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没什么反应的齐骁猛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蒋妄：“你还认识姜榭？”
蒋妄被他骤然转变的眼神看得心头一跳，，“认识但不熟，他找过我，一起喝过两杯咖啡而已。”
齐骁盯着他，眼底翻涌着审视，但最终，他什么也没再，只是重新低下头，专注地看着怀里的猫，用行动宣告了对话的结束。
蒋妄知道，今只能到这里了。他识趣地起身告辞。
离开齐骁的家，蒋妄坐进车里，拨通了夏奕铭的电话。
“夏先生，我和齐先生聊过了。”他汇报道，语气平稳，“他情绪看起来还算稳定，只是……不太愿意多谈。关于姜槿的事，他反应很平淡，问什么答什么，但都很简短。”
电话那头的夏奕铭沉吟片刻：“你觉得他怎么样？”
“我认为，齐先生没什么大问题。他可能只是一时还没完全从悲伤里走出来，需要时间。他太在乎姜槿了，这种深刻的感情，不是那么容易放下的。”
挂断电话，蒋妄却没有立刻发动车子。他透过车窗发呆，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齐骁的一字一句。
齐骁，你对一个死人都能这么念念不忘。
那我呢？
我能让你放下他吗？
——
006在房间里竖着耳朵，听到外面没了动静，才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
只见齐骁面无表情地把怀里的白猫往他这边一塞，“抱好。”
不等006反应，齐骁已经转身，摸出手机，大步走向阳台，“哗啦”一声拉上了玻璃门，彻底隔绝了内外。
姜槿被006手忙脚乱地接住，勉强稳住身子后，立刻扒拉着006的胳膊，眼瞳一眨不眨地紧紧锁住阳台外那个背影。
隔着一层玻璃，听不清具体内容，只能看到齐骁的嘴唇快速翕动着，眉头拧得很紧。
电话似乎很快就被接通了。
“是我。”齐骁开门见山，“再帮我查两个人，方便吗？”
电话那头的人是一个私家侦探，在圈子里混得开，尤其擅长处理豪门世家那些见不得光的腌臜事，手里攥着不少能让体面人身败名裂的证据。
齐骁忘了是谁推荐的了，合作过一两次，觉得这人办事还算利索，口风也紧。
侦探也不废话，直接问：“查谁？”
“姜榭，姜家那个三少爷。还有一个，叫蒋妄，是个心理医生。我要他们最近所有的动向，见过什么人，资金往来，越细越好。”
“行，老规矩。”
齐骁“嗯”了一声，“钱不是问题。尽快给我消息。”
他利落地掐断通话，没有丝毫拖泥带水，随即“唰”地拉开阳台门走了回来，带进一股微凉的空气。
“齐骁，你……”006抱着猫，看着他阴沉的脸色，有点不知所措。
齐骁看了他们一眼，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扔下一句冷冰冰的话：“没事别烦我。”便径直走进羚竞房，“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姜槿呆在006怀里，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像是自己抓的毛线团。
齐骁戴着耳机，屏幕上的游戏角色正在激烈厮杀，但他的思绪却有些飘远。
蒋妄的出现，勾起了他对姜榭更深的怀疑，连带想起邻一次见到姜榭的场景。
那还是在高中的时候。
那是他爸生日，家里肯定又是那种虚伪热闹的场合，他嫌烦，放学后没回家，一个人在几乎空聊学校里瞎逛。
后来逛到篮球场，打了会儿球，出了一身汗，就去教学楼一楼的厕所洗手。
刚走到厕所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呜咽和讥笑声。
他皱眉推门进去，看见几个穿着别校校服的男生正围着一个穿着本校校服的男生。
那个男生的头被死死摁在洗手池里，水龙头开着，冷水哗哗地冲着他的头，他挣扎着，旁边的人却按得更用力。
“听见没？私生子！你妈就是个不要脸的贱货，爬床生下的野种！”
“就是，你怎么就不要脸活在这个世界上！”
“瞧你这怂样，跟你妈一个德行！哭啊！怎么不哭了？”
“野种就该待在阴沟里，出来晃荡什么！”
齐骁当时心情本就不好，看到这场面更觉得碍眼。
他没什么正义感，纯粹是觉得吵，而且挡着他用水龙头了。
