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骁原本确实是没有刻意勾搭姜槿的打算。
那在医院走廊，看着姜槿气鼓鼓又带着别扭的样子，他觉得有点意思，但也仅此而已。
转身离开后，心里盘算的是怎么应付夏奕铭和他爹。
走出医院大门，傍晚的风带着凉意。
他随手拦了辆出租打算回学校。
在车上，他低头看着夏奕铭发来的微信，苦口婆心的劝自己去公司帮忙。
突然，刺耳的刹车声像是撕裂了空气，伴随着巨大的撞击力从侧面袭来！
剧痛只持续了一瞬，意识便轻飘飘地脱离了身体。
他发现自己悬浮在半空中，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下方的混乱。
一辆大货车撞上了出租车。
人群惊呼着围拢，指指点点。
救护车呼啸而来，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匆忙地将血肉模糊的身体抬上担架，疾速推回他刚刚离开的医院。
就在担架床冲进急诊大门时，与一个正要往外走的身影擦肩而过。
是姜槿。
他看起来比自己在时要好的多，额角的纱布有些松散，看样子正准备离开医院，却在与推车擦过的瞬间，猛地停下了脚步。
他整个人愣住了，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那个伤者手指尖有一颗痣，和齐骁一样。
他本能地，脚步踉跄地跟了上去，一把抓住一个落在后面的护士，声音发颤地问：“那……那个人……他怎么了？”
护士匆忙间回了一句：“车祸，很严重，正在抢救！”
姜槿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几秒后，他猛地冲向抢救室门口，却被挡在了外面。
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慢慢滑坐到地上，双手紧紧抱着头。
齐骁的灵魂飘在他旁边，有些新奇地看着这一幕。
他看到姜槿的肩膀开始微微颤抖，听到他压抑着哭腔的低语：“……怎么会这样……早知道……早知道我就不把他撵走了……齐骁……你千万别出事……”
他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遍遍地重复着道歉和祈祷，紧接，低语变成了无法抑制的哽咽，最终演变成失声痛哭。
姜槿哭得毫无形象，眼泪大颗大颗地砸落在地面上，很快就濡湿了一片。
齐骁飘在空中，看着这个不久前还对他张牙舞爪的人，此刻却因为他的死亡哭得稀里哗啦，心里感觉怪怪的，甚至有点想笑。
死的又不是你，哭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你想活吗？”
齐骁的看向声音来源。他身后站着一个男人，身形高大挺拔，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面容俊美得近乎完美，却像是覆盖了一层寒冰，任何人都无法靠近。
“废话，”齐骁没好气地回应，“有谁想死啊？”
“我叫张齐晏，编号007。”男人自我介绍，声音毫无起伏，“和我做一个交易，我来实现你的愿望。”
“什么交易？”齐骁问。
他并不相信会有上掉馅饼的好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张齐晏的视线扫过齐骁后方哭得几乎脱力的姜槿，又落回齐骁身上，语气依旧平静：“你自会知道。”
齐骁顺着他的目光，再次看向那个哭得一塌糊涂的姜槿。
那双漂亮的眼睛红的厉害，肿得像核桃仁，里面盛满了悲伤和悔恨。他心里某个地方微微动了一下，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掠过。
啧……看着怪可怜的。
也许……活着，看看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到底还能有多少出人意料的表现，也挺有意思？
他重新看向张齐晏，干脆利落地：“成交。”
张齐晏矜贵地点了下头，没有再多一个字。
下一刻，旋地转。
齐骁猛地睁开眼，刺眼的阳光让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他发现自己好好地站在医院门口的人行道上，手里还拿着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微信界面。
周围人来人往，车辆有序通行，仿佛刚才那场惨烈的车祸从未发生。
时间回溯了。
他立刻抬头，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同时在心里尝试着呼唤：“张齐晏？”
“我在。”冰冷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齐骁不动声色地收起手机，双手插进裤袋，看似随意地站在原地，实则全身肌肉都处于警戒状态。
