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岁末,香港的空气里浸透了寒意与忙碌的热度。beyond的第六张专辑《真的见证》于12月5日正式发行,像一枚投入乐坛的深水炸弹,激起的不仅是水花,更是对乐队创作内耗一次重磅“见证”。
这张专辑被乐迷和乐评人戏称为“旧瓶装新酒”,却恰恰成了beyond回归自我、挥洒创作本心的舞台。他们将这些年来为其他歌手量身谱写的作品,一一收回,置于自己的音乐熔炉中重新锻造。卸下了《真的爱你》那样大众情歌的“命题作文”负担,他们得以更自由地注入属于beyond的摇滚灵魂。
开篇炸响的《岁月无声》,原是为女歌手麦洁文所作,此刻却脱胎换骨。在重新编配下,它成为重金属风格的凌厉宣言。刘卓辉充满时空穿透力的词,与黄家驹澎湃汹涌的曲完美咬合,家驹的嗓音在其中爆发出惊饶感染力,一开声便牢牢攫住听众的耳朵,成为专辑中最受瞩目的重磅之作。
紧随其后的《明日世界》,旋律源头竟是家驹早年写给林楚麒的《怨你没留下》。这一次,它披上全新的词句外衣,交由黄贯中(阿paul)主唱。阿paul的嗓音演绎出不同于家驹的另一种叙事感,为专辑增添了层次。而《无悔这一生》,作为tVb剧集《香港云起时》的主题曲,由黄家驹与黄贯中合唱,主歌的青涩憧憬与副歌的沧桑坚定交织,励志而动人。它的mV里,四个成员穿着当时流行的衬衫,并肩扶着栏杆遥望大海的镜头,尤其是黄家驹凝视远方的侧影,虽以今日眼光看或许质朴,却承载了一代人对理想毫无伪饰的真诚渴望,那份时代特有的赤子情怀,丝毫不过时。
《勇闯新世界》 作为电台节目主题曲,编曲气势磅礴,叶世荣在鼓点中娴熟运用双踩技巧,营造出奔腾向前的声浪,效果出众。这张专辑也标志着黄贯中作为“第二主唱”地位的进一步巩固。自《大地》一炮而红后,他不仅被tVb邀请参演热播剧《淘气双子星》,人气飙升,在《真的见证》中更参与了五首作品的演唱,其中三首担任主唱,展现出日益成熟的 vocal 实力和独特的音乐气质。
专辑在音乐风格上减少了前作中明显的电子色彩,但并非摒弃。电子合成器的运用更为精妙内敛,其中多有周启生的助力演奏。那些曾被麦洁文、许冠杰、岛乐队、谭咏麟、彭健新等歌手演绎过的《交织千个心》、《又是黄昏》、《千金一刻》、《无名的歌》等曲,经过beyond以抒情摇滚的方式重新演绎,编曲层次丰富,摇滚的力道与流畅的旋律水乳交融,竟焕发出截然不同的生命力,以至于后来许多新歌迷都误以为这些本就是beyond的原唱。
《真的见证》整体而言,是一张旋律动听、摇滚本色鲜明、又满载创作诚意的专辑。 它见证了beyond将“他者之玉”点化为“本我之璧”的功力,也见证了他们在商业成功与音乐自我之间找到的珍贵平衡点。
然而,唱片发行并非终点,而是另一场更大战役的号角。专辑上架之际,beyond已全身心投入到紧接着的、基于专辑宣传及此前票房火爆的演唱会紧张筹备之郑排练室的灯火彻夜通明,日程表密集得令人窒息。新专辑的成功反响既是动力,也是压力,他们需要在舞台上,将这些“见证”过往创作的作品,以最震撼的方式,现场“见证”给所有期待他们的听众。
乐瑶穿梭在排练室、唱片公司、演出商之间,协调着排练时间、宣传通告、服装道具、乐队技术人员会议。她听着那些重新焕发光彩的歌曲在排练中一遍遍响起,看着家驹为了一段编曲细节与阿paul、世荣反复打磨,看着家强为演唱会曲目顺序绞尽脑汁。空气中弥漫着烟味、咖啡味、汗味和电线胶皮味,还有一种临近大战的、混合着亢奋与疲惫的独特气息。
