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玄溟的怒吼在紫微帝宫上空回荡,带着北境风雪般的凛冽与不容置疑的质询。
呈薄雍与镜封爵的脸色,在听到“鼎城”、“揽星苑”、“千年不老”这几个词的瞬间,骤然沉凝如冰。那是一种被触及了内心最深困惑与空洞的本能反应。千年来,他们追寻、推测、探查,却始终隔着一层浓雾。如今,这层雾似乎被苍玄溟这只来自神州大陆的“狼”,悍然撕开了一道口子。
“玄溟,”呈薄雍冰眸锐利如刀,声音里压着一丝极罕见的波动,“把你所知道的,关于神州大陆,关于鼎城、揽星苑,关于那些‘千年不老’之人,所有让你感到‘熟悉’和‘不对’的事情,一字不漏,清楚。”
苍素溟银灰色的狼瞳扫过两人,没有废话,将自己在鼎城的所见所感,苏媚、铜锤、妙手空空、百草仙等饶回避与异常,阿玉青黛的隐忍,揽星苑中残留的属于他们五饶气息痕迹,乃至神风谷、药王谷分院、镜宫遗迹的感知,以及心中那份日益强烈的、指向某个“缺失之人”的空洞感,尽数道出。
他叙述简洁,但每个细节都如同重锤,敲在呈薄雍和镜封爵的心上。
“……那里,一定发生过什么。”苍玄溟最后总结,狼瞳中燃烧着不容错辨的执拗,“与我们所有人密切相关,却被刻意隐瞒、甚至……被强行抹去的事情。苏媚她们,还有整个鼎城那些不老之人,都在守着这个秘密。本王要答案。”
御星书房内的空气,仿佛冻结了。
呈薄雍和镜封爵久久不语,只有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显示出他们内心的剧烈震动。苍玄溟的描述,与他们千年来的感受完全吻合!那个“缺失之人”,那个让他们心口空洞的根源,果然存在!而且,其痕迹竟然深植于神州大陆!
“立刻传讯给邪凌羽和墨染郗。”呈薄雍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冰冷而决断,“让他们以最快速度赶来皇庭。”
镜封爵一言不发,紫眸幽深,指尖已弹出一道隐秘的传讯流光。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邪凌羽如今是镇星大将军,军务繁忙,但接到呈薄雍和镜封爵的紧急联合传讯,立刻放下一切,撕裂空间赶来。墨染郗身为太医院总管,虽不直接参与军政,但感知到传讯中的凝重,也即刻动身。
很快,邪凌羽的金色龙纹战甲和墨染郗的青色药师长袍,便出现在了御星书房。当听完成薄雍转述的苍玄溟之言后,两人脸上的神色,与之前的呈薄雍、镜封爵如出一辙——震惊,恍然,随即是更深的困惑与一种被触怒的凛冽。
“神州大陆……”邪凌羽金眸中锋芒毕露,“本王……不,我确实对那里有种莫名的……牵念。尤其是金华国,总觉得……不该只有皇兄和瑜姝。”他看向苍玄溟,“揽星苑……我也有印象,很模糊,但确实存在。”
墨染郗温润的脸上此刻一片沉凝:“生命印记的回响……我也时常感知到一些断断续续的、温暖的碎片,似乎与一处灵气盎然的山苑有关,还迎…一些熟悉的气息。原来,是在神州。”他看向众人,“玄溟所见,那些人不老不死,很可能是被某种强大的、涉及生命本源的祝福或契约所影响。这绝非寻常手段。”
五人聚首,信息交汇,千年来的迷雾似乎被拨开了一角。那个“缺失之人”的存在,以及她\/他可能带来的影响,变得更加确凿无疑。
“去神州。”呈薄雍直接做出决定,冰眸扫过众人,“各自去自己感觉最熟悉、羁绊最深的地方。玄溟回北境,但需留意狼族领地及周边有无异常。凌羽去金华国,以探亲之名,暗中查访。染郗去药王谷及青峰山分院。我与阿爵,亲自去鼎城和揽星苑。”
他顿了顿,声音更冷:“重点查两件事:一,那个被隐藏的‘人’的所有线索;二,蓉素素。她千年蛰伏,我们遍寻九星河不得,或许……她根本不在九星河,而是藏在了我们‘遗忘’的故地——神州大陆。”
这个推测,让所有人心中一凛。灯下黑!如果他们真的遗忘了神州大陆的某些关键人与事,那么蓉素素潜伏在那里,伺机而动,完全可能!
“若遇蓉素素或其党羽,”镜封爵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带着森然杀意,“格杀勿论。但首要,是找到‘那个人’的线索。”
计划既定,五人不再耽搁。苍玄溟率先化作银灰流光,返回北境。邪凌羽向皇兄邪凌宸发出讯息后,也启程前往金华国。墨染郗向父亲墨江渠交代了几句,便动身前往药王谷。呈薄雍与镜封爵则对视一眼,身影同时模糊,消失在紫微帝宫,目标直指神州大陆鼎城。
……
几乎在苍玄溟离开鼎城、前往九星河的同一时间,苏媚便脸色苍白地启动了最高级别的加密传讯法阵,联系上了远在轩辕星界的轩辕瑾夜。
传讯光幕中,轩辕瑾夜的身影浮现,依旧是玄衣,未覆白绫,星眸沉静无波。
“轩辕领主!”苏媚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急与不安,“狼王苍玄溟方才来过了!他察觉到了鼎城、揽星苑的异常,追问那位的事情!我们遵照您的吩咐,没有透露半个字,但他似乎已经认定与那位有关,此刻恐怕已前往九星河,去找呈薄雍他们了!”
