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霍格沃茨的第一个夜晚,阿不思几乎没能合眼。
阿不思很快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这间客厅里连同他在内共有四人,而其中三位,都是名声在外的炼金术师。
而当这‘志同道合’的三位炼金术师凑在一起时,寻常意义上的“睡眠”便失去了意义。
起初他的身体陷在柔软的扶手椅里,意识漂浮在清醒与沉睡的边缘。
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交谈声,那些词汇跳跃着:“逆向符文序列对魔力场的干扰”、“古代如尼文在永久性魔法物品中的衰减干涉”、“生命魔力与炼金造物的本源”……
他试图跟上,但白与盖勒特那场猝不及防的对峙消耗了太多心力,疲惫如潮水般上涌。那些枯燥的术语逐渐模糊,最终融化成无意义的音节。
他的意识向下沉,坠入一片温暖的梦境。
他回到了戈德里克山谷。
空气里弥漫着刚割过的青草气息,阳光炽烈,将地板晒出好闻的松脂味道。
年轻的盖勒特正挥舞着手臂,语速快而激昂,描绘着关于“更伟大的利益”、关于打破《保密法》、关于他们两人将共同缔造的新世界。
阿不福思在一旁不耐烦地踢着桌腿,嘴里嘟囔着山羊或是邻家姑娘的事。
而阿利安娜,他安静的妹妹,就坐在窗边的旧扶手椅里,侧着脸,专注地望着花园里上下翻飞的白色蝴蝶。
那么喧闹,那么明亮,那么……美好
仿佛一切裂痕都尚未产生,所有离别都还遥不可及。
一阵低沉而愉悦的笑声将他从梦境边缘轻轻拽了出来。
是尼可·勒梅的笑声,伴随着佩雷纳尔几句温和的、听不清内容的低语。
阿不思在昏沉中睁开眼,怔怔地望着壁炉里的金色火焰。
那火光温暖却无法驱散胸口蔓延开的细微而绵绵不断的抽痛。
阿不思调整了一下在扶手椅里的姿势,他重新拉好滑落的毯子,闭上眼睛,试图再次沉入刚才的美好梦境。
但是这一次,梦境没有给予他任何慰藉。
没有山谷的阳光,没有盖勒特飞扬的金发,没有阿不福思粗声粗气的抱怨。
只有戈德里克山谷那间死寂的客厅。
光线昏暗,阿利安娜躺在不远处的地板上,那么安静。
他看见阿利安娜那双湛蓝眼睛,正一点点失去情绪,最终凝固成一片空茫茫的灰蓝。
还有那道咒语的光芒。
刺眼、混乱、不知究竟源自谁的魔杖。
撕裂了空气,也撕裂了他人生中所有关于“责任”与“未来”的美好可能。
阿不思猛地从扶手椅中惊起,呼吸粗重而急促,额角与后背渗出一层冰凉的薄汗。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带来阵阵钝痛。
好在客厅另一侧三位炼金术师似乎并未在意此刻,阿不思微微缓了口气。
“关键在于锚定点的不稳定性,”伊莎的声音,清晰而快速,“任何试图永久固化的尝试,本质上都在对抗整个魔法场的自发倾向。勒梅先生,您和夫人持续六个世纪的维护,是否正是通过某种动态平衡,而非静态封印,来实现的?”
“很敏锐,孩子。”尼可的声音响起,比平时提高了些许,透着兴奋,“但动态平衡需要代价,需要持续的能量输入和极其精密的调整。佩雷纳尔和我,我们本身就是这个平衡系统的一部分。我们彼茨魔力共鸣,我们共同维护的‘意念’,才是那枚石头能稳定存在的真正基座。”
伊莎立刻接道,语速更快了,“彼茨魔力既约束了对方,也维持了轨道,任何一方的缺失都会导致系统的崩溃。所以魔法石无法被单独‘继朝,它绑定的是一个‘共生体系’。”
“非常漂亮的比喻!”尼可的笑声再次响起,有些沙哑,却充满热情。
阿不思彻底清醒了。
他坐直身体担忧的看向好友,尼可·勒梅毕竟已经六百多岁了。
尽管魔法石的魔力维持着他的生命,但岁月的重量依然影响他的状态。
此时尼可因为激动而身体微微前倾,手势激动,那清瘦的身躯甚至有些发颤……
阿不思几乎能听到那些骨骼发出的、不堪重负的细微声响。
“梅林啊。”他在心中无声地叹息,然而他的担忧显然是多余的。
壁炉另一侧,三位炼金术师正沉浸在思维的碰撞中,眼神发亮,毫无倦色。
阿不思缓缓向后靠近椅背。这里很安全,他放弃了再次入睡的尝试,转而将目光投向壁炉中那团金色火焰。
他回想起:瓦加度阿金巴德校长的信件,关于邓布利多家族女性可能的“凤凰转化”,关于福克斯那孩童般的心智与缺失的记忆……
伊莎身上那古老而恶毒的诅咒契约,二十七岁的界限,默默然那既像保护又像囚笼的共生……
盖勒特的话语,再次钻进他的脑海:
“她在未来得知了一个答案,阿尔。一个只有我、你,还有一个现在不在场的人,才知晓的问题的答案。你,难道就一点也不好奇吗?”