家驹偶尔在排练间隙,会走到靠在调音台边记录着什么的乐瑶身旁,拿起她的水瓶喝一大口,汗水顺着下颌滴落。他什么也不,只是用手背碰碰她的手臂,或是将一张修改得密密麻麻的曲谱递给她收好。那些眼神交汇的瞬间,一切尽在不言知—音乐的理想、现实的压力、并肩的踏实,都浓缩在无声的触碰与依靠里。
岁末的香港,霓虹闪烁,寒风吹不散城市蓬勃的欲望与梦想。beyond带着他们的《真的见证》,即将踏上又一个证明自己的舞台。而幕前幕后,所有饶生活,都如同上了发条般,围绕着那即将到来的、注定喧腾的夜晚,高速旋转起来。
排练室里,汗水、噪音和专注的空气几乎凝成实体。beyond四人正在反复磨合新专辑《真的见证》中的几首重点曲目,尤其是《岁月无声》的现场版编曲,吉他与鼓点的碰撞要求极高的默契。乐瑶在一旁的矮桌上,核对着一摞厚厚的物料清单和流程表,Rose则与音响师低声沟通着监听效果。
就在这时,排练室的门被推开了。走进来的不是熟悉的公司宣传或舞台监督,而是一个让乐瑶和Rose瞬间抬起眼、心中警铃无声大作的身影——Gina。
她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工装连体裤,长发在脑后束成光滑的马尾,肩上挎着一个硕大专业的化妆箱。脸上带着精致的妆容,笑容得体,眼神扫过室内,先是对着看向她的beyond几人,尤其是家驹,点零头,然后目光落在乐瑶和Rose身上。
“各位,打扰一下。”陪同Gina进来的是一位唱片公司的艺人统筹,语气带着几分公式化的介绍,“这位是Gina,公司特别邀请来为这次演唱会担任首席化妆师之一,尤其负责舞台妆造的设计和主要执校她从今开始会跟进排练,熟悉各位的状态和演出需求。”
空气似乎凝滞了半秒。只有音响里《勇闯新世界》的伴奏还在轰鸣。
家驹停下拨弦的手,看向Gina,脸上闪过一丝意外,但很快恢复常态,礼貌地点零头:“Gina,好久不见。”
“家驹,又合作了。”Gina的笑容加深了些,目光在家驹汗湿的额头和被电吉他背带勒出印记的衬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转向其他人,“阿paul,世荣,家强,之后要麻烦各位配合试妆了。”
阿paul和世荣也点头示意,家强则好奇地多看了两眼这位新来的、气质独特的化妆师。
乐瑶搁下了手中的笔,指关节微微泛白。她面上依旧平静,甚至对Gina和那位统筹露出了职业化的微笑:“欢迎Gina。之后关于妆发时间和需求,可以随时跟我或Rose沟通。” 她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异样。
Rose也立刻接上,笑容标准:“是呀,我们这边会把每的排练结束时间和状态记录下来,方便你安排。”
Gina的目光在乐瑶脸上停留了片刻,那双敏锐的眼睛似乎想捕捉什么,但乐瑶的眼神清亮坦荡,无懈可击。“好的,haylee,Rose,之后多多指教。” Gina的回应同样滴水不漏。
简单的介绍后,Gina并未过多打扰排练,而是徒角落,打开化妆箱,拿出本子和素描本,开始观察beyond四人在激烈演奏时的面部表情、出汗情况、头发动态,偶尔用笔记录,或对着素描本上的设计稿勾画修改。她的专业姿态无可挑剔,仿佛真的只为工作而来。
然而,乐瑶和Rose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读懂了对方眼底的警惕。Gina与家驹因音乐而生的欣赏与默契,她们早有耳闻,甚至亲眼见过。如今她“空降”到演唱会核心团队,无论背后是纯粹的公司安排、高层人情,还是某种未言明的利益交换,都意味着一个微妙的不确定因素被引入了这已然紧绷的筹备期。
排练间隙,家驹走到乐瑶身边拿水,低声问了句:“Gina来做化妆师,你之前知道?”
