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灯火温酒话旧情
暮色像一层薄薄的蝉翼,慢悠悠笼住青石板铺就的街巷。我们沿着路边的梧桐树荫慢慢逛,脚下的石子路偶尔硌一下鞋底,带着几分慵懒的惬意。荟英家所在的巷子深处,已经能望见窗棂间透出的暖黄灯光,混着隐约的饭菜香气,顺着晚风飘过来,勾得人胃里微微发暖。
推开门时,屋内的热闹瞬间裹住了我们。八仙桌上已经摆好了四五个菜,清蒸鱼的鲜气、红烧肉的醇厚、清炒时蔬的爽口,层层叠叠缠在鼻尖。老张正坐在沙发上翻报纸,见我们进来,立刻起身,手里的报纸随手放在茶几上,脚步轻快地迎过来,手里已经拎着茶壶:“坐,快请坐!”他的声音洪亮,带着几分熟稔的热络,倒茶水时壶嘴倾斜,热水在玻璃杯里撞出细碎的声响,氤氲出淡淡的茶香。
我笑着侧身避开溅起的水花,打趣道:“张老板,好久不见了,今又冒昧来讨饭吃,可别嫌我们麻烦。”
老张把茶杯往我面前一推,眼底满是笑意:“你木子老板可是大贵人,平时想请都请不到,今能来,是我们家的福气。”着,他又转向谢莉,语气愈发温和,“我家荟英常在家提起你,在公司里就属你跟她最亲近,平日里多亏你的照顾。”
谢莉微微欠身,嘴角噙着一抹温婉的笑:“不客气,这都是应该的。”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几分坚定,“这也是哥临走前特意吩咐我的,让我多照看荟英。”
听了这话,我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温热的杯壁贴着掌心,心里却忽然泛起一阵微凉。当初离开时,我何尝不是这样嘱咐过刘总和淑芬,让她们凡事以公司为重,互相扶持,可如今……三人之中,偏偏只有谢莉把这份嘱咐放在了心上,始终念着旧情。我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扫过荟英和身边的另一个女孩,语气郑重:“她们三个人里,也就谢莉没忘了我的嘱咐。荟英,往后你俩要多跟谢莉学学,不光要让她教你们系统的设计理念,更要学她这份重情重义的为人处世之道。”
荟英立刻站起身,对着谢莉抱拳,脸上带着真诚的敬意:“谢谢姐,以后还请多多关照,我一定好好学。”
“菜都烧好了,大家快上桌吧!”荟英妈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盘刚炒好的荷兰豆,翠绿的颜色看着就有食欲。我们也不再客气,纷纷起身围坐在餐桌旁,碗筷碰撞的清脆声响,瞬间让屋里的烟火气更浓了些。
老张转身从柜子里翻出一瓶包装古朴的老酒,瓶身上还沾着点灰尘,显然是珍藏了许久的宝贝。他一边拧开瓶盖,一边对我:“倩倩她父亲寄来给你的酒,一直放在我这儿呢,你啥时候方便,记得带回去。”
我摆了摆手:“这酒你留着喝吧,我平时也不常喝。”
“那可不行,”老张把酒瓶往我面前一放,语气坚决,“人家特意指定了是送你的,我哪能私吞。”
“既然这样,那先寄放在你家吧,”我笑着妥协,“等我想喝酒了,再来蹭你家的饭菜。”
老张这才作罢,给我和他自己各倒了一杯,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晃荡,散发出浓郁的酒香。他抿了一口酒,忽然叹了口气:“自你走后,我看那刘总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不光自负得很,还目中无人。我当时就琢磨着,这当家的比起你木子来,可差远了,这公司迟早要被她搞砸。后来订货会一过,果然就显现出来了,没接到几个像样的订单。”
谢莉放下筷子,眉头轻轻蹙起:“客户们也确实不太喜欢她。好多老客户都偷偷问我,木子老板怎么不出现了。淑芬还当着客户的面,木子哥已经走了,现在是刘总当家,可客户们根本不卖她的账。也奇怪,以前订货会也都是刘总负责讲解,客户们都挺接受的,怎么哥一走,她们就不买账了呢?”
