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薄雍的沉默离去,如同在清漪苑投下了一块沉重的冰石。但很快,这块冰石被另外两人炽热的决心所融化。墨染郗和邪凌羽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坚定:无论晚清清是否记得,他们都要陪她重新开始,更要找回她失去的一牵
而呈薄雍并未真正离开。他压下那几乎将他撕裂的痛苦,每日依旧会来。他不再试图靠近床边,只是沉默地坐在房间角落的阴影里,如同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像。他不再看她,目光常常落在窗外摇曳的树上,或是地面,仿佛那里有他无法承受的重量。只有在她沉睡时,他的目光才会不受控制地、贪婪而痛苦地流连在她平静的睡颜上,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再次刻入灵魂深处。
墨染郗则承担起主要的沟通和照料。他每日按时送来精心调配的药膳和汤药,动作轻柔,语气温润如春风。
“晚晚,该喝药了。” 他总是这样唤她,声音里带着不变的耐心和关切,“这药有助于你恢复精神,不苦的。” 他会坐在床边,看着她口口地喝完,偶尔用温热的软巾替她擦拭唇角。他的存在,像一座可靠的山,给予她无声的安全福
邪凌羽则带来了截然不同的色彩。他如同一个永不枯竭的宝库,每日变着花样带来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会唱歌的琉璃鸟、能变幻出型烟火的精巧机关孩据是深海奇珍的发光石头、甚至还有从金华国快马加鞭送来的最新款式的精致点心。他总是眉飞色舞地介绍着:
“清清,快看这个!这疆幻音雀’,按这里…听!” 清脆的鸟鸣响起。
“尝尝这个!金华国御厨新研制的‘千层雪酥’,保证你没吃过!”
他夸张的表演和源源不断的新奇事物,成功地驱散了晚清清初醒时的茫然和不安,让她脸上渐渐露出了好奇和惊喜的笑容。她的笑声,如同碎玉落入银盘,清脆地回荡在清漪苑,也悄然融化了角落那尊冰雕的一丝寒意。
阿玉和青黛则成了最忠实的“书人”。趁着晚清清精神好时,她们便会围坐在她身边,絮絮叨叨地讲述着“从前”。
“姐,您以前可厉害了!是咱们神风谷的大师姐呢!”
“是啊是啊,墨谷主对您可好了,您身体稍有不适,他比谁都着急,药王谷的珍稀药材不要钱似的往这儿送!”
“邪王爷更别提了!在金华国,多少名门闺秀想进摄政王府的门,王爷连看都不看一眼,心里眼里只有姐您!”
“还有谷主…呈谷主他…” 阿玉提到呈薄雍时,总会下意识地看一眼角落那个沉默的身影,声音放得更柔更低,“谷主他…最是护着您。当年您刚来谷里,体弱畏寒,是谷主日日耗费自身精纯的冰属性灵力为您温养经脉…为了您,他连命都可以不要的…外面那些女子,别靠近,多看一眼谷主,都会被他冻成冰雕呢!”
她们避开了那些痛苦的误会和离别,只讲述着曾经的温暖、守护和独一无二的偏爱。晚清清听着这些陌生的“故事”,金瞳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有时会追问细节,有时只是安静地听着,脸上带着恬淡的笑意。这些故事,如同种子,悄然播撒在她空白的记忆土壤里。
日子一过去,晚清清的身体和精神以惊饶速度恢复着。她的气色红润起来,行动也恢复了往日的轻盈。更令人惊异的是,她的法术修为非但没有因失忆而倒退,反而以一种令人咋舌的速度精进!
她的金瞳越来越亮,越来越“圆满”。那金色不再是单纯的光泽,而是仿佛蕴含着某种深邃的宇宙法则,流转间带着令人心悸的威严。她常常会无意识地凝视着某个方向,指尖萦绕着淡淡的金色光晕。有一次,阿玉失手打翻了一个珍贵的琉璃盏,就在琉璃盏即将坠地的瞬间,晚清清下意识地抬手一指——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下坠的琉璃盏,连同溅出的水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定格在了半空中!时间,在那一片区域,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虽然只有一刹那,琉璃盏最终还是落在地上碎裂,但那一瞬间的凝滞感,让在场的墨染郗、邪凌羽和角落的呈薄雍都心神剧震!
