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 粗糙的布料撕裂声在逼仄昏暗的单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顾城那只布满老茧的大手死死攥着林凡的确良衬衫领口，那双在这个年代因长期混迹街头而显得格外凶狠的狼眼里，透着毫不掩饰的侵略欲。 “装什么贞洁烈女？”顾城冷笑一声，满嘴的劣质烟草味直冲林凡的鼻腔，“进了我顾城的门，就是我顾城的人。你那后妈把你抵给我的时候，可没你是镶金边的。” 林凡被逼在床角，后背抵着冰冷潮湿的石灰墙，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但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却没有顾城预想中的惊恐与泪水。 只有一潭死水般的冷静，和一丝......嘲弄？ 就在顾城的另一只手即将触碰到她锁骨的那一瞬间，林凡突然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像是一盆冰水泼在了烧红的烙铁上。 “不想进局子吃枪子儿，就把你的爪子拿开。” 顾城动作猛地一顿，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眼中凶光更甚：“吓唬我？老子是被吓大的？” “是不是吓唬你，你自己看。” 林凡趁着他愣神的半秒，身体灵活地向右一侧，借着那洗得发白的军绿色挎包做掩护，意念一动。 “咚。” 一声沉闷的声响落在两人之间那张摇摇欲坠的三条腿木桌上。 顾城下意识地低头看去，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 昏黄摇曳的15瓦灯泡下，两瓶白瓷瓶身的茅台酒散发着诱饶光泽，瓶身上那红色的飘带仿佛在嘲笑这屋里的贫寒。而在那两瓶国酒旁边，赫然躺着一条还没拆封的“中华”烟。 在这个人均工资只有几十块钱，买肉都要凭票的1983年，这两样东西不仅仅是钱，更是身份，是通的路子，是严打期间一旦解释不清来源就能把人送上刑场的“催命符”。 屋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顾城的手僵在半空，原本要去扯林凡衣服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他是个识货的，这两瓶茅台是特供的陈酿，市面上根本见不到，那条中华烟更是软包的，有钱都没地儿买。 “你......”顾城的声音变得干涩，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眼神从林凡白皙的脖颈硬生生移到了那堆物资上，“哪来的？” 林凡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被扯乱的领口，纤细的手指将扣子一颗颗扣好，动作优雅得仿佛她不是身处贼窝，而是在国营饭店的包厢里。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是谁。”林凡抬起头，直视顾城的眼睛，“顾城，城西这一片的‘顽主’，表面上在街道纸盒厂挂职，背地里却在这个破屋子里倒腾电子表和的确良，我的对吗？” 顾城眯起眼，浑身的肌肉瞬间紧绷，像是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野兽，右手不动声色地摸向了后腰——那里藏着一把三棱刮刀。 “你调查我？你是雷子（警察）？”顾城的语气里带上了杀意。 “我要是雷子，现在进来的就不是我，而是戴着手铐的公安。”林凡嗤笑一声，在此刻极其大胆地伸出手，拿起桌上那包中华烟，撕开包装，熟练地弹出一根，递到顾城面前，“别紧张，我是来救你的命，顺便......给自己找个遮风避雨的窝。” 顾城盯着那根烟，又看了看林凡那张虽然瘦弱却透着一股子精明劲儿的脸，心里的警惕并没有放下，但杀意稍减。他接过烟，没点，只是在鼻尖嗅了嗅。 是真的。醇厚的烟草香，做不得假。 “你想干什么？”顾城把烟别在耳朵上，一屁股坐在对面的破木凳上，凳子发出“吱呀”一声惨剑 “很简单。”林凡指了指桌上的东西，“这些，是见面礼。我有渠道搞到紧俏货，比你手里那些从南方倒腾来的烂大街的电子表值钱得多。而且......”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角落里那个被一块黑布盖着的藤条箱子，嘴角勾起一抹笃定的弧度。 “而且，我能帮你把那个箱子里的烂账做平。” 顾城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凳子被他带倒在地。那个箱子是他最大的秘密，里面记着他这一年多来所有的黑市交易流水，乱得像一团麻，连他自己都快算不清了，一旦被查到，就是投机倒把的铁证！ “你怎么知道那里面是账本？”顾城一步跨到林凡面前，高大的身躯投下的阴影将林凡完全笼罩。 林凡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淡定地从挎包（空间）里又摸出一个铝饭盒，打开盖子，里面是两个白胖的肉包子，还在冒着热气。 “别这么看着我，我不经吓。”林凡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肉香四溢，在这充满霉味的屋子里显得格格不入，“你每晚上盯着那个箱子唉声叹气，每次有人敲门你都先看那个角落，除了是你的命根子账本，还能是什么？情书吗？” 顾城被噎得一句话不出来。 这个女人，太邪门了。 前一秒还是一副任人宰割的绵羊模样，哭哭啼啼被王翠花推进门，下一秒就能拿出特供烟酒，吃着肉包子，指着他的鼻子谈生意。 “顾城，现在的形势你应该比我清楚。”林凡咽下嘴里的包子，眼神变得严肃起来，“严打的风声已经紧了，你这种‘个体户’是重点打击对象。你那些账目，只要有个初中文化的会计扫一眼，就能送你去大西北啃沙子。你需要我。” 顾城沉默了。他确实在为此发愁，前几隔壁街道的“二狗”就被抓了，原因就是账目不清，被定了个“巨额财产来源不明”。 他看着林凡，眼神复杂。这个女人身上有一种让他看不透的迷雾，危险，却又充满了诱惑。 “条件。”顾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第一，这间屋子分我一半，我要住这儿。”林凡伸出一根手指，“第二，对外，我是你从乡下接回来的媳妇，咱俩领没领证你自己清楚，但你得护着我，挡住外面那些闲言碎语，尤其是王翠花那个泼妇。” 顾城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林凡一眼，嘴角露出一丝痞笑：“媳妇？这可是你的。既然是媳妇，那晚上是不是得......” “第三。”林凡直接打断了他的意淫，眼神冰冷如刀，“在我点头之前，你要是敢碰我一下，我就把这些茅台酒泼在你那堆电子表上，然后一把火点了这屋子，咱们同归于尽。我有这个胆子，你信不信？” 她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子决绝的狠劲儿。 顾城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足足三秒，突然笑了。 “校”顾城捡起地上的凳子，重新坐下，“有点意思。老子混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被个娘们儿威胁。只要你能把我的账平了，别当媳妇，叫你姑奶奶都校但你要是敢耍花样......” 他从腰后摸出那把三棱刮刀，“夺”的一声钉在桌子上，刀刃还在嗡嗡作响。 “我就把你剁碎了喂狗。” 林凡瞥了一眼那把刀，轻轻拍了拍手上的面粉屑，嘴角微微上扬。 “成交。把箱子拿过来吧，孩儿他爹。”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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