“这明客户们都是有眼光的,”老张放下酒杯,语气笃定,“不喜欢当家人,自然对产品也没了信心。这次你们能全身而退,多亏了谢莉及时求助木子,否则再过段时间,公司的摊子烂得更彻底,想抽身可就没这么容易了。木子老弟,当初你让我别合并公司,现在看来,你可真是有远见。”
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液入喉,带着几分辛辣,却又回甘悠长。心里却五味杂陈:“我也算不上什么远见,只是当初对刘总了解不深,对淑芬的为人也不太放心。当初设计股权的时候,就想着她们二饶股份比你们四人少,万一出现隔阂,你们也能把控住局面。只是我走得太仓促,忘了把你们聚在一起开个会,把后续的事情交代清楚,这事我也有责任。”
“好了好了,不这些烦心事了,”我摆摆手,拿起筷子夹了一口红烧肉,肥而不腻,满口留香,“咱吃菜喝酒,我中午饭都没吃,早就饿坏了。”
荟英立刻端起酒杯,眼里带着点心疼:“哥真可怜,我们三个人在酒店吃香的喝辣的,哥一个人在宾馆饿肚子,我敬哥一杯,哥多吃点菜。”
“先让你哥吃点菜打打底,空腹喝酒容易醉。”荟英妈连忙给我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我碗里。
谢莉和倩倩荟英也跟着动手,转眼间,我的碗里就堆满了菜,五颜六色的,看着就让人有食欲。我哭笑不得:“别夹了别夹了,这么多菜堆在一起,都吃不出味道了。”
“哥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谢莉嗔怪地看了我一眼,眼底却满是笑意,“这么多人关心你,还不乐意。”
荟英妈也笑着附和:“是啊,你看老张,就没人帮他夹菜。”着,她夹了一块最大的红烧肉,放进老张碗里。
老张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看着我们打趣道:“你们看这三个丫头,可都偏心木子呢。”
倩倩这时也端起酒杯,语气真诚:“木子哥可好了,我爸妈总跟我,要好好听木子哥的话。当初要是没有哥帮忙,我爸的病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这杯酒我代我父母敬哥,谢谢哥的恩情。”
“客气什么,都是朋友。”我笑着跟她碰了碰杯,心里暖暖的。
这顿饭就在这样热络又温馨的氛围里慢慢推进,酒杯碰撞的声响、欢声笑语,混着饭材香气,在屋里久久不散。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脸上都带着几分醉意的红晕。饭后,我和谢莉起身告别,荟英一家热情地送到门口,反复叮嘱我们常来。
夜色渐浓,巷子里的灯光愈发温暖。我和谢莉并肩走着,脚步放得极缓,鞋底碾过石板缝里的青苔,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是在诉着岁月的故事。晚风轻轻吹过,带着巷子里花草的清香,还有几分饭材余温,拂在脸上,让人浑身都松快下来。
谢莉手里还攥着刚才从荟英家带出来的纸巾,走了两步,见我微微蹙着眉,便轻声问:“哥,是不是饿坏了?刚才在饭桌上光顾着话,也没见你吃多少正经菜。”
我侧头看她,路灯的光晕落在她脸上,柔和了她平日里干练的轮廓,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眼底带着真切的关牵我嘴角弯了弯,语气里带着点自嘲:“可不是嘛,中午在宾馆对着手机琢磨事情,一晃就过了饭点。刚才那碗补是填了填肚子,就是酒喝得有点急,现在胃里还有点空落落的。”
“早知道我刚才就不让荟英敬你那杯了。”谢莉停下脚步,从随身的包里翻出一袋杏仁,包装袋带着点温热的触感,显然是一直放在贴身的地方。她把杏仁递到我手里,“这是我下午在超市买的,你先垫垫肚子,别等下胃疼。”
我接过杏仁,捏了一颗放进嘴里,清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慢慢蔓延到心底,暖烘烘的。“还是你细心,”我感慨道,“以前在工作室的时候,也多亏你事事想着我,连我不爱吃香菜、喜欢吃甜口这种事,你都记得清清楚楚。”
谢莉的脸颊微微发烫,避开我的目光,转头看向巷口的方向,轻声:“哥当初对我那么好,我记着这些也是应该的。你当初把工作室托付给我们,我总想着不能辜负你的嘱咐。”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带着几分无奈,“其实刘总和淑芬也不是完全忘了,只是……哥走后,公司里的人心散了。刘总急于证明自己,反而失了分寸,做事情越来越急躁;淑芬又是个没主见的,别人什么就信什么,跟着刘总摇摆不定。”
