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卷着碎琼乱玉砸在“踏雪”马的鬃毛上，楚的睫毛结满冰碴，怀里的青瓷瓶却焐得发烫——那是他用自身精血混着百年人参温养的“暖魂丹”，三前月姬塞给他时，指尖还带着月神殿的寒气：“雪国冰湖下的雪魄莲能解幽冥蚀魂，但你要先过了‘心障’。”
“心障？”楚当时捏着青瓷瓶，指节泛白。
月姬望着远处被雪雾吞掉的雪山尖，声音像落在雪地上的月光：“梦瑶的执念太深，她把幽冥残魂当成了保护壳。你若唤不醒她，就算拿到雪魄莲，也只是给她续命。”
马蹄踩碎冰面，发出清凌凌的“咔嗒”声。楚抬头，前方的雪山轮廓越来越清晰——那是他和花梦瑶初遇的地方。三年前他随太玄门弟子来雪国查幽冥教余孽，误闯这座被雪埋了半截的石庙，遇到了正在祭剑的花梦瑶。
她当时穿月白裙，发间插着支银簪，剑穗上的珍珠随着“云裳剑诀”晃出细碎的光：“楚，你的剑太急，像要把人心都劈碎。”
那时他不懂，直到后来在桃林里，她替他挡下幽冥教的“腐心掌”，血溅在他白衣上，还笑着“下一世等我”，他才明白——她的“慢”，是藏在剑招里的温柔，是对这人间最笨的执念。
石庙的门虚掩着，门环上挂着一串冰棱，楚伸手拂去，门“吱呀”一声开了。暖炉上的茶还温着，是花梦瑶最爱的碧螺春，茶烟里飘着淡淡的桂花香——案上的桂花糕还剩半块，边缘硬得像块玉，像她当年藏在袖里，偷偷塞给他的那样。
“你来了。”
声音从里屋传来，带着熟悉的清冷。楚的心跳漏了半拍，攥紧怀里的青瓷瓶迈步进去。
花梦瑶站在案前，白衣胜雪，发间的银簪却歪了。她的眼睛很亮，却像蒙了层雾，看见楚的瞬间，指尖微微颤抖，轮回镜从袖中滑落，“当啷”砸在青砖地上。
“梦瑶。”楚上前要扶她的肩。
她避开他的手，轮回镜的蓝光映得脸煞白：“别碰我……我身上有脏东西。”
“是幽冥残魂。”楚抓住她的手腕，掌心传来灼热的温度——那是花梦瑶的灵力在和幽冥气息对抗，“你记得我们在桃林煮茶的日子吗？你要把最甜的桃子留给我，等春要种满院桃树……”
“我记得……”花梦瑶的眼泪砸在楚手背上，“我记得你替我挡雨，把外袍披在我身上，自己冻得鼻尖发红；记得你‘花梦瑶，你笑起来比桃花还好看’……可后来……后来他们杀了你……”
她的声音突然拔高，轮回镜爆发出刺目蓝光，瞳孔变成血红色：“是你！是你毁了我的一切！你为什么不死在幽冥教手里！”
她挥剑刺向楚，剑刃划破左肩，血珠溅在雪地上，瞬间冻成冰晶。楚没躲，任由剑刃刺入胸口——他感觉到花梦瑶的灵力里缠着条毒蛇，是幽冥大长老的残魂，正啃食她的识海。
“梦瑶，看着我！”楚抓住她的手，将破界血脉之力渡过去，“我是楚，是那个在桃林里被你救过的楚，是那个要陪你种桃树的楚！”
花梦瑶的身体僵住，血瞳慢慢褪去，露出原本的清亮。她看着胸口的剑，眼泪止不住地流：“楚……我控制不住……那东西在我脑子里喊，要杀了你……”
“我知道。”楚拔出剑，用自己的外袍裹住她的伤口，“雪无情呢？他当年封印在冰湖下，就是为了镇住这东西吧？”
花梦瑶点头，声音弱得像片要化的雪：“他的银甲裂了……昨我去看他，他‘快撑不住了’……”
突然，石庙屋顶传来碎裂声。楚抬头，看见道黑影从破洞钻进来，带着浓烈的幽冥气息——是幽冥大长老的残魂，附在一具千年冰雕上，冰面流转着黑色咒文。
