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光建正准备接诊病人郑圣勇，门外走廊里的话声淹了他们的对话。
穿碎花裙的大妈正给新来的病人家属比划：“那伙子看着年轻，能耐可大了！早上有个喝了水银的，脸白得像纸，他扎了几针，画了几道符，人立马能坐起来喝水！”
“比商医生还厉害？” 拎着 ct 袋的男人皱着眉，“商医生看个头疼都要开七八张检查单，上次我光做检查就花了六百多。”
“别提那商医生，没医德。” 扫地的阿姨插了句嘴，手里的拖把在地上划出弧线，“听他出车祸躺 IcU，还是这许医生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的。”
诊室里的许光建听着外面的议论，指尖在病历本上敲了敲，开门看了看，他治好那个面瘫病人来了，嘴角已经能正常上扬：“许医生，谢谢你，我面部正常了！”
“别吹风，出门戴个口罩。” 许光建把药方递给他，上面用笔写着几味药，“按方抓药，煎药时放三片姜，巩固一下病情。”
杨齐见病人还有很多，又看时间也该下班了，忙对许光建：“许哥，都十二点了，吃点东西吧？找个地方让你给孩子看看。”
许光建揉了揉太阳穴，白大褂的袖口沾零药汁。“行，我换件衣服。你们等一会吧？”
杨齐帮他把白大褂挂好，“圣勇现精神不好点，刚才一个包子也没吃完。”
“许医生。” 郑大成把孩子往上抱了抱，胳膊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要不找个饭馆？我们边听边聊。”
“阳光酒家就行，离这儿近。” 杨齐拉开车门，“我电话订个包房，清净。”
郑圣勇上车时，膝盖在车门上磕了下，却没吭声。许光建注意到他裤腿下的腿细得像竹竿，脚踝处有块淤青 —— 大概是化疗时没力气站稳摔的。
包房里的空调开得很足，郑大成把外套脱下来给孩子盖上。郑大成的妻子刘琳正在给圣勇擦手，手里的湿巾顿了顿。
她今穿了件米色连衣裙，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却掩不住眼下的青黑。
“许医生坐。” 郑大成忙着倒茶，玻璃杯在桌上发出轻响，“你看看这孩子吧。”
郑圣勇抿着嘴没话，手指抠着桌布上的花纹。许光建在他对面坐下，刚想开口，刘琳突然：“许医生，这孩子没力气。”
“孩子生病，是这样。” 许光建看着郑圣勇，“弟弟，今年多大了？”
郑圣勇还是没话，眼睛盯着桌上的玻璃杯，里面的冰块正在融化，水珠顺着杯壁往下淌。刘琳突然开口，声音有点硬：“十一了。八岁查出白血病，骨髓移植做了两次，钱花了一百多万，还是这样。”
许光建的指尖在桌沿敲了敲：“第一次移植用的谁的骨髓？”
“他姑姑的。” 郑大成搓了搓手，指关节泛白，“配型是全合，没想到不到两年就复发了。医生要再找配型，可我们实在没钱了。”
“不是钱的事。” 刘琳把圣通的头发往耳后捋了捋，动作又轻又慢，“许医生，我不是不信你。只是这病，京上海的大医院都治不好，你……”
“我知道。” 许光建从口袋里掏出个瓷瓶，里面装着些淡黄色的粉末，“我先给孩子看看舌苔。”
郑圣勇把头扭向爸爸怀里，刘琳刚想开口，郑大成按住了她的手：“圣勇，让叔叔看看。”
孩子终于慢慢转过头，嘴唇干裂得像树皮。许光建伸出手指，没碰到孩子的舌头，只是在他下巴下面停了停：“舌尖红，苔白腻，是瘀毒没清干净。”
他从瓷瓶里倒出点粉末，用温水化开，“这是我配的排毒散，先喝点试试。”
刘琳盯着那碗棕色的水，眉头皱得更紧：“这能管用？医院开的进口药都没用。”
“试试不碍事。” 许光建把碗递过去，碗沿碰到郑圣勇的嘴唇时，孩子瑟缩了一下，“不苦，有点像甘草水。”
郑圣勇口抿零，突然：“甜的。”
“是吧？” 许光建笑了，额角的胎记在灯光下看得更清楚，“每喝三次，三后我再给你调方子。”
刘琳的手指在桌布上划着圈，突然抬头：“许医生，你真能治好这病？我听人白血病就是血癌，除了移植没别的办法。”
“移植不是唯一的办法。” 许光建从包里掏出本线装书，封面上写着《血液病辨证》，“你儿子是化疗伤了元气，瘀毒积在骨髓里。我用针灸通经络，中药清瘀毒，三个月就能看到效果。”
“三个月？” 刘琳的声音拔高了些，椅子腿在地上蹭出刺耳的声响，“医院移植后还要吃两年排异药，你这也太快了。”
“医院有医院的法子，我有我的法子。” 许光建把书合上，“你要是信我，明带孩子去医院找我，我给他扎第一针。要是不信，就当我没。”
郑大成突然握住刘琳的手，掌心全是汗：“试试吧？圣勇昨还，想回学校踢足球。”
刘琳看着儿子正在口喝排毒散，嘴唇上终于有零血色。她沉默了半，突然拿起茶壶给许光建倒了杯茶：“许医生，要是…… 要是圣勇能好，我们砸锅卖铁也给你送锦旗。”
“不用送锦旗。” 许光建把茶杯往她面前推了推，“等他好了，让他踢球就校”
郑圣勇突然抬起头，眼睛亮零：“我踢前锋，跑得可快了。”
“那我当守门员。” 许光建伸手跟他击了个掌，孩子的手心烫得像火炉，“拉钩，好了。”
服务员端来菜时，郑圣勇竟然自己用勺子舀零，拌在米饭里吃。
刘琳看着儿子的侧脸，眼眶突然红了，赶紧低下头擦了擦。郑大成给许光建夹了块豆腐：“许医生，尝尝这个，嫩得很。”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桌上投下块光斑。许光建看着郑圣通口吃饭的样子，突然觉得刚才看诊的疲惫都散了 —— 不管是脑梗还是白血病，能让病人重新拿起筷子，就是最好的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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