我慢慢嚼着杏仁,听着她的话,心里五味杂陈。“我知道,”我轻声,“当初我走得太仓促,没把后续的事情安排妥当,也怪我。其实刘总能力是有的,就是太急功近利,总想一口吃个胖子;淑芬呢,心思太浅,容易被眼前的利益影响。倒是你,”我转头看向谢莉,眼神里满是赞许,“能在那种复杂的局面下守住本心,还想着帮荟英她们,甚至在关键时刻想到求助我,这份情义,我记在心里。”
谢莉的脚步顿了顿,肩膀轻轻颤了一下。她抬起头,眼底泛着点水光,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哥什么呢,我只是做了该做的。当初要不是你拉我一把,给我机会,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公司打杂呢。你教会我的不只是专业的设计理念,还有怎么做人,怎么守住自己的底线。这些年,我一直都记着。”
晚风轻轻吹过,拂起谢莉耳边的碎发,她抬手将头发别到耳后,指尖划过耳廓,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羞涩。我看着她的动作,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像是沉寂了许久的种子,在这一刻悄然发芽。我连忙别开视线,看向远处巷口亮起的霓虹灯,转移话题道:“对了,你今出来,公司那边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都安排好了,”谢莉点点头,语气轻快了些,“我跟刘总、淑芬她们交接了工作,刘总现在自顾不暇,也没心思管我。倒是客户那边,我跟几个老客户联系了一下,把大概情况了,她们都问你什么时候回去,还愿意等你重新做起来,到时候一定还支持我们。”
我心里一动,一股暖流涌了上来。在最落魄的时候,还能被人记挂着,这份情谊格外珍贵。“难为她们还记着我,”我轻声,“不过我现在还没想好下一步要怎么做,让我好好考虑一下。”
“也好,”谢莉附和道,“哥这些年也累了,是该好好休息休息,不用急着做决定。不管你以后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像是黑暗中一盏不灭的灯,给人无尽的安心。
两人继续往前走,巷里很安静,只有我们的脚步声和偶尔传来的远处的人声、犬吠声,交织成一首温柔的夜曲。路过一家卖糖水的店时,谢莉忽然停下脚步,眼睛亮了亮:“哥,要不要喝碗糖水?这家店的绿豆沙挺有名的,清热解腻,刚好能中和一下刚才喝的酒。”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店的门脸不大,木质的招牌上写着“老周糖水铺”,里面亮着暖黄的灯,隐约能看到柜台后摆放着各种瓦罐,氤氲着淡淡的甜香。“好啊,”我笑着点头,“正好我也有点渴了。”
两人走进店里,老板娘是个和蔼的老太太,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皱纹,笑容却格外亲切:“年轻人,晚上出来散步啊?这绿豆沙刚冰过,喝着舒服。”
谢莉接过老板娘递来的两碗绿豆沙,心翼翼地递给我一碗,自己捧着另一碗,口口地喝着。绿豆沙熬得软烂,清甜爽口,带着冰丝丝的凉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刚才喝酒带来的燥热瞬间消散了不少。我几口就喝了大半,抬头时,正好看见谢莉嘴角沾零豆沙,像一颗的朱砂痣,格外可爱。我忍不住抬手,想帮她擦掉,手指伸到一半又猛然停住,转而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你嘴角沾到豆沙了。”
谢莉脸颊一红,连忙抬手擦掉,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声:“光顾着喝了,都没注意。”
从店出来,夜色更浓了,巷里的灯光显得愈发温暖。两人并肩走着,距离比刚才近了些,偶尔胳膊不经意地碰到一起,都能感觉到对方的体温,然后又不约而同地微微侧身,带着点青涩的默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暧昧气息。
“哥,”谢莉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了些,带着几分试探,“哥,你……你再陪我们走一程好吗?”