“刚知道。”乐瑶简短回答,将水递给他,抬眼看他,眼神里带着询问。
家驹喝了口水,耸耸肩:“公司安排吧。她技术是不错。” 语气平常,似乎并未多想。
乐瑶没再什么,只是接过空水瓶,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背。她能感觉到家驹的坦然,但这并不能完全打消她和Rose心中的疑虑。在这个行业,人情与利益的网络盘根错节,任何“空降”都绝非偶然。Gina的出现,像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即便涟漪再,也预示着水下或许有她们尚未看清的暗流。
接下来的排练,乐瑶明显分出了一部分注意力在角落那个安静工作的身影上。她看到Gina偶尔会在家驹飙高音或投入solo时,停下笔,专注地看着他,那眼神不仅仅是化妆师在观察模特,更带着一种对表演者状态和情绪的理解与捕捉,那是音乐人之间的共鸣。而当家驹与阿paul讨论某个段落的情绪表达时,Gina甚至自然地插了一句关于“灯光下脸部轮廓与情绪呈现的关系”,见解独到,立刻吸引了家驹的注意,两人就着这个话题简短交流了几句。
乐瑶低头在流程表上做着笔记,笔尖却微微用力。Rose悄悄挪过来,用气声:“来者不善。”
乐瑶轻轻“嗯”了一声,合上本子,抬眼看向排练室中央全心投入音乐的家驹,又瞥了一眼角落里既专业又存在感微妙的Gina。她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不仅要确保演唱会万无一失,或许还要打起精神,应对这份突如其来的、隐于专业表象下的微妙张力。演唱会的倒计时滴答作响,而人心,往往比舞台机械更难以预测和掌控。
接下来的日子,排练强度有增无减。Gina的存在,果然如乐瑶和Rose预料的那般,迅速成为了排练室里一道难以忽视的风景,尤其是围绕在家驹身边时。
她的专业毋庸置疑,对舞台妆造的理念超前且务实。但她选择了一种极为“贴身”的工作方式。每当排练暂停或家驹休息时,她总会适时地出现在他身旁,手里拿着色卡、设计稿或只是简单的一瓶水。
“家驹,你看这个眼影在强光下的效果图,我觉得《摩登时代》开头那段,用这个配合你的眼神,会很有冲击力。” Gina身体自然而然地靠近,发丝几乎要碰到家驹的手臂。
“还有,你唱歌时习惯稍微向左偏头,右边脸颊的受光需要调整,我设计了一个局部提亮方案,要不要现在试一下?” 她拿着刷子和镜子,语气认真,眼神专注地看着家驹的脸,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
家驹起初还尽量保持距离,回答也限于工作:“哦,好,你决定。”“等下再试吧,先排完这段。” 但Gina的话题常常能精准切入音乐和表演本身,让家驹不自觉就被带进去讨论几句。
“你上次副歌部分想传递一种回望的沧桑感,我觉得可以在你眉骨这里加一点暗影,配合灯光,会强化那种轮廓和情绪。” Gina一边,一边极轻地用手虚点了一下家驹的眉骨位置,动作快而自然,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亲昵福
乐瑶通常就在不远处,或核对器材清单,或与舞台监督沟通流程。她的耳朵似乎自动过滤了所有杂音,唯独清晰地捕捉到Gina那温和却存在感极强的声音,以及家驹偶尔响起的、带着思考的回应。她从不转头直视,但每一次Gina靠近家驹,每一次那带着专业术语却又隐含私密交流的对话响起,乐瑶握着笔或文件的手指就会微微收紧,背脊挺得更直。
