苦难，梅花是挣扎！】
【“何方可化身千亿，一树梅前一玉踪”，先生想化作千亿个自己，去守护每一个在苦难中坚守的人！这份理想，太震撼了！】
【我哭了！之前还以为是文坛争斗，没想到先生格局这么大！陶家的暗讽，在这份赤子心面前，像个笑话！】
【等等！“玉踪” 的 “踪”！到底是坛宗师的 “宗”？还是踪迹的踪？】
【先生成立民学派，为文坛宗师，又是开宗立派的祖师，自称一个宗一点也不为过！】
【“宗” 比 “踪” 更妙！但 “踪” 更显谦逊，先生不愿以宗师自居，只愿做守护寒梅的 “踪迹”，这份低调，更显伟大！】
【不管是 “踪” 还是 “宗”，先生的心意都明了了！民学派，就是要为平民百姓遮风挡雪！】
【心怀下的诗，才是最顶级的诗！】
【齐鲁书院的师生都肃然起敬了！孔山长那一躬，是真的服了！】
【陶明轩怕是要无地自容了！他写雪压梅折，先生写化身千亿护梅，这格局差了十万八千里！】
孔修远直起身，目光扫过满室肃立的师生，语气郑重：“先生这首诗，当刻石立在书院万诗林，让我齐鲁学子日日诵读。”
后排的齐鲁学子们纷纷起身，对着屏幕里的陈珏躬身行礼，声音整齐而恳切：“谢先生教诲！”
陶明轩站在原地，双手攥得发白，最终还是低下了头，再没了之前的倨傲。他知道，今日这场 “文战”，从陈珏这首诗落地的那一刻起，他就输得一败涂地：不是输在诗艺，是输在胸怀，输在对 “文人” 二字的理解。
陈珏看着屏幕里的景象，脸上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语气依旧温和：“孔山长不必如此。文人提笔，当为地立心，为生民立命。我不过是了句心里话罢了。” 他抬手拱了拱手：“今日与齐鲁书院的交流，虽有波折，却也尽兴。时间不早，咱们改日再叙。”
孔修远连忙拱手回礼：“今日方知先生当日青城山民四句并非虚言，先生自便！若日后游学齐鲁，我校定当扫榻相迎！”
“一定。”
随着连线断开，陈珏的身后也响起了轻轻的掌声，只有在现场亲眼所见，才能知道陈珏与世家斗争的激烈。
之前只是在新闻上听，民学派与世家的争斗处于白热化，还没有直观的感受，刚刚的经历的将一切摆在眼前，哪怕是今日这种场合，也会有世家子弟想要打陈珏一个措手不及。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今如果不是陈珏，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处理的如此完美。不光是完美的化解了陶家的针对，还有力的反击了回去，同时宣传了学派的理念，可以是教科书式的应对，今后这一幕以及陶明轩也将一遍一遍被人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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