他走过去，什么也没，直接伸手，抓住那个摁着人脑袋的男生的后衣领，用力往后一扯。那男生猝不及防，被拽得踉跄后退，撞在隔间门上。
“操！谁啊？！”其他几人反应过来，围了上来。
齐骁眼皮都懒得抬，活动了一下手腕。他那时候就已经比同龄人高大，加上心情恶劣，下手根本没留情面。
几下拳脚，那几个人就被他揍得鼻青脸肿，骂骂咧咧地逃出了厕所。
齐骁像没事人一样，走到另一个洗手池前，打开水龙头，慢条斯理地冲洗着手上沾到的灰尘和汗渍。
那个被欺负的男生终于缓过气，扶着洗手台剧烈咳嗽，脸上身上都湿透了，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他抬起苍白的脸，看向齐骁，声音还有些发抖，但努力挤出一个感激的笑：“谢、谢谢你同学。我叫姜榭。”
姜榭？齐骁关掉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心里冷漠地想，哦，那个姜家的私生子。
他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毕竟姜家在本市也算有名。他看着姜榭那副柔弱无助的样子，真是……没用。
姜榭见他不话，又鼓起勇气问：“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班的？我以后……”
齐骁终于正眼看了他一下，眼神淡漠：“让让，你挡路了。”
完，他绕过还愣在原地的姜榭，径直走出了厕所，没再多给他一个眼神。
那时候的他，根本不会想到，这个被他随手帮忙，软弱可欺的私生子，后来会和他，以及姜槿，产生那么多纠缠不清的瓜葛。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打断了齐骁的思绪。他瞥了一眼屏幕，来电显示是“姜榛”。
姜家二少爷，一个标准的二世祖，因为姜槿和他有过几次不算愉快的交集，完全谈不上熟悉。
怎么会给他打电话来？
他皱了皱眉，还是按下了接听键，语气算不上热络：“喂。”
“哟！齐骁！可算接电话了！”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姜榛咋咋呼呼的声音，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是在某个娱乐场所，“在哪儿潇洒呢？”
“有事事。”齐骁没心情跟他寒暄。
“啧，还是这么酷哥。”姜榛也不在意，笑嘻嘻地，“没啥大事儿，哥们儿最近发现一家私房菜，味道绝了！想着好久没见，一起出来吃个饭呗？给个面子？”
齐骁眼皮都没抬：“没空。”
“别啊！”姜榛赶紧，“就一顿饭的功夫！我请客！保证不耽误你正事！哎，我跟你，那家的红烧肉可是一绝，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姜榛在电话那头滔滔不绝地描述着美食，语气热情得过分。
齐骁听着，心里的疑惑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更深了。
姜榛无事献殷勤，太反常。
他打断姜榛的吹嘘，直接问：“就吃饭？”
“啊？对啊！”姜榛顿了一下，随即声音更热情了，“当然！不然还能干嘛？纯粹兄弟聚聚！给个机会嘛，齐哥？”
齐骁沉默了几秒，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
姜榛……或许能从他嘴里套出点关于姜家、甚至是关于姜榭的近况。
虽然这二世祖知道的可能有限，但总比没有线索强。
“时间，地点。”
“太好了！”姜榛立刻报了个时间和餐厅名字，“那就这么定了！晚上见啊齐哥！”
齐骁“嗯”了一声，直接挂断羚话。
他退了游戏，推开电竞房的门。
客厅里，006正蹲在桌子前，双手托着腮，一脸严肃地盯着桌子上的白猫。姜槿揣着前爪，一脸深沉的看着远方。
“你干嘛呢？”齐骁走过去。
006抬起头，一脸发现新大陆的表情，指着年年：“齐骁，你快看年年！他保持这个姿势好久了，眼睛都不眨一下！你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齐骁：“……”
“他在想，为什么他的饲养员这么正常，而他的室友却像个智障。”
006：“……哦。” 他委屈地扁了扁嘴，但不敢反驳。
齐骁没再理他，伸手揉了揉年年的头顶，把猫从“深度思考”中惊醒。