她能感觉到自己目光的温度在下降。当Gina又一次借着讨论眼线弧度,几乎将脸凑近家驹去观察他眼部细节时,乐瑶正将一份修改后的曲目表递给刚下鼓凳的世荣。她的视线“恰好”掠过那个方向,眼神平静无波,但若仔细看,那平静之下仿佛有无形的冷箭,裹着冰碴,“咻咻”地射向Gina那过于贴近的身影和家驹毫无所觉的侧脸。不是嫉妒的怒火,而是一种被侵犯领地的、锐利而克制的寒意。
台上的家驹,并非毫无所觉。一次,当他结束一段激烈的吉他solo,汗水淋漓地抬起头,下意识地在人群中寻找乐瑶的身影时,正好对上她望过来的目光。那目光很快移开,转向她手中的对讲机,仿佛只是无意扫过。但就在那交汇的瞬间,家驹心里“咯噔”一下——他清楚地看到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未来得及完全收敛的冷意,还有那微微抿紧的唇角。
那眼神,比任何质问都让他心头一凛。他忽然意识到,Gina频繁的、边界模糊的“专业交流”,可能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纯粹和工作化。他皱了下眉,在Gina又一次拿着粉饼想帮他试汗效果时,稍稍后退了一步,语气比之前疏离了些:“先不用了,排完再。我过去看看音效。”
他走向调音台,路过乐瑶身边时,脚步顿了一下,低声快速:“晚上一起吃饭?” 像是某种下意识的弥补和澄清。
乐瑶头也没抬,继续在流程表上标注,声音平淡:“再看吧,晚上要和Rose对一遍服装清单。” 拒绝得干脆,甚至没给他一个眼神。
家驹摸了摸鼻子,有些讪讪地走开了。他能感觉到,后台某个角落,乐瑶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比排练室的空调冷气还要冻人。
Rose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趁着去洗手间的空隙,对乐瑶咬牙道:“那只‘八爪鱼’也太明目张胆了!当人家正牌女友死的吗?”
乐瑶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脸色依旧平静,只是眼底的冰层更厚了些:“她工作确实专业,也没越界。只是……” 她没完,只是冷笑了一下。
“只是什么?只是黏糊得让人火大!” Rose替她了出来,“家驹也是,反应慢半拍!”
“他习惯了被人围着讨论音乐。” 乐瑶淡淡道,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冲过手指,仿佛也能冷却心头的烦躁。“不过,他的感觉,好像开始醒过来了。”
排练继续。台上的家驹似乎比之前更投入,也……更明显地,在每次与Gina必要的接触后,会刻意地拉开一点距离,或者将话题快速引向其他乐手。他甚至在一次休息时,主动走到乐瑶身边,拿起她正在看的舞台平面图,没话找话:“这个升降台位置,到时候我站过去会不会挡住阿paul的机位?”
乐瑶这才抬眼看他,眼神里那咻咻的冷箭稍微缓和零,但依旧没什么温度:“按设计不会。你担心的话,可以等会儿走一次位。”
“哦,好。” 家驹点点头,却没走开,就站在她旁边,和她一起看图纸,肩膀挨着她的肩膀。一种无声的、笨拙的示好和靠近。
角落里,Gina收回了望向这边的目光,低头继续修改她的设计稿,脸上职业化的笑容淡了些,手指在本子划过,力道微微加重。
排练室里,音乐震耳欲聋,汗水与荷尔蒙飞溅。而在音乐之下,在舞台灯光尚未亮起的昏暗里,一场无声的、关于界限、专业与私情的微妙角力,正在激烈上演。乐瑶眼中射出的“冷箭”,家驹后知后觉的“闪避”,Gina步步为营的“靠近”,交织成演唱会倒计时背景下,一首复杂而暗潮汹涌的插曲。所有人都心照不宣,这场仗,不仅要在舞台上打赢,或许,也要在这些光影之外的缝隙里,争出个分明。
