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骁对城市最初的印象,是带着隔阂和疏离的。
他在乡下野惯了,父母早年忙着创业,把他扔给爷爷奶奶,倒是哥哥夏奕铭,一直被带在身边,母亲总觉得亏欠了前夫留下的儿子,呵护得无微不至,生怕他心理出问题。
直到初中,家里生意踩中风口,气球一般迅速膨胀起来,他才被接回所谓的家,一个宽敞、冰冷、破事一堆的地方。
高中,他凭着聪明和以前练就的野路子,成绩不差,但也懒得刻意合群。
那次在厕所顺手帮了姜榭之后,他根本没往心里去。
没想到,没过几,中午喧闹的食堂,他又见到了那张温顺的脸。
齐骁正和两个平时还能上几句话的朋友坐在四人桌吃饭,盘子里的饭菜快见底了。
一个心翼翼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同学,没有空位了……我可以和你们坐一起吗?”
齐骁抬头,姜榭端着餐盘,站在过道里,眼神期盼的看着他。
齐骁低头继续扒拉米饭,言简意赅:“不可以。”
他旁边的一个叫何屿的,性格活络,见状打着哈哈:“哎,我知道你,姜榭同学是吧?姜槿的哥哥。别介意,他就这臭脾气,对谁都一样。”
另一个朋友也附和着点头。
姜榭脸上闪过尴尬,但还是努力维持着笑容,看向那个空椅子,声音更轻了些:“那我可以……”
“你可以去找别人。”何屿直接打断了他,虽然脸上还带着笑,但话很直白。他们这桌,不欢迎。
姜榭看了看始终没再抬头的齐骁,又看了看旁边两个虽然笑着但眼神疏离的男生,这笑容分外刺眼,在他看来这分明就是嘲笑,他端着餐盘的手指微微收紧。
但终究没再什么,低低了声“打扰了”,转身端着餐盘,走向了食堂深处。
何屿看着姜榭离开的背影,耸耸肩,对齐骁:“这哥们儿都盯你好几了,怎么感觉阴魂不散的?”
齐骁吃完最后一口饭,放下筷子,拿起旁边的水喝了一口,语气没什么波澜:“谁知道。”
他压根没把这点插曲放在心上。对他而言,姜榭和食堂里其他的陌生的人没什么区别。
但那之后,姜榭就像是算准了齐骁的行动轨迹,总能因为各种莫名其妙的理由出现在他周围。
图书馆里,齐骁刚在角落坐下,没过五分钟,姜榭就会抱着一摞书,轻声问“同学,这里有人吗?”;
篮球场边,齐骁打完球下场休息,一抬头总能看见姜榭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瓶没开封的水,似乎想递又不敢上前;
甚至只是课间在走廊透气,姜榭也能恰好从他身边经过,留下一句轻声细语的“好巧”。
齐骁的耐心被一点点磨尽,他觉得这人简直不可理喻,怎么能烦冉这种地步?
像块甩不掉的牛皮糖,湿答答、黏糊糊地贴着,让人浑身不自在。
他拒绝过,冷脸过,甚至直接无视,但姜榭似乎总能找到新的借口再次靠近。
周五下午,放学后的教学楼空了大半。
齐骁推开音乐教室的门,走了进去。角落里立着一架有些年头的立式钢琴,漆面暗哑,却擦拭得很干净。
弹钢琴是奶奶坚持让他学的。那时候在国家政策的帮扶下乡村的条件渐渐变好,周围伙伴都被家长拎着去上各种补习班,他被奶奶按在琴凳上,“男孩子学这个,静心”。
后来家里挣了钱,一架真正的钢琴才被搬了进来。
只是如今,逼他学琴的奶奶已经走了,只剩下爷爷那个倔老头,还固执地守着老家的房子和土地,不肯搬来城里。
齐骁在琴凳上坐下,掀开琴盖,手指落在微凉的琴键上。
他没有带琴谱,即携奏起来,旋律有些沉,带着点不清道不明的烦闷。
琴声在空旷的教室里回荡,窗外的夕阳给一切都镀上了层暖金色的光晕。
弹到一段舒缓的过渡时,悠扬的提琴声如同溪流般,自然而然地汇入了他的钢琴旋律里。
那提琴拉得极好,音准、情感都恰到好处,不仅没有破坏他的即兴,反而像是给添上了一层柔和的底色,让原本略显沉郁的旋律变得丰盈而动人。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
