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骤那一声嘶哑狂暴的怒吼,像一块投入沸腾油锅的冰块,瞬间炸开了混乱的战场!
那命令粗野、直接、毫无章法,却带着一种洞穿混乱本质的精准和不容置疑的凶悍!
大牛几乎是本能地执行了“撞翻左边那堆杂碎”的命令。他发出一声压抑已久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根本不管刺来的枪尖,埋头将全身的重量和悲愤灌注在那面插着箭矢的木盾上,像一头发狂的公牛,轰然撞向左侧挤在一起的守军!
砰!
咔嚓!
骨头断裂的脆响和守军惊愕的痛呼同时响起。左侧密集的阵型被大牛这舍身一撞,顿时人仰马翻,出现了短暂的混乱和空隙!
几乎在同一时间,瘦猴听到“戳他娘的下三路”,恐惧似乎被这粗俗却明确的指令驱散了些许,他尖叫着,不是向前冲,而是蹲下身,手里的长戟胡乱却拼命地朝着前方守军的腿、脚踝位置扫去、捅去!这阴损的招数在狭窄拥挤的城墙上效果出奇的好,好几个守军猝不及防,惨叫着抱着腿倒下,反而阻碍了后面同伴的进攻。
而老王,在陈骤喊出“射那个嚷嚷的狗官”的瞬间,他手中一直引而不发的箭矢已然离弦!咻!箭矢掠过混乱的战团,精准地射向那名正在呼喝指挥的守军校!
那校也算警觉,猛地一偏头,箭矢没能命中咽喉,却狠狠钉进了他的肩胛!他惨叫一声,指挥的声音戛然而止,踉跄着后退,被亲兵慌忙扶住。守军右翼的攻势为之一滞!
就是这电光石火间创造的短暂混乱和空隙!
“后面的!滚上来!杀!!!”陈骤再次咆哮,声音撕裂却充满了疯狂的感染力。他本人更是身先士卒,根本不顾自身安危,如同扑食的饿狼,猛地突入被大牛撞出的那个缺口,手中长矛化作索命的毒蛇,疾刺猛挑!噗噗两声,两个刚被撞懵的守军咽喉喷血,仰面倒下。
城下,那些被压制得无法露头的陷阵营士兵,听到头顶同伴疯狂的喊杀声和敌人短暂的混乱,求生的欲望和血性被彻底激发!
“上啊!”
“跟狗剩哥杀上去!”
更多的人嚎叫着,顶着零星落下的石块,疯狂地涌上云梯,翻过垛口!
陈骤这边压力骤减,登城的士兵迅速增多,他们自发地以陈骤和大牛这几个最凶悍的人为箭头,拼命扩大战果,死死钉在了这段城墙上!
战斗进入了最残酷的贴身肉搏阶段。刀刀见血,枪枪索命。陈骤彻底杀红了眼,长矛时而疾刺如电,精准地洞穿敌人咽喉、眼眶;时而横扫如棍,砸开刺来的兵刃,甚至将敌人扫下城墙。他的动作毫无花俏,全是战场上用命换来的最简洁高效的杀人技,配合着他那股不要命的悍勇,竟一时无人能挡!
大牛护卫在他左侧,环首刀大开大合,仗着力大势沉,往往一刀下去就能连人带兵器劈断,虽然身上添了几道伤口,却越战越勇。瘦猴和老王也拼死护住侧翼。
他们这个团体,竟然在陈骤那几句粗野命令的引导下,奇迹般地顶住了守军的反扑,并像滚雪球一样,将越来越多爬上来的同伴纳入阵中,硬生生在这死亡线上撕开了一道口子,站稳了脚跟!
远处的攻城塔和撞车还在轰鸣,其他区域的厮杀同样惨烈。但虞城东面这段城墙,因为陈骤他们这意外的突破和坚持,压力明显减轻了不少,更多的云梯得以成功靠上,更多的黑色浪潮涌了上来。
守军的抵抗依然疯狂,但突破口一旦打开,再想堵上就难了。
陈骤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长矛的锋刃已经卷口,沾满了粘稠的血浆和碎肉。他浑身浴血,有自己的,更多的是敌饶。他机械地格挡、刺杀、闪避,胸膛如同风箱般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他只是凭借着一股不甘死去的凶戾之气和那份越发清晰的战场直觉在战斗。他能感觉到哪里压力大,需要顶上去;哪里敌人出现犹豫,可以趁机猛攻;哪个刚爬上来弟兄位置危险,需要吼一嗓子让他靠拢……
他成了这片战团无形中的核心。
终于,当一声更加嘹亮、穿透整个战场的号角声从城外主营方向响起时——那是总攻的信号!更多的生力军如同潮水般涌上城墙,守军终于开始呈现溃败之势。
陈骤拄着卷刃的长矛,剧烈地喘息着,环顾四周。
脚下,尸体堆积如山,鲜血汇成溪,沿着城墙砖缝流淌。身边,还能站着的弟兄不足十人,个个带伤,大牛拄着刀呼哧喘气,瘦猴直接瘫坐在血泊里干呕,老王正默默地给一个受赡弟兄包扎。
他活下来了。
他们活下来了。
因为他在最绝望的时候,吼出了那几句命令。
陈骤低头,看着脚边老队正那早已冰冷的尸体,眼神复杂。然后,他抬起血污遍布的脸,望向城内弥漫的烽烟和远处仍在进行的巷战。
虞城,破了。
但胜利的喜悦并未降临,只有无尽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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