阿玉和青黛也出现在光幕边缘,脸上满是担忧。
轩辕瑾夜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意外之色,只是微微颔首:“本座知道了。”
他的平静,反而让苏媚等人一愣。“领主,您……不担心吗?若是呈薄雍陛下他们因此记起什么,或者追查过来……”
“无妨。”轩辕瑾夜打断她,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们迟早会察觉到异常。苍玄溟此去,不过是让这个过程提前了一些。你们做得很好,继续守口如瓶,关于‘她’的一切,一个字都不能泄露。尤其是对呈薄雍他们。”
“可是……”苏媚欲言又止,“若他们强行探查,或者……那位的事情,终究是纸包不住火。我们怕……”
“本座自有安排。”轩辕瑾夜星眸深处,仿佛有星河流转,算计深藏,“你们只需记住,守住鼎城,守住揽星苑,维持现状。其余的,不必多管。”
结束传讯,轩辕瑾夜独坐于观星台。夜风吹动他的玄色衣袍,猎猎作响。
他当然知道苍玄溟会去。因为,那本就是他以极其隐秘的方式,借助“真实之瞳”对因果线的微弱干涉,在苍玄溟心神因空洞感而最不设防时,悄然植入的一丝“引导”。引导他去关注鼎城,引导他去追寻那份缺失福
为何?
因为蓉素素。
正如他对呈薄雍等饶推测,蓉素素这千年来,根本不在九星河与他们玩躲猫猫。她的真身,或者最重要的据点与布局,恰恰就在他们“遗忘”的源头——神州大陆。
轩辕瑾夜以“真实之瞳”结合轩辕氏遍布诸的隐秘情报网,早已洞悉了这一点。蓉素素利用他们对晚清清记忆的缺失,利用了他们对神州大陆下意识的“忽略”,悄然将触角重新伸回了这片“故地”。
她不敢直接去动北境狼族(苍玄溟坐镇)和鼎城(苏媚经营千年,且有轩辕瑾夜暗中庇护),但她几乎将手伸到了其他所有与晚清清、与呈薄雍他们有过密切关联的地方:
? 神风谷、药王谷(及其青峰山分院): 暗中渗透,试图控制或腐化这些曾经提供过助力的势力,寻找可能存在的、与晚清清或星钥相关的遗迹或传常
? 镜宫(黑沼林深处): 秘密探查,寻找镜封爵可能遗留的、与幽冥邪力或晚清清相关的物品或线索。
? 金华国摄政王府(邪凌羽旧邸): 虽因邪凌宸坐镇不敢大动,但也安插了眼线,监视动向,并试图寻找邪凌羽可能留下的、与晚清清有关的旧物。
? 甚至,她还在神州大陆其他一些隐秘角落,建立了新的巢穴,进行着某些不为人知的邪恶实验或仪式,祸害了无数生灵。
轩辕瑾夜知道这一切,但他没有直接出手清剿。原因有三:
其一,蓉素素实力深厚,诡计多端,且有未知后手,一击不中,恐打草惊蛇,让她再次潜藏。他需要更稳妥、更有把握的时机。
其二,他需要集中绝大部分精力守护温养晚清清的魂影,不能轻易离开轩辕星界,更不能与蓉素素正面冲突,以免波及密室。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需要“刀”。需要一把足够锋利、足够吸引蓉素素注意力、并能将她真正逼到绝境的“刀”。
呈薄雍、镜封爵、邪凌羽、墨染郗、苍玄溟,这五个因晚清清牺牲而获得强大力量、且与蓉素素有血海深仇的男人,正是最合适的“刀”!
他们因记忆被篡改,对晚清清的执着转化为了对真相和蓉素素的追查。他们实力强大,在九星河拥有庞大势力。最重要的是,他们对神州大陆“故地”的回归与调查,本身就会极大触动蓉素素的神经,逼迫她做出反应,暴露更多破绽。
轩辕瑾夜要做的,就是在暗处引导、推动,让这把“刀”更快、更准地砍向蓉素素。所以,他暗中引导苍玄溟察觉异常,促使其前往九星河,将呈薄雍等饶注意力引向神州大陆。他相信,以那五饶能力和对蓉素素的恨意,一旦锁定神州大陆,必将掀起雷霆风暴。
而他,轩辕瑾夜,则隐于幕后。一边守护晚清清的复苏,一边冷眼旁观,收集情报,推演蓉素素的每一步反应。当时机成熟,当蓉素素被呈薄雍他们逼到墙角、露出致命破绽时,他再给予最后一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呈薄雍他们是明处的“螳螂”,蓉素素是“蝉”,而他轩辕瑾夜,要做那只掌控全局、一击必杀的“黄雀”。
至于晚清清的记忆……轩辕瑾夜覆眼星眸望向密室的方向。在彻底消灭蓉素素、确保万无一失之前,这层封印,还不能破。至少,不能完全破开。
星空之下,棋局已布。执棋者落子无声,引狼入室,只为最终猎杀那只潜藏最深的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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