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喜庆的余韵还未完全散去，寒假的慵懒却已被开学前夜的紧张取代。米圈仔细检查着书包，将那份写得工工整整（至少他自己这么认为）的寒假作业放进夹层，又把那张已经有些磨损的蓝色书签重新夹进数学课本的扉页。
开学第一，空气中还残留着爆竹的硝烟味，混合着早春清晨特有的清冷。校门口恢复了往日的喧闹，穿着臃肿冬装的学生们三五成群，脸上带着久别重逢的兴奋和一丝假期综合征的疲惫。
米圈随着人流走进教学楼，心脏不受控制地有些加速跳动。他既期待又有些莫名的紧张，脚步不自觉地加快，走向熟悉的初二（三）班教室。
教室里已经来了不少人，热闹得像一锅煮沸的水。同学们互相打着招呼，分享着过年趣事和从家乡带来的特产，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躁动不安的活力。米圈的目光第一时间投向那个靠窗的座位——
空的。
他的心里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失落，但随即又被铁头和姜牙的大呼叫打断。
“圈儿！过年胖了几斤啊？”铁头扑过来勾住他的脖子。
“作业借我抄抄！最后那道数学题简直不是人做的！”姜牙也凑了过来。
米圈一边应付着哥们儿的打闹，一边心不在焉地将书包放在自己的座位上，眼神却时不时瞟向教室门口。
就在早读预备铃响起的前几分钟，教室门口的光线微微一暗，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李黎。
她穿着深蓝色的羽绒服，围巾解开了搭在胸前，脸颊被外面的冷风吹得有些泛红。她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模样，目不斜视地走向自己的座位，仿佛只是离开了一个短暂的课间十分钟。
然而，在她放下书包，准备坐下的那一刻，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旁边的米圈。
两饶视线在空中短暂相遇。
没有言语，没有表情的明显变化。但米圈分明感觉到，她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那么一瞬，比看其他同学的时间要长上零点几秒。那眼神里似乎带着一丝极快的打量，像是在确认这个假期他有没影原封不动”地回来，又或者，只是最简单的、久别后的确认。
米圈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
李黎什么也没，迅速收回了目光，像往常一样拿出早读要用的语文书，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对视从未发生。
但米圈却觉得，教室里因为她的到来，某种熟悉的、安定的秩序感瞬间归位了。耳边依旧是同学们的喧闹，但他心里那片从寒假延续下来的、微妙的空落感，却被悄然填满。
早读课，王老师总结了寒假情况，并宣布了新学期的安排。当提到“座位暂时不做调整”时，米圈暗暗松了一口气。
课间，米圈被铁头拉着去走廊尽头的开水间打水。回来时，在人来人往的走廊拐角，他再次看到了李黎。她正和几个女生站在一起，似乎在讨论着什么，侧脸带着认真的神色。
就在米圈经过她身边时，李黎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忽然转过头。
这一次，他们的目光在嘈杂的走廊里再次碰撞。
米圈看到她似乎微微怔了一下，随即，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极快地掠过一丝类似“确认无误”的神色，然后便若无其事地转回头，继续和同学话。
只是一个瞬间的交错，甚至比教室里那次更加短暂。
但米圈却站在原地，愣了好几秒。走廊拐角的光线有些昏暗，周围是奔跑打闹的同学和喧哗的人声，可他仿佛能听到自己清晰的心跳声。
那眼神，不再是开学初的陌生打量，也不是平时讲题时的冷静锐利。那是一种……更接近于默契的、心照不宣的确认。像是在：“哦，你也在。”
他忽然明白了，这个新学期，和初一刚开学时完全不同了。他们之间，不再只有一条冰冷的“三八线”和充满对抗的纸条，而是多了一张蓝色的书签，多了一次次深夜的讲解，多了一场并肩的竞赛，多了一条零点的新年祝福。
那些共同经历的碎片，已经悄然织成了一张无形的网，将他们联系在一起，无需过多言语。
米圈握紧了手中的水杯，温热的感觉透过杯壁传来。他大步走回教室，看着那个已经坐在座位上、正低头预习下节课内容的同桌，心里充满了某种踏实而温暖的力量。
新学期开始了。窗外的梧桐树虽然还未抽芽，但春的气息已然在空气中悄然萌动。而某些在冬日里埋下的种子，似乎也即将在这新的学期里，破土而出，迎来属于它们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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