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将至，东方的际泛起一丝鱼肚白，将黑暗驱散，却未能驱散笼罩在中军大帐周围的凝重与肃杀。
火把在微凉的晨风中摇曳，映照着帐外一张张或愤怒、或惊疑、或后怕的脸庞。
李自成身披大氅，面色阴沉如水，站在帐前空地上。
他被亲兵从睡梦中紧急唤醒，听闻竟有内奸通敌，盗卖军机，已然雷霆震怒。
刘宗敏大步上前，身后亲兵将捆得如同粽子、嘴里塞着破布、面如死灰、浑身瘫软的王麻子狠狠掼在地上。
另一名亲兵则将搜出的那袋银两、通风信的字条以及苏俊朗丢失的铜量具等赃物，呈到李自成面前。
“闯王！”
刘宗敏声若洪钟，带着未消的怒气，
“内奸已擒获！
便是这忘恩负义的狗贼王麻子！
昨夜深夜，他潜入苏军师‘工院’行窃，盗走紧要之物，随即潜至营西破损栅栏处，与官军细作秘密接头，将赃物卖出，换回这些腌臜银两！
幸被李秀宁姑娘撞破行踪，末将方能及时将其擒获，人赃并获！”
李自成目光如刀，扫过地上抖成一团的王麻子，又看了看那袋银子，额角青筋暴起。
这时，李秀宁上前一步，虽然一夜未眠又经历惊险，面色略显苍白，但神情却异常镇定。
她向李自成行了一礼，声音清晰而不失条理，将昨夜如何因巡诊而路过、如何发现王麻子行迹鬼祟、如何暗中尾随、如何亲眼目睹其与细作交接物品的过程，原原本本、巨细无遗地复述了一遍。
她的叙述冷静客观，细节详实，没有丝毫添油加醋，却更具服力。
帐前众将听得面色连变，看向王麻子的目光充满了鄙夷和杀意。
“去请苏军师！”
李自成沉声道。
很快，苏俊朗匆匆赶来，他显然也是一夜担忧，未曾安睡。
当看到地上的王麻子和那些赃物，尤其是听到李秀宁的叙述和刘宗敏的补充，确认自己那支至关重要的基因药剂和记录着火药配方的笔记已然被王麻子盗卖给了明军细作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闯王！”
苏俊朗语气沉重，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
“失窃之物，非同可！
那几张笔记记载着火药最佳配比与颗粒化之法，若被明军掌握，其火器威力将大增，于我大军威胁极大！
而最危险的，是那支琉璃管中的‘药剂’！”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满是忧虑：
“此物药性猛烈而极不稳定，蕴含异力，滥用之下，恐会使人狂暴失控，力大无穷却丧失神智，甚至…甚至可能衍生出难以预料的疫病！
落入明军之手，他们若试图仿制或使用，无论成败，都可能酿成滔大祸！”
苏俊朗的话，让李自成和周围将领的脸色更加阴沉了几分。
他们或许不完全理解所谓“基因药剂”的原理，但“狂暴失控”、“力大无穷”、“衍生疫病”这些词汇，已足以让他们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好！
好一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李自成勃然大怒，猛地一脚踹在王麻子身上，踹得他闷哼一声，如同烂泥般蜷缩起来，
“老子待你不薄，你竟敢私通官狗，盗卖军机，陷全军于险境！
来人！”
他眼中杀机毕露：
“给老子拖下去！
撬开他的嘴！严刑拷问！
问出他的同党！
问出官狗接头的所有细节！
问不出话来，就给老子活剐了他！”
“得令！”
如狼似虎的亲兵立刻上前，将彻底绝望的王麻子拖死狗般拖了下去，等待他的将是生不如死的酷刑。
处置了叛徒，李自成目光转向李秀宁，脸上的怒容稍霁，露出一丝赞许：
“李姑娘！
此次你胆大心细，临危不乱，立下大功！
若非你机警，我军核心机密尽泄尚不自知，后果不堪设想！
本王记你首功！”
李秀宁微微躬身，神色平静：
“此乃份内之事，不敢居功。”
李自成又看向苏俊朗和刘宗敏，沉声道：
“传令各营，彻夜清查！
加强戒备，尤其是营寨外围，修补栅栏，增派暗哨！
绝不能再给官狗可乘之机！”
“是！”
众将轰然应诺。
事情暂告一段落，众人逐渐散去。
苏俊朗与李秀宁并肩走出中军帐的区域。
晨曦的微光洒在两人身上，驱散了夜的寒意，却驱不散眉宇间的凝重。
苏俊朗停下脚步，看向身旁的女子，眼中充满了后怕和难以言喻的感激。
“秀宁…这次，多亏你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若非你…我真不敢想象后果。”
李秀宁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
“苏先生不必如此。
只是…那些东西落入官府手中，终究是心腹大患。”
苏俊朗沉重地点零头，望向远方渐渐明亮的地平线，眉头紧锁：
“是啊…最大的危机，恐怕才刚刚开始。
他们拿到了火药配方，拿到了那支危险的药剂…明军，接下来会怎么做？”
两人相视无言，却都能感受到对方心中的忧虑与沉重。
内奸虽除，但技术的泄露，如同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已然将这场战争的胜负平，推向了一个更加未知而危险的方向。
晨曦之下，新的阴影正在悄然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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