“我不会再出事吧？”他在脑海中问道。
“不会。”张齐晏指挥，“我会帮你避开死亡。往前走，右转，第二个路口打车。”
齐骁依言迈开步子，混入人流。
他表面上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依旧是那副厌世冷淡的模样，但内心却掀起了波澜。
死而复生，系统交易，这些只存在于里的情节真实地发生在了他身上。
而这一切，似乎都和姜槿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他按照张齐晏的指示，安全地走到了打车点。等待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回头，远远看了一眼医院的高楼。
齐骁这次没回学校，而是选择回家，他反手关上门，将外界的喧嚣隔绝。他径直走到电脑椅前坐下，整个人陷进椅子里，揉了揉眉心。
“所以，交易是什么？”他在脑海中直接发问，语气不算好。
任谁和一个未知生物交易，交易内容还不知道，像头顶悬了一把剑，心情都不会太美妙。
张齐晏没有直接回答。
下一秒，齐骁感觉自己的意识被强行拽入了一片信息的洪流。
不是声音，不是图像，而是一段段文字、一幕幕场景、一种种情绪，直接在他眼前铺陈开来，构成了一部完整的故事。
一部……让他看完冷笑三声的“”。
故事的主角是姜槿和张博宇。
姜槿，那个骄傲、直白、热烈，活得像个太阳一样鲜活耀眼的姜家四少，在故事里是一个对温和的张博宇一见钟情、死心塌地、甚至极为恋爱脑的痴情种。
而张博宇，他那个性格软糯又没主见的朋友，在书里却成了被姜槿热烈追求、却又因为心系白月光姜榭而对姜槿若即若离、反复纠结的温柔男主。
故事里，姜榭是一个“柔弱善良”、“楚楚可怜”、“身世坎坷惹人怜爱”的男配，他既和张博宇不清不楚，又不愿意伤害弟弟的好哥哥。
而姜槿则在这种虐心虐身的三角关系里被折磨得遍体鳞伤，却依旧对张博宇痴心不改，上演着各种“他追，他逃，他插翅难飞”的狗血戏码，标准的“追妻火葬场”配置。
齐骁面无表情地看完这所谓的“剧情梗概”，只觉得一股无名火夹杂着强烈的荒谬感直冲头顶。
姜槿看上张博宇？
那个被姜榭耍得团团转、毫无主见的软柿子？
哪个傻逼作者写的这东西？眼睛和脑子一起捐了？
他甚至觉得有点反胃。
姜槿那样的人，会为了一个张博宇要死要活？
简直是对姜槿的侮辱。
“所以，”齐骁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响起，带着浓浓的嘲讽意味，“我是什么？推动他们狗血爱情故事的Npc？还是那个衬托主角深情的背景板？”
他突然想起张博宇对姜榭的维护和姜榭“温柔老实”的做派，再结合这里的情节，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他，齐骁，在这个故事里，连配角都算不上，一个早死的路人甲。
而姜槿……那个会因为他的死哭得撕心裂肺的傻子，居然是这种降智剧本里的主角？
还要被张博宇和姜榭那种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荒谬。
可笑。
甚至……有点让他不爽。
“你的交易，和这个有关？”齐骁压下心底那点莫名的烦躁，冷声问脑海里的张齐晏。
张齐晏陈述一个既定事实：“原本的剧情线，姜槿会在持续的误解和伤害中，走向悲剧结局。”
齐骁眼神一凛。
悲剧结局？
他眼前闪过姜槿哭得通红的眼睛，闪过他嚣张跋扈却又在某些时刻意外柔软的样子。
“所以呢？”齐骁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你的存在，是变量。”张齐晏道，“接到读者反馈，主角太过憋屈，你可以观察并干预剧情走向，但无法改变结局。”
齐骁嗤笑一声。
干预？
他可不是什么乐于助饶救世主。
但……
让他眼睁睁看着姜槿那个傻子，按照那本傻逼写的，被张博宇和姜榭当成猴耍，最后落得个悲剧结局。
……好像，更让人不爽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花园里忙碌的打扫阿姨。
这个世界看起来如此真实，谁能想到背后竟然遵循着一套如此狗血又愚蠢的剧本。
“知道了。”
他没什么伟大的目标，也没兴趣当谁的救世主。
如果顺便能给那该死的剧情添点堵，让某些他看着不顺眼的人不痛快，似乎，这重来一次的生命，也不至于那么无聊。
至于交易的具体内容？他不在乎。船到桥头自然直。
现在，他得先想想，该怎么自然地，去会会那位即将按照剧本对张博宇“一见钟情”的姜槿了。
齐骁的嘴角弯了弯。
——
电梯平稳上行，数字不断跳动。姜槿站在前面，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齐骁投来的目光。不像在酒吧时带着钩子，反而恢复了平日里那种让人无所适从的冷淡审视，让他脊背有点发僵。
