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砸在楚睫毛上，化成细水珠滚进衣领，凉得他后颈发紧。他低头盯着怀里装着花梦瑶魂魄的轮回镜——镜身泛着暖白的光，将她的模样映得清清楚楚：白衣领口还沾着前世桃林里的花粉，发间插着他用桃枝削的珠花，嘴角抿着点没褪尽的笑，像在“楚，我又梦见桃树了”。
“前面三里，幽冥教布了‘锁魂阵’。”月姬的声音从右侧传来，她裹着月白狐裘，月华镜挂在腰间，镜面映出她紧绷的下颌线，“阵眼在祭台下的黄泉池，用活人魂气催动——他们想把我们困在这儿，当献祭的祭品。”
楚捏了捏轮回镜，指尖沾到镜面的温凉：“正好，我倒要看看，幽冥教的阵，能不能困住破界者的剑。”他将焚剑卸下来搭在臂弯，剑刃上的“破界”铭文亮起，像条蓄势待发的赤龙，“月姬，你引开左边的教徒，我从右边破阵眼。”
“不用。”月姬指尖泛起月华，月华镜碎片突然飞出，悬在她身侧，“我守你后背——这镜片能挡幽冥的鬼气。”
队伍刚动，前方的雪坡后突然窜出一群黑甲人。为首的鬼面戴着青铜面具，嘴角扯到耳根，露出沾着黑血的獠牙：“楚，玄黄大人熬了七七夜，就是要你这颗破界者的头——带花梦瑶的魂来，我让你死得痛快！”
“痛快？”楚笑了，他将轮回镜往怀里一塞，焚剑斜指地面，“上次你用控魂术逼阿昭跪下来求你，我还没把你那副丑脸划烂呢。”
鬼面的骷髅杖重重砸在雪地上，震得周围的雪粒子飞起来：“冥顽不灵！给我上，先废了他的手脚，再挖他的魂！”
二十个幽冥教徒蜂拥而上，手里的弯刀泛着乌光。楚一步跨到月姬前面，焚剑挥出，剑刃划破空气的声音像道惊雷。第一个教徒扑过来，弯刀砍向他的肩膀，楚侧身避开，剑尖顺势刺进对方胸口——破界血脉的净化之力涌进去，教徒的身体瞬间化作点点月光，散在风里。
“好强的净化力！”月姬瞳孔一缩，她指尖弹出一道月华，击中左侧冲来的教徒，“他们的鬼气沾到你了吗？”
“没樱”楚挥剑劈断一根袭来的骨矛，“雪无情的魂光在帮我挡——上次吞噬的幽冥残魂，倒成了护身的屏障。”
鬼面的脸色变了，他举起骷髅杖，杖尖射出一道黑雾：“幽冥缠魂！”黑雾裹住楚的腿，像条冰冷的蛇，往他骨髓里钻。楚皱了皱眉，调动雪无情的魂光顺着血脉涌到腿上，黑雾瞬间被冲散，化作一缕青烟。
“你居然能克制我的本源之力？”鬼面惊恐地后退，面具下的脸满是冷汗，“不可能！你是人类，怎么会……”
“因为我护的人，比你的幽冥教重要一万倍。”楚挥剑劈向鬼面的面具，面具裂开，露出里面满是烧赡脸——那是前世花梦瑶用轮回镜劈的，“上次你烧了她的桃林，这次我要你偿命！”
剑刃刺进鬼面的心口，他的身体抽搐着倒下去，嘴里还念叨着“玄黄大人不会放过你”。楚拔出剑，擦了擦上面的血：“告诉玄黄，等我宰了他，再去黄泉路上找你算账。”
幽冥教总坛坐落在雪山深处的峡谷里，城墙是黑褐色的火山岩砌的，上面挂着无数骷髅旗，风一吹，旗子上的骷髅眼睛仿佛在转动。楚站在城门口，看着里面的建筑——殿宇都是用黑石砌的，屋顶上插着骷髅旗，门口的石狮子嘴里叼着饶骨头，散发着浓烈的腐臭味。
“里面有黄泉结界。”月姬拽了拽他的袖子，“用花梦瑶的魂气破——她的魂是轮回镜的本源，能克制幽冥的邪术。”
楚从怀里掏出轮回镜，镜身泛起白光：“梦瑶，帮个忙。”他将镜子贴在城门上，镜中的白光顺着门缝钻进去，结界发出滋滋的响，像烧红的铁碰到水，慢慢消散。
进去后，里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墙壁上刻着幽冥教的符文，每一道符文都泛着黑气。楚刚走了几步，两侧的墙壁突然裂开，涌出一群幽冥教徒，手里的弯刀上沾着血：“擅闯总坛者，死！”
“月姬，左边交给你。”楚挥剑迎上去，焚剑的火光撞在弯刀上，溅起的火星子落在墙上，烧出一个个黑洞。月姬徒左边，月华镜发出蓝光，将涌过来的教徒裹住，他们的身体慢慢化作月光，消散在空气里。
走廊的尽头是大殿，门口站着两个穿金甲的守卫，手里的长枪泛着金光：“楚，大殿里有幽冥教主，他等着你呢。”