“楚，你坏了我的局！”残魂发出刺耳笑，冰雕碎裂成无数尖刺，裹着幽冥寒气射来。
楚推开花梦瑶，焚剑挥出，“破界血脉”铭文亮起，金色净化之力将尖刺化为齑粉。尖刺落进雪地，“滋滋”融化出一片水洼。
“雪无情！帮我！”楚大喊——他感觉到雪无情的残魂在冰湖方向，当年雪无情为封印幽冥大长老，将魂魄分成两半，一半镇在冰下，一半留在银甲里。
一道银白光芒从冰湖射来，雪无情的虚影出现，银甲带着裂痕，剑眉紧蹙：“楚，我来晚了。”
“雪无情，你终于肯露面了。”幽冥残魂狞笑，冰雕碎片重新聚成黑蛇，缠向雪无情，“当年你封印我，今我要你偿命！”
雪无情看向花梦瑶，眼神里有愧疚：“梦瑶，对不起，当年我没护好你，让你受这么多苦。”
“不……是你护了我。”花梦瑶擦干眼泪，上前一步，“你封印自己，是不想让我被幽冥控制，是想让我等到楚……”
雪无情笑了，像当年在雪国祭剑时，替她挡下“冰魄掌”的样子：“傻丫头，我从来没怪过你。”
他转向楚，声音严肃：“楚，用你血脉激活梦瑶轮回镜里的月神祝福，能净化她的识海。另外……冰湖下的雪魄莲，是我当年用命护下来的，能补她的灵根。”
“我知道。”楚点头，“但你呢？”
“我？”雪无情低头看自己的虚影，银甲裂痕越来越深，“我是雪国守护者，当年没守住，现在能帮你和梦瑶，也算赎罪。”
他突然化作银光，撞向幽冥残魂的黑蛇。银光与黑雾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石庙墙壁塌了半面，雪片砸在两人身上。
“不！”楚和花梦瑶同时喊。
光芒散去，雪无情的虚影消失，黑蛇也化作青烟飘走。石庙里一片狼藉，暖炉翻了，茶水浸湿青砖，桂花糕滚到墙角。
花梦瑶扑过去，抱着雪无情消失的地方，眼泪砸在雪地上：“雪大哥……你过要陪我看今年的第一场雪……”
楚蹲下来，握住她的手，把青瓷瓶塞进她掌心：“他用自己的魂魄，彻底灭了幽冥残魂。现在，你安全了。”
花梦瑶抬头，脸上还挂着泪，却笑了：“楚，谢谢你。”
这时，冰湖方向传来轻微动静。楚走过去，拨开积雪，看见冰面上浮着株雪魄莲——花瓣淡蓝如雪国空，花蕊带着金光，散发着纯净灵力。
“是雪魄莲！”楚伸手去拿，指尖刚碰到莲花，一股温暖灵力涌入体内——那是雪无情最后的馈赠，他将魂魄之力注入莲花，让它成了救花梦瑶的关键。
楚心把雪魄莲收入怀里，转身看向花梦瑶：“梦瑶，我们回去。我有办法救你了。”
花梦瑶点头，伸手挽住他的胳膊。她的手很凉，但楚怀里的雪魄莲和暖魂丹，让她觉得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走出石庙，风雪还在吹，但楚觉得雪不冷了。他望着远处的雪山，想起雪无情的话：“照顾好梦瑶。”
“放心吧。”楚轻声，“我不会让她有事。”
月姬站在远处山峰上，望着两人背影，嘴角露出一丝笑。她摸了摸怀里的月神镜，镜面上映出雪国星空：“终于，要结束了。”
风卷着雪片吹过来，月姬的衣袂飘起来，像只即将归巢的鹤。
远处的桃林里，一棵桃树悄悄发了芽——那是楚去年种下的，他等花梦瑶回来，要一起看桃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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