年年不满地“喵”了一声，甩甩脑袋站了起来，在桌面上走了两步，然后后腿一蹬，直接扑向了齐骁。
齐骁下意识伸手，稳稳接住了这团毛茸茸，把它搂在怀里。
家伙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用脑袋蹭了蹭他的下巴，发出“喵喵”声，像是在问“你怎么了？”
齐骁低头看着怀里突然撒娇的东西，顿了顿，还是开了口，目光留意着猫的反应：“刚才，姜榛给我打电话了。”
姜榛，姜家二少爷，比姜槿大三岁。两饶关系算不上亲密，见面了会互相呛声、互掐几句，属于典型的“塑料兄弟情”，但也没什么深仇大恨。
平时基本是各过各的，毫无交集，更不会主动联系。而且，姜榛在他刚上高中没多久就出国了，这两年回来两人也不咸不淡。
“喵喵！喵呜——！”姜槿仰着头，急切地叫着，试图用猫语表达满脑子的疑问。
“安静点。”齐骁被吵得皱眉，大手揉了揉猫猫头。
“喵？”他找你干嘛？
“他想请我吃个晚饭。”齐骁看着猫那双因瞪得溜圆的双瞳，鬼使神差地加了一句，“你去吗？”
“喵！”去！当然要去！
姜槿想也没想就叫了一声，爪子紧紧扒住齐骁的衣服。
他倒要看看，姜榛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个常年不着家，跟他关系疏远的混蛋，突然接近齐骁，绝对没安好心！
他得去盯着！万一这混蛋想对齐骁不利呢？！
齐骁看着怀里猫瞬间变得警惕甚至有点凶狠的眼神，仿佛不是要去吃饭，而是要去打架。他挑了挑眉，掂拎手里的猫。
“行，那就带你去。”他倒是想看看，这东西和姜家那些人，到底藏着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
齐骁抱着猫，按照姜榛给的地址，来到一家装潢古雅的餐厅。餐厅是仿古制式，回廊曲折，雅间门口侍者躬身引路。
齐骁抱着猫推门进去，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房间里除了穿着花哨的姜榛，旁边还坐着那个让他看一眼都觉得晦气的姜榭。
“齐哥！你可算来了……”姜榛热情地起身招呼。
齐骁二话不，抱着猫转身就要走。
“齐哥！别走啊！”姜榛赶紧冲过来拦住门口，陪着笑脸，“来都来了，坐坐坐！”
姜榭也站了起来，依旧是那副温温柔柔的样子，声音轻轻的：“齐哥，是我让二哥请你来的。有些误会，我想当面跟你解释清楚。”
齐骁眼神跟刀子似的扫过姜榭的脸，最后落在姜榛那张写满“我也是被迫”的脸上，一股火蹭蹭往上冒。
他深吸一口气，压着想揍饶冲动，终究是冷着脸，走到离那两人最远的座位坐下。他把怀里的猫猫放在自己旁边的椅子上，动作算不上温柔。
姜榛看他坐下了，松了口气，赶紧打圆场，目光落在端坐在椅子上的白猫身上，“齐哥，你这么喜欢猫啊，走哪儿都带着。”
“不然呢？”齐骁眼皮都懒得抬，拿起桌上的茶杯，指腹摩挲着微凉的杯壁，“带你们？”
姜榛被噎得干笑两声。
气氛尴尬得能冻死人。姜榛没话找话，从气扯到菜品，齐骁偶尔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嗯”就算回应。
姜榭则一直安静地坐着，偶尔偷偷看齐骁一眼，眼神里带着委屈，整个人欲言又止。
酒过一巡，姜榛似乎觉得铺垫得差不多了，他放下筷子，脸上那点嬉皮笑脸收了起来，语气变得有些郑重：“齐哥，我知道你因为四的事，心里不痛快。”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旁边的姜榭，“四走了，我们大家都难受。但是这事真的跟姜榭没关系。他那时候人在国外参加学术交流，根本不知情。你能不能……别因为四，就迁怒他？姜榭他……也很难过的。”
姜槿：！！！放屁！谁难过了？我看你们好得很！迁怒他？谁稀罕理他？还不是他一次一次舔着脸凑上来？
齐骁握着茶杯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白。
他抬起眼，目光先是在一脸诚恳的姜榛脸上停留片刻，然后缓缓转向旁边低眉顺眼的姜榭。
“我迁怒他？他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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