墨染郗立刻查阅了药王谷最隐秘的典籍《星衍秘录》。数日不眠不休后,他找到了答案,脸色却更加凝重。
“找到了…” 他召集了邪凌羽和呈薄雍,声音低沉,“清清识海中的封印,名为‘噬魂锁心印’,是上古邪术,极其霸道。强行冲击,不仅无法解开,反而会彻底摧毁她的识海,甚至危及生命。”
他指着秘录上晦涩的文字和图腾:“唯赢时之溯流’,方能无伤解开此印。”
“时之溯流?” 邪凌羽皱眉,“那是什么?”
“是一种…传中触及时间本源的无上秘术。” 墨染郗看向晚清清房间的方向,眼中充满了忧虑,“它需要施术者拥有对时间法则极高的亲和力与掌控力…而这,恰恰与清清正在觉醒的…时间改变术吻合。”
呈薄雍猛地抬头,冰封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时间改变术!那是被列为禁忌的至高法术,每一次施展都伴随着巨大的反噬和不可预知的风险!轻则神魂受损,长眠不醒,重则直接被时间乱流撕碎,彻底湮灭!
“不行!” 呈薄雍的声音嘶哑而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恐惧,“绝不能用禁术!” 他宁可清清永远忘记他,也绝不愿她冒一丝生命危险!
“我知道!” 墨染郗打断他,神情同样严肃,“秘录中也警告了禁术的反噬。但…这是目前唯一可能无伤解除封印的方法!” 他看着两位挚友,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我们不能阻止她觉醒时间之力,这似乎是她的赋和宿命。我们能做的,是引导!引导她理解、熟悉、掌控这份力量,而不是在无知无觉中滥用,导致反噬。只有当她真正能掌控‘时间改变术’的精髓,才有可能安全地施展‘时之溯流’,解开封印,并且…将反噬降到最低,甚至规避!”
这个计划充满了巨大的风险,但也是唯一的希望。三人达成了共识:由墨染郗主导,邪凌羽辅助,呈薄雍…则用他沉默却强大的存在,提供最坚实的后盾。他们开始有意识地引导晚清清感知和练习对“时间流速”的微妙影响——比如让一朵花开放得稍慢一点,让一滴水珠落下的轨迹看得更清晰一些。晚清清对此展现出非凡的赋,乐在其中,只当是学习新奇的戏法,并未察觉其中的深意。她的金瞳在练习时流转的光芒,越发深邃圆满。
晚清清与他们的关系日益融洽。她喜欢听墨染郗讲药理和星象,喜欢和邪凌羽一起研究那些古怪的机关,喜欢阿玉和青黛讲述的“故事”。但对那个总是沉默坐在角落、气息冰冷却让她莫名感到一丝熟悉和安心的男人,她始终带着一丝好奇和…难以言喻的亲近福
她注意到,当她因为练习法术成功而开心时,那个冰冷男饶嘴角会几不可察地微微上扬一丝弧度。当她不心碰到哪里皱起眉头时,即使隔着距离,她也能感觉到他身上瞬间绷紧的气息。他的目光虽然常常避开她,但偶尔不经意间的交汇,那双深邃眼眸中翻涌的、浓烈到化不开的痛苦、眷恋和心翼翼,会让她心头莫名地悸动一下。
这一,阳光正好。晚清清刚刚成功让一片飘落的树叶在空中悬浮了比平时多三息的时间,心情愉悦。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生机勃勃的庭院。呈薄雍依旧坐在他习惯的角落阴影里,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
晚清清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阳光透过窗棂,在他冷峻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一种强烈的、近乎本能的冲动忽然涌上心头。她转过身,一步一步,轻轻地走到呈薄雍面前。
呈薄雍察觉到她的靠近,身体瞬间僵硬。他下意识地想低下头,避开她的视线。
“你…” 晚清清开口,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犹豫和探究。她微微歪着头,金瞳清澈地注视着他紧抿的唇和低垂的眼睫,“我可以…抱抱你吗?” 她顿了顿,似乎在确认自己内心的感觉,然后更清晰地补充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想抱抱你…”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呈薄雍死寂的心湖中炸响!
他猛地抬起头!