“叮”一声，电梯到达。姜槿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出去，伸手指纹解锁。
公寓很大，装修是极简的现代风格，黑白灰的主色调，昂贵却显得有些冷清，缺乏生活气息。
齐骁跟在他身后走进来，目光随意地扫视了一圈，然后看了看意大利真皮沙发，坐了下去，身体舒展地靠进椅背。
姜槿看着他这副反客为主的样子，一口气堵在胸口。
他走到沙发对面，没坐下，抱着手臂，试图找回一点金主的威严：“喂，我们得谈谈……具体条件。”
齐骁抬眸看他，眼神平静无波：“谈。”
一个字，言简意赅，却让姜槿准备好的开场白噎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直接开始列举：“第一，我只包你一个月，在这一个月期间，你得随叫随到。”
“嗯。”齐骁应了声，补充道，“上课和打工时间除外。”他顿了顿，看着姜槿，“毕竟，我得维持基本生活，姜少爷给的钱，未必够。”
姜槿被他这话里的潜台词刺了一下，好像自己多抠门似的，立刻反驳：“谁不够了！我……”
“第二。”齐骁打断他，他并不在乎姜槿会给自己多少钱。
姜槿憋屈地抿了抿唇，继续：“第二，电话必须接，信息必须秒回。”
这次齐骁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很短，“姜少爷是缺乏安全感，还是控制欲太强？”
“你管我！”姜槿脸一热，梗着脖子，“这是基本要求！”
“校”齐骁没什么所谓地点头，“但我不是24时客服，睡眠时间勿扰。而且……我脾气不好，回什么内容，看我心情。”
姜槿：“……”这他妈到底是谁包养谁？！
姜槿想起他之前的冷言冷语，喉结动了动，硬着头皮：“第三，不准再跟姜榭有任何来往！”
这是他最在意的一条。
齐骁这次倒是回答得干脆：“可以。”他甚至饶有兴致地反问，“还有吗？”
他那副游刃有余、一切安排都无关紧要的态度，彻底激起了姜槿的逆反心理。
大少爷脾气上来，他开始想到什么什么：“暂时就这些！但我随时可以补充！你要绝对服从！”
“绝对服从？”齐骁重复了一遍，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词，他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看着姜槿，“姜少爷，我是卖身，不是卖魂。要不你再加点钱，看我心情考虑把魂也抵押给你？”
他语气调侃，但每个字都像刀子，嗖嗖地往姜槿身上扎。
姜槿被他怼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偏偏无法反驳。
“你……你态度好点！”姜槿憋了半，只能色厉内荏地要求。
“哦。”齐骁从善如流地靠回沙发，语气毫无起伏，“好的，金主爸爸。”
姜槿：“……”他感觉自己快要被气死了。
最终，一份极其不正式的、由姜槿提出的“包养合同”算是口头达成了。核心条款包括：为期一个月，随叫随到，电话信息必须回应，与姜榭断绝来往，以及……姜槿拥有随时增加条款的权利。
“合同”敲定，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姜槿看着沙发上那个仿佛在自己家一样自在的男人，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强烈的荒谬和……引狼入室的危机福
齐骁似乎看穿了他的不安，“好心”地提醒了一句：“姜少爷，记住，是你非要包养我的。”
他特意加重了“包养”两个字，看着姜槿瞬间奓毛的样子，眼底闪过愉悦。
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都市夜景，留给姜槿一个挺拔又疏冷的背影。
“客房在哪？”他问，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自己家。
姜槿瞪着他的背影，磨了磨后槽牙，没好气地指了个方向。
齐骁点点头，径直朝着客房走去，走到门口时，脚步顿住，没回头，声音清晰地传来：
“晚安。”
“记得想好明给我转多少‘生活费’。”
完，他关上客房的门，将差点原地爆炸的姜槿隔绝在外。
姜槿站在原地，对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气得胸口疼。他砸了重金，非但没享受到半点金主的快感，反而感觉自己请回来一个祖宗！
而房间内的齐骁，背靠着门板，听着外面隐约传来姜槿气急败坏的动静，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恶劣的笑。
一个月么……
傻子，游戏才刚刚开始。
这一个月，他会让这位姜少爷好好体验一下。
毕竟……请神容易送神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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