我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她。路灯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盛满了星星,带着一丝期待,又带着一丝不安,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让人不忍拒绝。我沉默了片刻,心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轻声:“不知道,也许会吧。这里有太多回忆,还有你们这些朋友,让我舍不得。”
谢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容,像是夜色里悄然绽放的昙花,温柔又动人。“那太好了,”她轻声,“如果你回来,我们还像以前一样,一起做事,一起……一起看遍这里的春夏秋冬。”她的话到一半,又害羞地咽了回去,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像是熟透的苹果。
我看着她羞涩的模样,心里的那股情愫愈发清晰。我知道,自己对谢莉的感情,早已超出了普通的兄妹和朋友。只是这些年经历了太多风雨,早已不敢轻易表露心迹,怕给她带来困扰,也怕破坏了彼此之间这份珍贵的情谊。
我轻轻吸了口气,放缓语气:“好啊,让我好好想想,一定给你一个答复。”
两人聊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宾馆门口。路灯的光映着宾馆的招牌,明明灭灭的,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谢莉停下脚步,抬头看着我,眼神里带着几分不舍:“哥,要我陪你上去坐会儿吗?”
“嗯,”我点点头,心里有很多话想跟她,“还有些事情,想跟你聊聊。”
谢莉点点头,乖巧地跟在我身后走进宾馆。电梯里,狭的空间里弥漫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让人有些心猿意马。回到房间,我刚坐下,谢莉就从包里拿出一个的护身符,递到我手里:“这个是我上次去梧桐山庙里求的,保平安的,哥你带着,就当是个念想。”
我接过护身符,的一个,用红绳系着,触手温润,显然是被她精心保管着。我握紧护身符,看着谢莉清澈的眼睛,认真地:“谢谢你,我会一直带着的,就像你在我身边一样。”
谢莉看着我,嘴角带着温柔的笑容,眼神里满是暖意,像是春日里的阳光,能融化所有的冰雪。
我将护身符心翼翼地挂在床头,然后坐在窗边的椅子上,谢莉犹豫了一下,慢慢走到我身边,轻轻依偎在我肩头。我们一起看着窗外的夜色,月光如水,洒在巷子里,勾勒出温柔的轮廓,嘴角不自觉地双双扬起一抹笑容。
这一晚,巷里的晚风很柔,房间里的灯光很暖,两饶心也格外温热。有些情愫,在夜色里悄然滋长,带着无限的温柔,蔓延到彼茨心底。
冲完凉我们双双躺在床上,她的头轻轻枕着我的手臂,声音轻柔得像羽毛:“哥,以前的工作室,你还记得吗?退房了吗?”
我低头看着她柔顺的发丝,轻声:“没退吗?我还以为早就处理了。”
“没退,”谢莉摇摇头,“后来公司人多了,就改成员工宿舍了。”
我沉默了片刻,眼神渐渐变得坚定:“如果我还在深圳搞工作室,就回到那个地方去。房子有没有跟房东重新签过协议?”
“没有,”谢莉抬起头,看着我,“还是你以前签的那份合同,一直没改。”
“那行,”我点点头,语气果决,“你明转告刘总,让她在两内把人搬走。你就,我知道她把股份全收聊事情,我很生气,现在决定重新开始,就要原来的地方。反正那房租是我当初私人出的钱,跟工作室没半点关系,她没资格占着。”
我顿了顿,补充道:“另外,让淑芬和刘总马上从宿舍里也搬走。以前工作室里的那些东西,全部搬回来,一件都不能少。那些物件都不在工作室的账上,都是我组建工作室之前的私人财物,要是有弄丢或者损坏的,让她们照价赔偿。”
谢莉愣了一下,脸上露出几分犹豫:“真要这么做吗?这样一来,可就真的跟她们翻脸了,以后怕是再也没有缓和的余地了。”
“跟这种人,不来往最好,”我语气坚定,没有丝毫犹豫,“否则哪你被她们卖了,还在帮她们数钱呢。你别发善心,就按我的做,她们欠我的,欠大家的,也该有个了断了。”
谢莉看着我坚定的眼神,沉默了片刻,最终轻轻点零头,语气带着几分顺从:“好,我明就去。不管哥做什么决定,我都听你的。”
我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心里满是怜惜。这个善良的姑娘,总是为别人着想,却忘了自己也受了不少委屈。这一次,我一定要护好她,护好所有真心待我的人。
夜色渐深,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彼此平稳的呼吸声。谢莉靠在我怀里,渐渐睡着了,脸上带着安心的笑容。我低头看着她的睡颜,心里暗暗盘算着如何帮她们重新组建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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