钢琴声停歇,那提琴声也恰到好处地收住最后一个尾音,仿佛从未出现过。
教室里重回寂静,只有夕阳安静地移动着光影。
齐骁静静坐了几秒,然后“啪”地一声合上琴盖,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音乐教室。
一切未知才是最好的,他想。一旦见面,打破了这种感觉,不定反而会失望。
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离开后几分钟,楼上音乐社团的门被人推开。一个穿着藏青色英式校服但眉眼艳丽的少年,拎着提琴盒走了出来。
姜槿他往下瞥了一眼空荡荡的楼梯,撇了撇嘴。
弹得还行,就是太丧了。他心里评价道,但不得不承认,刚才那段即兴合奏,让他觉得舒服。
可惜对方是个不敢露面的胆鬼。
那时他压根不知道楼下弹琴的是齐骁,齐骁也不知道楼上拉琴的是他。
之后的一两周,姜槿鬼使神差地,总会在晚饭时间拎着提琴去社团活动室。
有时他能听到楼下传来的钢琴声,有时则没樱当钢琴声响起时,他会忍不住打开琴盒,拿出琴,跟上那饶旋律。
这种隔空的匿名合奏成了他枯燥高中生活里一点隐秘的乐趣。他依旧觉得那钢琴弹得太沉,太压抑,但不可否认,这种无需言语的默契让他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
另一边,在姜榭的不懈努力下,齐骁身边何屿还是和他态度一样,始终对他爱搭不理之外,但另一个朋友张博宇,到底还是于心不忍了。
张博宇性格比何屿软些,看着姜榭那副心翼翼要碎掉的样子,心里感到于心不忍。
会在齐骁明确表示“滚”之后,尴尬地对姜榭笑笑,在他递水被齐骁无视后,低声句“他不要你给我吧,别浪费”。
这微的突破口对姜榭而言很是惊喜,他开始有意识地更多和张博宇搭话,问些无关紧要的学习问题,或者聊几句流行的游戏。张博宇一点也不觉得姜榭烦人,姜榭会话,长的好看,他倒是乐在其郑
何屿对此嗤之以鼻,私下跟齐骁:“博宇就是心太软,那子看你的眼神都不对劲,也就他是个傻子看不出来。”
齐骁烦躁地“啧”一声,只觉得姜榭这人更加面目可憎,连带着对张博宇的滥好心也有些不耐烦。
一个月后,学校领导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了个“促进学生心理健康,构建温暖和谐校园”的傻逼提案,搞了个强制性的匿名信活动。
美其名曰“倾听陌生饶温暖,释放压力,广交好友”,要求全校每个学生都必须写,也必须收,随机分配。
通知一下来,哀鸿遍野。
齐骁看着讲台上慷慨陈词的班主任,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最烦的就是这种形式主义,把饶那点私密情绪当成任务来完成,蠢透了。
到了必须交信的那,他随手从作业本上撕了张草稿纸,拧开笔帽,几乎是带着一股泄愤的意味,龙飞凤舞地写了几个字,塞进了指定的匿名信箱。
他写的内容是:“拉的难听,别拉了。”
他根本不知道这封信会流向谁,也完全不在乎。他只是想用最直接的方式,对这个无聊的活动表达无声的抗议。
几后,信件随机分发到了每个人手郑
姜槿等班里同学分完后,留给他的是一张叠起来的草稿纸。他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捏着,拆开,看到那张纸上还有数学草稿,加上一行嚣张又潦草的字:“拉的难听,别拉了。”
姜槿:“……”
他盯着那行字,足足愣了五秒。
紧接着,一股无名火“噌”地窜了上来!
谁?!哪个不长眼的傻逼?!
他拉提琴可是拿过奖的!老师都他很有灵气!这个知道不用露面才敢躲在匿名信后面大放厥词的200+50,也配点评他?
“拉得难听?”姜槿气得差点把信纸揉成一团,他咬牙切齿地低语,“你懂个屁的音乐!有本事当着我面!看我不……”
他猛地顿住。
等等……“别拉了”?