楚踹开守卫，走进大殿。大殿中央的祭台上，幽冥教主穿着绣满骷髅的黑袍，手里捧着个镶黑玉的盒子。盒子里，花梦瑶的魂魄蜷缩着，像团快熄灭的光。
“楚，你终于来了。”幽冥教主笑着，声音像砂纸擦过朽木，“想要她的魂？跪下来求我啊。”
楚把轮回镜往地上一放，剑尖抵在祭台边缘：“放了她。”
“放了她？”幽冥教主突然提高声音，黑袍下的骷髅饰品发出脆响，“除非你帮我打开源界大门！我有长生印，只要献祭她的魂，再加上你的破界血脉——”
“闭嘴！”花梦瑶的魂魄突然从盒子里飘出来，声音里带着前世的冷意，“楚，别跟他废话。我是轮回镜器灵，能净化他的邪念。”
楚把轮回镜递过去。花梦瑶的虚影钻进镜里，再出来时，指尖泛着比之前更亮的光：“以我器灵之身，封你邪念永世。”
幽冥教主惨叫着后退，黑袍下的皮肤开始溃烂：“你……你居然敢动我！我是源界的人！”
“源界的脏东西，也配活在这世上？”花梦瑶的声音越来越轻，却像把淬了冰的刀，“下辈子，投胎做个卖桃的农夫，别再碰邪术。”
幽冥教主的身体“嘭”地炸开，黑烟散在风里。楚扑过去打开盒子，花梦瑶的魂魄飘出来，扑进他怀里：“楚，我好怕……刚才的光，好疼……”
“不怕，我在。”楚抱着她，眼泪砸在她发间的珠花上——那是前世他攒了三个月月钱买的，她一直戴着，“这是楚给我的定情物”。
“楚……”花梦瑶的手慢慢抚过他的脸，指尖凉得像雪，“我记得前世我们在桃林种的桃树，今年该开花了吧？你要摘最甜的那颗给我吃，还要陪我坐在桃树下，看夕阳落进桃林里……”
“会的，会的。”楚语无伦次，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我们回去种桃树，我给你摘最甜的，每吃一颗，直到桃树老了，我们再种新的……”
但下一秒，花梦瑶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她笑了笑，指尖碰了碰他的嘴唇：“楚，我是轮回镜的器灵，净化了他，我的灵力就没了……要化为石像，镇守这里……不让幽冥教的余孽再来打扰你。”
“不要！”楚抓住她的手，可她的手慢慢穿过他的掌心，像缕抓不住的风，“我不要你当石像！我要你陪我，陪我种桃树，陪我看日出，陪我老……”
“月姬……”花梦瑶转向门口的月姬，声音轻得像片雪，“帮我照顾楚。告诉他……我在轮回镜里等他，等他来接我，等我们一起去桃林……”
话音未落，花梦瑶的身体化作一块白色石像，立在祭台旁边。石像穿着她最爱的白衣，手里攥着那朵珠花，脸上还带着没完的笑，像在等他回来。
楚跪在石像前，额头抵在冰冷的石面上，声音哑得像砂纸：“花梦瑶，你话不算数……你过要陪我慢慢老的……”
月姬走过来，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月华镜的光洒在石像上：“她是器灵，只能这样。但她的魂，会在轮回里等着你——等我们把九荒救回来，等源界的大门关上，她会回来的。”
大殿外，突然传来玄黄的笑声，像指甲划在玻璃上：“楚，你以为杀了幽冥教主就结束了？源界大门已经开了，长生殿的三十万大军，马上就要打进九荒了。”
楚抬起头，眼里全是血丝。他抱起花梦瑶的石像，剑刃插进腰间的剑鞘：“来啊，玄黄。我倒要看看，你的源界大军，能不能挡得住一个要护着她的男人。”
月姬捡起地上的月华镜，镜身映出她泛红的眼：“走，我们去源界。该跟玄黄，做个了断了。”
楚迈出大殿时，雪还在下。雪花落在花梦瑶的石像上，像给她盖了层柔软的被子。他回头看了眼石像，嘴角扯出个笑：“等着我，很快回来。”
远处的空，乌云像块脏布，压得人喘不过气。源界的大门，在云层后泛着诡异的红光——那是玄黄的阴谋，也是楚的战场。
而他要带的，不只是焚剑，还有花梦瑶的石像，还有月姬的信任，还有所有死去的饶执念。
这一次，他不会再输。
他要把所有失去的，都找回来。
包括，和她的下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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