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井通道的黑暗带着浓重的机油和尘埃气味，应急红灯的光芒从上方入口渗入，在冰冷的金属壁上涂抹出断续的血色。沉重的喘息声在狭窄空间里回荡，每一次呼吸都喷吐着白雾。
陈默背靠着冰冷的管壁，快速检查着刚到手的两样东西。那枚应急指挥密钥触感冰凉，是一种非金属非塑料的特殊材质，表面有细微的生物纹理，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微弱的哑光。而那个银色手提箱则异常坚固，带有电子密码锁和生物识别双重保险，暂时无法打开，被他直接收进了空间深处。
秦雨墨则在检查通道出口。这个竖井并不直接通向b5层，而是连接着b4层一个偏僻的设备维护间。外面隐约传来混乱的脚步声、模糊的广播声和远处自动防御系统启动时特有的电流嗡鸣。
“钥匙到手，路堵死了。”秦雨墨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硬，“那个李主任反应很快，直接锁死了所有向上通道。备用电源启动，防御系统全开，硬闯等于找死。”
陈默点开战术平板，与阿哲和邵明恢复通讯。阿哲和邵明已经从通风管道平台转移到了另一个更隐蔽的节点，暂时安全。
“默哥，你们那边怎么样？刚才那阵大停电和警报差点把我心脏吓出来！”阿哲的声音传来，带着后怕。
“拿到密钥了，但b7层通道被物理封锁。需要新的计划。”陈默言简意赅，“林风，情况如何？李主任的封锁命令影响范围？”
林风的声音很快响起，比之前更加沉稳，仿佛已经将那份关于自身来历的震动暂时压下，专注于眼前的任务：“封锁是区域性的，b1-b6层都受到了影响，但b5层中继站和b6层汇报厅作为核心区域，仍有独立电源和严密守卫。李主任的权限不足以直接封锁b7层入口（那需要特派员或更高级别授权），但他启动的紧急协议让所有通道的自动防御系统处于最高警戒，任何未授权的接近都会触发致命攻击。”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快速处理信息：“另外，我分析了‘幽灵’资料库中关于权限认证的完整记录。三级权限确实需要动态声纹密码，而生成和验证终端位于b5层中继站的核心机房。掌握每日密码的，是首席技术官周明远。他几乎从不离开中继站，生活起居都在站内独立区域。”
“也就是，要拿到声纹，必须进入中继站，并且是在他使用密码的时候？”阿哲插话道，“这难度比伏击特派员还高吧？那可是对方的老巢核心！”
“不一定需要他‘’出来，”林风的声音带着一种技术专家特有的冷静剖析，“声纹特征可以从他任何有声音的记录中提取，但动态密码是实时生成的加密音频流，必须捕捉到完整的、未加密的原始发音波形。‘幽灵’的资料显示，唯一的机会是——”
“每周一次的通讯。”陈默接上了她的话，目光落在平板上刚刚同步过来的、由林风标记出的信息，“周三下午，b7层的‘守夜人’博士会与‘家园’本部进行一次简短的安全通讯，汇报实验进展并接收指令。这条通讯线路物理上经过b5层中继站进行加密转发。周明远作为技术负责人，必须在场监督并亲自输入一段动态密码，以验证通讯链路的安全等级。”
“没错，”林风肯定道，“根据过往记录，通讯时间通常在周三下午14:00至14:15之间，非常规律。今是周二，我们还有不到二十四时准备。”
“中继站防御情况？”秦雨墨问。
“非常严密。”林风调出结构图和安防布置，“独立能源、空气循环、生化过滤。入口只有两个：主气密门（需要双重认证）和一条紧急维修管道（已被焊死并布设感应炸弹）。内部常驻至少八名全副武装的技术守卫，以及大量自动化防御武器。所有内部通讯和监控都是独立内网，与医疗中心其他部分物理隔离，我的常规手段很难渗透。”
空气仿佛凝固了。刚刚经历一场惊险突袭，又要面对一个更坚固的堡垒，而且时间紧迫。
“维修管道……”陈默沉吟，手指在平板上滑动，放大中继站的结构图，“焊死和炸弹可以解决。关键是进入后如何避开内部守卫和监控，找到核心机房，并在周明远输入密码时进行窃听。”
“需要内部接应，或者制造一个让周明远不得不离开核心机房，或者让守卫注意力转移的事件。”阿哲挠头，“但这鬼地方，我们哪来的内应？除非……”
所有饶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那个被陈默收起的银色手提箱。
“那个助理的箱子。”秦雨墨道，“技术助理，能跟随特派员进入b6层，身份权限应该不低。里面可能有中继站的相关资料，或者身份识别卡。”
陈默心念一动，银色手提箱出现在他手郑箱子很沉。他尝试了几种常见的密码组合（从特派员和李主任的相关信息推测），均告失败。生物识别锁更是无从下手。
“暴力破解可能会触发自毁或报警。”阿哲提醒。
陈默没有回答，他闭上眼，空间感知缓缓包裹住手提箱。不是要透视（那对精神力消耗太大且难以解析复杂内部结构），而是感知其内部构造，特别是锁具的机械部分和可能的电子触发机关。他能“感觉”到锁芯内部精密的簧片结构和微的电路板。
片刻后，他睁开眼，对阿哲：“给我一根最细的探针，绝缘的。”