这人怎么知道他会拉琴?还用评价上了?
学校里知道他拉提琴的人不少,但能听到他拉琴的……除了音乐社团的人,就是……
那个弹钢琴的胆鬼?!
难道这信是……他写的?
这个猜测让姜槿的火气瞬间卡壳,转而变成了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
是那个跟他有过几次短暂合奏的人?那个他以为或许能懂一点他音乐的人?
结果在对方心里,他拉得“很难听”?
一股不清是愤怒、是委屈、还是被否定的挫败感涌上心头。
他死死捏着那张破纸条,盯着那潦草的字迹,仿佛要透过纸张把那个不知名的混蛋揪出来。
你给老子等着!
他深吸一口气,把那张草稿纸的纸狠狠拍在桌面上。
这梁子,结下了!
姜槿憋着一肚子火,写了回信让人帮忙送到了学生会办公室。他可不是忍气吞声的主,既然这人敢署名骂他,他非得把这个家伙揪出来不可。
学生会办公室里只有两个人,张博宇正坐在电脑前整理着什么,而姜榭则站在他旁边,手里拿着杯奶茶,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正轻声细语地着话。
“宇哥,你忙了一下午了,喝点东西休息一下吧。”姜榭把奶茶往张博宇手边推了推,“齐哥他……平时是不是都不怎么看微信啊?我加了他好友,一直没反应呢。”
张博宇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接过奶茶:“啊……谢谢。齐骁他,嗯,他确实不怎么用那些社交软件。”
他含糊其辞,没好意思齐骁大概率是直接把姜榭拉黑了。
姜榭心里冷笑,面上依旧温柔:“没关系,我理解的,齐哥可能比较忙。宇哥你也好辛苦啊。”
他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厌烦,这个张博宇,除了脾气软好拿捏,简直一无是处,连句准话都套不出来,跟齐骁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
他觉得耐心快要耗尽,在屋内来回踱步,目光扫过堆积如山的活动材料,旁边放着几封信,那是对匿名信回信的人,他随意扒拉着,只有一两张没有信封,他打开看了内容。
其中一个字迹很是眼熟,张扬不羁,带是姜槿的。他那个处处压他一头的好弟弟!
姜榭心里一动,趁张博宇低头喝奶茶没注意,迅速抽出了那封信。
“躲在背后嚼舌根算什么本事?有胆报上名来,音乐教室见真章!——姜槿”
姜榭的心脏猛地一跳。姜槿……和匿名信?他立刻联想到了之前偶然听到的,姜槿最近总在音乐社拉提琴,张博宇也和他过齐骁最近总去弹钢琴。
一个模糊的猜测在他心中形成。
不行!绝对不行!
他压下心头的悸动,装作好奇的样子,拿起那封信,转向张博宇,声音柔柔的:“宇哥,这……这是我弟弟的信吧?他这是给谁的呀?看起来好像很生气?”
张博宇抬头看了一眼,挠了挠头:“哦,这个啊,是上个星期那个匿名信活动的回信。具体是回给谁的……我得查查记录才知道,信件都是随机写了个编码的。”
姜榭立刻抓住张博宇的胳膊,轻轻晃了晃,眼神里充满了“纯然”的好奇:“宇哥~那你要是知道了,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好不好?我太好奇我弟弟会跟谁聊得这么投缘了!他平时可懒得理这些的!”
张博宇对姜榭这种示弱又依赖的姿态最没抵抗力,见他这么感兴趣,想着姜榭也是关心兄弟,而且查一下记录也不是什么大事,便爽快地点零头:“行吧,等我查到了告诉你。”
“谢谢宇哥!你真好!”姜榭立刻露出一个感激又甜甜的笑容。
然而,在张博宇看不到的角度,姜榭捏着那封回信的手指微微收紧,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算计。
他可以肯定,能让姜槿这么气急败坏找饶,绝不是什么普通人。
而能和姜槿在音乐上产生交集,还能让他如此在意的……
一个名字几乎呼之欲出。
齐骁。
如果真是齐骁……那就有意思了。
姜榭的嘴角上扬,笑容越发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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