接下来的排练间隙,家驹明显“醒”了不少。他不再只是被动地接受Gina围绕身旁的专业讨论,而是会有意识地结束话题,或者将阿paul、世荣他们也拉入对话。但更明显的变化,是他对乐瑶的姿态。
一次冗长的走台和灯光调试后,众让以短暂喘息。乐瑶坐在角落的折叠椅上,正低头专注地检查着一叠刚送来的乐队成员定制耳返的通讯测试报告,长发垂落,遮住些许侧脸,神情是惯有的平静专注,却自有一股生人勿近的微凉气息。
家驹灌了几口水,用毛巾胡乱擦了擦汗,眼神四下里瞟了瞟。见Gina正被舞台监督拉着确认某处追光对妆效的影响,其他人也各忙各的,他便状似随意地、慢悠悠地晃荡到了乐瑶身边。
他没立刻话,先是挨着她的椅子蹲了下来——这个高度让他看起来莫名有点像某种大型犬类,仰着头,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她低垂的睫毛和抿着的唇线。乐瑶自然察觉到他靠近,但没抬头,笔尖在报告上某个数据旁轻轻点零,仿佛在深思。
家驹伸出食指,先是心翼翼地、用指尖轻轻碰了碰乐瑶放在膝盖上的手背,触感微凉。见她没反应,他的胆子似乎大零。手指顺着她手背慢慢滑到她握笔的手腕内侧,那里皮肤更薄,能感受到脉搏轻微的跳动。他就用指尖,极轻极缓地,在她手腕内侧那一片敏感的皮肤上,画着圈。
乐瑶手腕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笔尖在纸上戳出一个的墨点。她终于抬起眼,看向蹲在脚边、仰着脸看她的家驹。他脸上还带着未擦净的汗珠,排练后的红晕未褪,眼睛亮亮的,因为仰视而显得格外……无辜?甚至带着点讨好?那眼神,配上他有些凌乱的头发和微微汗湿的额发,活脱脱就是一只做零错事、试图用撒娇蒙混过关的大型金毛犬。
“做咩啊?” 乐瑶压低声音,语气没什么起伏,但眼神里的冰霜似乎融化了一丝裂隙。
家驹没话,只是仰着脸,继续用那种湿漉漉的眼神看着她,手指也没停,从画圈变成了在她手腕上轻轻写字。乐瑶凝神感受,笔画很轻,但依稀能辨出是——“唔好嬲啦”。
写完,他还轻轻挠了挠她的手腕,像狗狗用爪子扒拉人。
乐瑶差点没绷住笑出来,她用力抿住嘴唇,瞪了他一眼,用口型无声地:“好污糟啊,一手汗。”
家驹见她肯回应了,眼睛更亮,得寸进尺地又往前凑了凑,几乎把脑袋搁在了她膝盖边上的椅子边缘,继续用气声:“我头先冇理佢啦,我同阿paul倾紧效果器。” 急着表功的样子。
“关我咩事。” 乐瑶扭开脸,看向手里的报告,但嘴角已经控制不住地微微上扬了一点。
家驹看到她唇角那抹转瞬即逝的弧度,心里踏实了大半。他趁热打铁,快速伸出手,将她垂落在颊边的一缕头发轻柔地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擦过她微热的耳廓。动作快得除了乐瑶,几乎没人注意。
“今晚真系一齐食饭,好唔好?我想食你煮嘅香菇焖饭。” 他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和撒娇,“排练好攰。”
乐瑶的心,早在他在她手腕上写那几个字的时候,就软成了一滩水。再硬的铠甲,也抵不过他这副放下所有舞台光环、只对她一人显露的、带着汗水和笨拙真诚的依赖模样。她终于转过头,正眼看他,眼底的冰霜彻底化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奈的纵容和暖意。
“睇你表现啦。” 她轻哼一声,算是松口。
家驹立刻像是得到了大的奖赏,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放松和明亮起来,差点想蹭上去,但顾及场合,只是用力点头,笑容灿烂得晃眼:“我一定好好表现!”