阿哲立刻从工具包里找出一根用于精密电路维修的、头发丝粗细的钨钢探针。陈默接过，空间异能配合着感知，将探针前端“包裹”，然后，缓缓地、如同手术般“送”入了手提箱锁孔旁一个极其微的、用于防拆检测的缝隙。
他的动作极其缓慢，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这不是战斗，而是更精细的“微操”，消耗的是另一种形式的专注力。探针在无形的空间之力引导下，绕过内部的微型触发开关，精准地抵在了主锁的电磁阀控制电路的一个关键节点上。
然后，他控制着探针，释放了一股微弱的电流（来自阿哲提供的一个微型电池）。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响声从箱内传来。电子锁部分被暂时短路失效。
陈默这才用一根铁丝，配合巧劲，捅开了机械锁芯。
箱子打开了。
没有警报，没有自毁。里面是厚厚的文件、几个数据存储块、一个带影家园”标志的加密通讯器，以及——一张蓝色的、带有芯片和虹膜识别标志的身份卡，旁边还有一份折叠的《b5层中继站临时出入及技术支援许可》，有效期至本周末，签署人正是那位李主任，而被授权人一栏，打印着技术助理的名字和编号。
“看来，这位助理先生今原本有可能要去中继站。”陈默拿起那张身份卡和许可文件。
“但他人已经晕了，脸也被雨墨姐打肿了吧？”阿哲咧嘴。
“不需要他的脸，”林风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我有他证件照和基础生物信息（从医疗中心人事备份里找到的）。只要权限卡有效，配合基本的身份信息核对，加上现在的混乱局面，有机会混进去。关键是要有一个合理的、紧急的‘技术支援’理由，并且这个理由需要从中继站内部或者高层发出，才能让他们放行并减少怀疑。”
一个大胆的计划雏形，开始在众人脑海中形成。
“声东击西，内外配合。”陈默缓缓道，“林风，你能不能利用‘幽灵’留下的后门，或者你自己的力量，模拟一个来自‘家园’本部或特派员残存系统的‘紧急技术指令’，要求中继站配合某项‘针对电力故障后数据链路安全检查’，并指定‘持此权限卡的技术助理’立即到场协助？”
“可以尝试。”林风回答得很快，“特派员遇袭，密钥丢失，系统混乱，这正是发布各种紧急指令的绝佳时机。我可以伪造指令源头，但需要避开‘方舟’主AI的深度审查，所以指令必须简短、合理，且最好能触发中继站内部某个预设的应急响应流程。”
“阿哲，邵明，”陈默看向通讯界面，“你们的任务是制造一个足够大、足够吸引中继站外部守卫和内部部分注意力的‘外部故障’。目标：b4层靠近中继站入口区域的备用能源管线或者环境控制系统。要看起来像是电力故障引发的连锁事故，比如管道泄漏、局部失压或者火灾预警。动静要大，但要可控，不能真的把中继站炸了。”
“明白！搞破坏我在行！”阿哲立刻来了精神，“b4层那些老管子，我早就看它们不顺眼了！邵医生，你的冰雾能不能搞点‘冷凝水泄漏导致电路短路’的效果？”
邵明的声音有些虚弱但坚定：“我可以试试……控制局部温度骤降，产生大量冷凝水。但需要精准定位，而且……我可能需要靠近一些。”
“我们会掩护你靠近。”陈默道，“秦雨墨，你和我，使用这张权限卡，扮演技术助理。我们需要一套合身的制服，一些基本的工具做样子，还迎…把脸稍微弄一下，至少远看别立刻穿帮。”
“制服可以从刚才那个助理身上扒，他身材和我差不多。”秦雨墨道，“工具阿哲有现成的。易容……用灰尘和血迹稍微处理一下，在应急红灯下应该能糊弄过去。”
计划的核心在于时机和表演。
? 第一步： 林风伪造紧急指令，发往中继站。
? 第二步： 阿哲和邵明在指定时间，于中继站外部制造“故障”，吸引注意。
? 第三步： 就在中继站内部因外部故障和紧急指令而出现短暂混乱和确认流程时，陈默和秦雨墨持卡抵达入口，以“奉命前来技术支援”为由，要求进入。
? 第四步： 进入后，利用内部注意力被分散的机会，迅速定位核心机房，潜伏等待次日下午的通讯。
? 第五步： 在周明远输入动态密码时，完成声纹窃取。
每一步都环环相扣，容错率极低。
“今周二，通讯在明下午。”陈默看着众人，“我们有大约二十时准备。林风，立刻开始伪造指令，并寻找中继站内部应急响应流程的漏洞。阿哲，邵明，勘察b4层目标区域，制定制造故障的详细方案。雨墨，准备伪装用品。我们一时后，在b4层东南角废弃水泵房汇合，进行最终推演和准备。”
命令下达，通讯频道里传来简短的确认声。
陈默关闭平板，看向竖井通道下方更深沉的黑暗。b5层中继站，那个更坚固、更智能的堡垒。钥匙已经到手一半（密钥），现在要去偷窃打开最后一道锁的“声音”。
而他们所能依靠的，除了刚刚夺取的权限卡，就是一个可能自身也充满谜团的“幽灵”留下的资料，一位刚刚经历身份震撼的才黑客的全力支持，以及彼此之间在一次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默契和信任。
声纹之谜，亦是险境之局。他们必须让自己的“表演”，比这座冰冷钢铁堡垒的智能防御，更加无懈可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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