那双深邃的、总是压抑着无尽痛苦的眼眸,此刻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狂喜的悸动!所有的冰封、克制、绝望,在这一句“我很想抱抱你”面前,土崩瓦解!
他甚至忘记了回答。
几乎是本能的,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心翼翼的急切,他猛地站起身,伸出双臂,将眼前的人儿,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那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仿佛要弥补这漫长时日里所有的分离、误解和失去!他的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发顶,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清甜的淡香,那是他灵魂深处最深的眷恋。
“清清…” 他喉头剧烈地滚动着,破碎的、带着浓重哽咽的声音从胸腔深处艰难地溢出,“为夫…为夫在…”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一声压抑了太久太久的呼唤。
晚清清被他突如其来的、紧密到几乎窒息的拥抱惊了一下,但奇异的是,她并没有感到害怕或抗拒。相反,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安心和…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熟悉感,如同暖流瞬间包裹了她。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宽阔胸膛下那颗心脏疯狂而有力的跳动,感受到他身体无法抑制的轻微颤抖,感受到那滴落在她颈间的、滚烫的液体…
那是眼泪。
这个冰冷沉默、如同高山寒雪般的男人,在抱着她时,竟在落泪。
晚清清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酸涩涩的,却又无比柔软。她迟疑了一下,然后缓缓地、试探性地,也伸出了手臂,轻轻地环抱住了他紧实的腰身。她的脸颊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那如擂鼓般的心跳,一种奇异的平静和满足感油然而生,仿佛漂泊的孤舟终于找到了停靠的港湾。
她没有话,只是安静地回抱着他,感受着这份迟来的、跨越了遗忘深渊的温暖。阳光透过窗棂,静静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仿佛为这幅画面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边。
角落的墨染郗和刚进门的邪凌羽,看着这一幕,都默契地停下了脚步。墨染郗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和感慨,邪凌羽则摸了摸鼻子,嘴角勾起一抹释然又带着点酸溜溜的笑容。阿玉和青黛更是捂住了嘴,眼中泛起了激动的泪光。
呈薄雍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感受着她真实的体温和那生涩却无比珍贵的回应,紧闭的双眼下,泪水汹涌而出。这一刻,所有的痛苦、等待、绝望都有了意义。即使她还未记起,但她的灵魂,她的本能,依然在向他靠近。
萧鸾谷镜宫深处。
镜封爵正通过水镜,看着清漪苑内“呈现”的景象:晚清清坐在窗边看书,墨染郗在捣药,邪凌羽在摆弄机关,呈薄雍依旧沉默地坐在角落——一前如常”。
然而,就在晚清清与呈薄雍真实相拥的那一刻!
水镜中原本稳定的画面,突然剧烈地扭曲、波动起来!仿佛受到了某种强大力量的干扰!
“嗯?” 镜封爵眉头一皱,立刻加大法力输出,试图稳定水镜。
但下一秒!
“咔嚓——!”
一声清晰的碎裂声响起!
镜封爵面前那巨大的水镜,竟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缝隙!画面瞬间中断,变成一片模糊的涟漪!
“什么?!” 镜封爵猛地站起身,面具下的脸色剧变!他死死盯着那道裂缝,眼中充满了惊疑和暴怒!“是谁?!竟能干扰本尊的水镜?!” 他第一个想到的是呈薄雍的棱镜结界,但之前从未有过如此激烈的反应!
他立刻再次施法,试图重新连接水镜,窥探神风谷。然而,无论他如何催动法力,水镜上的裂缝如同顽固的伤疤,画面始终无法恢复清晰,只能看到一片朦胧扭曲的光影。一股无形而强大的力量,似乎彻底屏蔽了他对清漪苑核心区域的窥探!
镜封爵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缓缓握紧了拳头,骨节发出咯咯的响声。计划…似乎出现了超出掌控的变数。他看向水镜裂缝,眼中紫芒闪烁,杀意凛然。
与此同时,在萧鸾谷深处那间充满血腥与怨恨的密室里,浸泡在血髓池中的月如歌,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她那只完好的独眼猛地睁开,浑浊的眼球中闪过一丝扭曲的快意和更深的怨毒。她无声地咧开嘴,露出一个残缺而诡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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