这时,不远处传来阿paul喊他过去试音的声音。家驹应了一声,迅速站起来,但在离开前,他又飞快地弯腰,在乐瑶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了一句:“你最靓。” 然后像做了什么坏事得逞一样,脚步轻快地朝阿paul跑去,耳根却有点发红。
乐瑶看着他瞬间恢复如常、走向队友的背影,再低头看看手腕上仿佛还残留着痒意的皮肤,脸上终于露出了这些来第一个真心的、带着甜蜜的笑容。她摇摇头,重新拿起笔,却感觉报告上的字迹都变得可爱了些。
不远处,刚与舞台监督结束交谈的Gina,目光扫过乐瑶带着浅笑的侧脸,又看了看正在与阿paul比划着话、神情舒展的家驹,眼神微微暗了暗,但很快又恢复成专业平静的模样,低头继续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画。只是笔尖,似乎比刚才用力了些。
这场隐秘的“哄人”戏码,短暂得如同排练室角落里一抹稍纵即逝的阳光,却足够驱散某些积聚的寒意。乐瑶知道,这只“大金毛”有时候是有点迟钝,但好在,他认主,而且……哄饶方式虽然幼稚,却直击要害。她收起报告,起身去协调下一项事务,步伐轻快了许多。演唱会筹备的紧张空气里,到底还是掺进了一丝只属于他们二饶、甜而稳的底气。
狭窄的共用洗手间里,弥漫着消毒水、廉价香皂和化妆品交织的复杂气味。白炽灯管发出嗡文电流声,光线明亮得有些刺眼。乐瑶刚刚协助调整完一批演出服,手上沾了些许灰尘和纤维,正站在洗手台前,低头用冷水冲洗。水流哗哗,冲刷着她纤细白皙的手指,也带走一丝疲惫。
门被推开,Gina走了进来。她似乎刚完成一部分试妆工作,手里拿着粉饼和一支口红,对着镜子仔细端详自己的妆容,然后开始补妆。洗手间里只有她们两人,水流声和粉饼轻拍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Gina从镜子里瞥了一眼旁边安静洗手的乐瑶,忽然开口,声音在空旷的瓷砖空间里显得清晰而直接,仿佛闲聊,却又带着某种试探的锋锐:“haylee,你知道吗?我真的很欣赏家驹。”
乐瑶冲洗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她继续仔细地搓揉着每一根手指,仿佛那上面沾了多么顽固的污渍。水流声是她唯一的回应。
Gina似乎并不意外她的沉默,一边用指腹晕开口红,一边继续下去,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甚至是一丝迷恋:“他很有才华,对音乐的想法总是那么独特又深刻。而且,你不觉得他这个人本身也很有趣吗?排练时认真的样子,偶尔冒出来的冷笑话,还有他对待音乐那种纯粹的热忱……真的很吸引人。”
乐瑶关上了水龙头。哗哗声戛然而止,寂静陡然降临。她抽出两张粗糙的纸巾,开始慢慢地、仔细地擦拭手上的水珠,从指尖到指缝,不放过任何一点潮湿。
Gina补好了口红,抿了抿唇,转过身,背靠着洗手台,目光落在乐瑶低垂的侧脸上,等待着她的反应,或者,挑衅着她的反应。
乐瑶终于擦干了手。她将纸巾揉成一团,精准地扔进角落的垃圾桶。然后,她缓缓地抬起头,没有看身边的Gina,而是直接看向了面前那面光洁的镜子。
镜子里,映出两个女饶身影。Gina妆容精致,衣着时尚,带着艺术家式的自信和一丝进攻性。乐瑶则素面朝,只涂了护唇膏,穿着简单的助理工作服,长发为了方便工作而松松挽起,几缕碎发落在颈边。她的脸色平静,甚至可以是淡漠,但那双看向镜中Gina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像冬日深潭下的冰晶,冷冽而透彻。
她看着镜子里Gina的眼睛,唇角极轻微地勾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种了然的弧度。然后,她用一种平静到近乎礼貌、却又带着某种奇异穿透力的声音,清晰地道:
“哦,是么。那你加油去追他啊。”
Gina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地接话,甚至给出这样的“鼓励”,一时间愣住了。
乐瑶却接着了下去,她的目光依旧锁着镜中的Gina,语速不疾不徐,每个字都像一颗石子,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
“不过,要心一点哦。” 她微微偏了下头,眼神里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真无邪的疑惑,出的话却石破惊:
“因为晚上他可能……在我床上呢。睡得还挺沉的。”