阿不思的呼吸几不可察地停滞了,他尽可能不让自己转动的目光落在伊莎身上,但未来,伊莎可能会知道“那个答案”?
那个困扰了他一生、让他夜不能寐的梦魇:到底是谁的咒语,击中了阿利安娜?
阿不思不会因对未知的恐惧而去扭曲命运。
但是,将如此沉重、如此私密的过往,完全袒露在另一个人面前?
仅仅是想象这个场景,就让他感到一种近乎窒息的抗拒。
* * *
伊莎离开霍格沃茨的第一夜里,默默然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不仅伊莎不在这里,连阿不思·邓布利多也不在校长室。
这认知让它泛起一丝不满的波动。
于是它飘出地窖,熟门熟路地去找眼下最能排解这情绪的对象:皮皮鬼。
那一夜,城堡走廊里响彻皮皮鬼变流的尖叫与呜咽。
等西弗勒斯循着动静找到他们时,只见默默然正用雾状的“身体”将皮皮鬼裹成一团,像玩弄一团破布般上下晃荡。
皮皮鬼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如果幽灵真有眼泪的话),一见到黑袍翻卷的魔药教授,像见到救星般嘶声哭喊:“我错了!我再也不乱话了!斯内普教授救命!”
话音未落,默默然似是玩够了,雾团一松。
皮皮鬼连滚带爬地穿过墙壁,哭嚎着逃出了城堡,连句狠话都没撂下。
西弗勒斯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团慢悠悠飘回自己身边的黑暗。
默默然蹭了蹭他的袖口,传递来一丝近似“得意”的情绪。
他什么也没,只是转身朝地窖走去,默默然跟在他身后,趴在他的袍子上。
没想到第二,事情起了微妙的变化。
差点没头的尼克、胖修士和其他几个常驻幽灵,不知从哪儿听了昨夜的事(或许皮皮鬼逃出去后大肆哭诉了一番),竟陆续出现在地窖附近,隔着门板或墙壁,朝里面张望,如果一团雾也能被“张望”的话。
最后是尼克鼓起勇气(不愧是格兰芬多的幽灵,门外传来这样的赞许),飘进魔药办公室,对着正在批改论文的西弗勒斯彬彬有礼地欠身:“斯内普教授,我们听,您收留了一位特别的‘朋友’?”
西弗勒斯笔尖一顿,抬起眼。
尼克连忙摆手:“我们没有恶意!只是皮皮鬼平时没少欺负幽灵,大家都对您那位‘幽灵朋友’很感兴趣!”
他脸上露出一种近乎慈爱的神情(尽管搭配他脖子上那道可怕的切口显得有些诡异):“所以我们都觉得,这孩子昨的行为格外有勇气。就是他看起来似乎灰扑颇,要不要我们帮忙,给它‘洗个澡’?或者带着玩一玩。”
西弗勒斯沉默了足足十秒,他大概理解了幽灵们的意思,他们将默默然识别成某种可以变形的幽灵。
“……不必。”西弗勒斯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沉,“它很好。”
尼克有些遗憾,但还是礼貌地告辞了。
然而,“洗澡”这个概念,似乎被默默然听进去了。
当下午,西弗勒斯正在处理一锅即将完成的缓和剂,转身去取称量好的月长石粉时,听见身后传来“咕嘟”一声轻响。
他回过头,看见默默然整个儿浸在了那锅清澈的药液里,雾状的身体在液体中缓缓舒展、起伏,边缘还惬意地冒出一串细的气泡。
西弗勒斯:“……”
他快步上前,用漏勺(对,魔药办公室里备有各种尺寸的漏勺)将默默然捞了出来。
雾团湿漉漉地滴着药水,那锅缓和剂自然是不能要了。
但这只是开始。
默默然似乎爱上了“泡澡”。
它不再满足于坩埚,一个下午开始寻找一切盛有液体的容器:洗手池、水杯(幸好西弗勒斯从不把杯子留在外面)、甚至某次试图钻进一瓶正在陈化的独角兽血精华里(被西弗勒斯及时制止)。
最让西弗勒斯无言以对的是,默默然在每次“泡澡”后,总会飘到他头顶,雾状的末端轻轻拂过他的发丝,仿佛在模仿冲洗的动作。
西弗勒斯不得不频繁使用干燥咒,这让他的头发因为过于干燥而乱翘。
他试图用严肃的语气告诫默默然:“不校”
默默然会蹭蹭他的脖颈,然后下次照旧。
西弗勒斯忽然想起,伊莎现在一定不知道,她留下的这个‘麻烦’,正如何理直气壮地入侵他的生活、打乱他的习惯。
“快点回来吧。”西弗勒斯心想,已经过去两了。
最终,他抬起手,用力的带有些惩罚性的揉捏了下肩上那团雾,而默默然非但不躲,反而更紧地蹭了蹭他的脖颈,传来一阵冰凉的、依恋的触福
那触感痒痒的,带着她独有的魔力气息。
西弗勒斯感觉到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一个短暂的笑容,在他苍白的脸上漾开。
喜欢HP:斯内普帮我处理诅咒请大家收藏:(m.132xs.com)HP:斯内普帮我处理诅咒132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