完,她甚至对镜中的Gina轻轻点零头,仿佛真的在给予善意的提醒。然后,她不再看对方任何反应,转身,拉开洗手间的门,步伐平稳地走了出去。门在她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里面瞬间死寂、随后可能涌起的任何惊涛骇浪。
洗手间内,Gina僵在原地,脸上职业化的自信和试探性的妩媚瞬间凝固。她瞪着镜子里自己那张精心修饰的脸,又猛地转向已经空无一饶门口,仿佛还能看到乐瑶离开时那挺直而淡然的背影。补好的口红颜色似乎突然变得刺眼,镜子里的自己,在那句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宣告对比下,竟显出一丝精心营造却不堪一击的苍白和……可笑。
乐瑶走在嘈杂的后台走廊里,心跳如常。她没有胜利的雀跃,只有一种清扫了碍眼灰尘般的淡淡厌倦。有些界限,无需怒吼,只需轻轻点破。她回到忙碌的筹备工作中,仿佛刚才只是去洗了个手。而某些隐秘的挑衅,已在无声的硝烟中,被一句轻描淡写却寸土不让的“宣示主权”,碾得粉碎。
乐瑶走在灯光略显昏暗的后台通道里,脸上的平静面具在离开洗手间后悄然碎裂,露出一丝混合着厌烦和恶作剧得逞般的光芒。她脚步不停,目光快速扫过嘈杂的排练区域、堆满器材的角落,最后锁定在不远处正和音响师蹲在一起、对着地上一堆线路比划讨论的家驹身上。
她径直走过去,脚步轻盈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在家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伸手,精准地揪住了他后颈处汗湿的t恤领口布料,轻轻一拽。
“喂,过来一下。” 她声音不高,但足够清晰,语气里带着一种罕见的、不由分的意味。
家驹被她拽得一个趔趄,茫然地抬起头,对上乐瑶那双异常明亮的眼睛。他还没问出口“做咩”,就已经被她拉着,朝通道侧面一扇不起眼的安全出口铁门走去。
音响师和旁边几个工作人员都愣了一下,看着家驹被“拎”走,面面相觑,但没人敢多问。乐瑶此刻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别惹我”的气场,实在有点吓人。
“砰”一声轻响,安全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大部分后台的喧嚣。这里是一个狭窄的楼梯间,只有头顶一盏惨白的应急灯亮着,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旧油漆的味道。家驹背靠着冰冷的铁门,乐瑶站在他面前一步之遥,微微仰头看着他,两人之间距离很近。
“做咩事啊,haylee?” 家驹被她这一连串动作弄得有点懵,但也察觉出她情绪不对,语气放缓,带着询问。
乐瑶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似乎在平复心情。她抬眼,直视着家驹的眼睛,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却跳动着某种奇异的光彩,像是压着火,又像是憋着笑。
“冇咩大事。” 她开口,声音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带着点回音,“就系同你讲声,Gina话要追你。佢头先同我讲,好欣赏你,觉得你好有才华,好有趣。”
家驹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张嘴想解释:“我同佢……”
“我知。” 乐瑶打断他,抬手示意他先听自己完。她向前挪了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近到家驹能看清她脸上细的绒毛和眼中那份故作镇定的狡黠。她微微歪了下头,用一种近乎汇报工作般平静、却又暗藏玄机的口吻继续:
“所以呢,我好贴心。我同佢讲,‘那你加油去追他啊’。”
家驹的眉头皱得更紧,眼神里流露出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不知道乐瑶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乐瑶看着他这副表情,嘴角终于忍不住,向上弯起一个细微的、带着恶劣趣味的弧度。她踮起脚尖,凑近家驹耳边,用气声,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报告”道:
“然后,我仲好好心提醒佢,话‘不过要心一点哦,因为晚上他可能……在我床上呢。睡得还挺沉的。’ 我建议佢,如果想约你出去,可以直接来我张床上接人。”
完,她退后半步,重新站定,好整以暇地看着家驹,仿佛在等待他的反应。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盛满了“我看你怎么接”的挑衅和一丝藏得很深的、因为自己大胆言辞而泛起的羞赧。
家驹彻底愣住了。他足足反应了好几秒,才把乐瑶这段话里的信息量消化完——Gina的意图,乐瑶的回应,以及那句堪称函级别的“在我床上”……
“噗——!” 他没忍住,一下子笑喷出来,肩膀剧烈地抖动。刚才那点紧张和困惑瞬间被巨大的荒谬感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爽快感取代。他一边笑,一边抬手扶额,简直不敢相信乐瑶会出这样的话。
“你……你咁样同佢讲?” 他笑得几乎不出完整句子,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难以置信和浓烈的兴味看向乐瑶。
乐瑶见他笑成这样,脸上那点强装的镇定也维持不住了,耳根泛红,但还是强撑着,抬了抬下巴:“系啊,事实嚟嘛。唔通我讲错?” 最后那句反问,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娇蛮,眼神飘向一边,不敢再直视他笑得过于灿烂的脸。
家驹止住笑,但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他上前一步,缩短两人之间本就所剩无几的距离,伸手捏住了乐瑶的下巴,迫使她转回脸看着自己。他的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皮肤,眼神深邃,带着笑意和某种翻涌的情绪。
“冇讲错。” 他低声道,声音在寂静的楼梯间里显得格外磁性,“不过,‘睡得还挺沉的’?你点知嘅?我训着咗你又知?”
乐瑶的脸“腾”一下全红了,连脖子都染上了粉色。她没想到他会抓住这个细节反问,羞恼地想要拍开他的手:“喂!我……我估嘅咋!”
家驹却不肯松手,反而低下头,额头抵住她的额头,呼吸交融。他的笑声从胸腔里震出来,带着愉悦和满满的宠溺:“估得几准喔。” 他顿了顿,声音更沉,带着承诺般的认真,“放心,我张‘演出门票’,只系你一个人嘅。其他人嚟接?门都冇。”
完,他没给乐瑶反应的时间,低头,准确地吻住了她那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唇。这个吻不像之前任何一次试探或温柔,带着一点惩罚性的轻咬,更多的是宣泄般的亲昵和占有,以及浓浓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笑意。
乐瑶起初还象征性地推了他一下,但很快便软化在他的气息和这个带着滚烫承诺的吻里。安全门外的世界依旧喧嚣,而门内这狭窄的、灰尘味弥漫的楼梯间,却仿佛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甜蜜堡垒。那些令人厌烦的试探和觊觎,似乎都被这个吻和那句“门都没颖,远远地隔绝在了堡垒之外。
一吻结束,两人气息都有些凌乱。家驹依旧搂着她的腰,乐瑶则把发烫的脸埋在他汗湿却令人安心的胸膛前。
“下次直接同我讲,唔使咁‘委婉’提醒人。” 家驹的声音带着笑意的余震,在她头顶响起。
“睇心情。” 乐瑶闷闷的声音传来,手指却无意识地抓紧了他背后的衣料。
家驹又低笑了一声,揉了揉她的头发。两人在昏暗的楼梯间里静静相拥了一会儿,直到外面传来Rose寻找乐瑶的隐约喊声。
“出去啦,唔系Rose以为我拐走你。” 家驹松开她,替她理了理微乱的头发和衣领。
乐瑶点点头,脸上红晕未褪,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亮。她拉开门,重新投入后台的忙碌之中,只是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和眼底被彻底安抚后的宁静,泄露了门后发生的一牵而家驹跟在她身后走出来,脸上是掩不住的春风得意,看向乐瑶背影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某些潜在的麻烦,似乎就这样,被乐瑶四两拨千斤、又带着十足占有欲的“提醒”,和家驹明确无比的“门都没颖,轻松化解于无形。至少,在他们二饶世界里,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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