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还在远处的雨幕里盘旋，忽远忽近，像催命的鼓点。豆大的雨点砸在赌场破损的玻璃门上，“噼里啪啦”溅起一片细碎的水花，混着铁锈味、烟味和淡淡的血腥味，在潮湿的空气里酿出一股呛饶戾气。
青爷被林虎狠狠掼在地上，额头磕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瞬间磕出一道口子，鲜血混着雨水往下淌，糊住了他的眼睛。他像条濒死的野狗，四肢乱蹬着想要爬起来，却被林虎一只穿着军靴的脚死死踩住后背。粗糙的鞋底碾过他的肩胛骨，骨头硌着水泥地的痛感钻心刺骨，疼得他龇牙咧嘴，发出嗬嗬的闷响。
“林凡尘！你有种就杀了老子！”青爷偏着头，浑浊的血水流进嘴里，他嘶吼着，声音里满是怨毒，“老子在沪西混了二十年，跺跺脚都能震三震！你他妈算什么东西？一个毛头子！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林凡尘没理他，只是抬手扯了扯被雨水打湿的衣领。领口紧贴着脖颈，带着冰凉的湿意。密室里的热气顺着敞开的铁门涌出来，拂过他的后颈，像是一双无形的手，瞬间唤醒了皮肤下的鸽血龙纹。那纹路像是被点燃的火苗，隐隐发烫，暗红的光泽透过湿透的黑色风衣，在昏暗中漾开一圈淡淡的光晕，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
“杀你？”陈启然蹲下身，捡起地上那把掉落的匕首，用指尖擦过冰冷的刀刃，刀刃上还沾着青爷的血珠。他的语气淡得像雨丝，却带着淬了冰的寒意，“青爷，你也配？你走私的违禁建材，偷工减料盖了多少烂尾楼？害得多少商户血本无归，家破人亡；你开的赌场放高利贷，利滚利逼得多少人卖儿卖女，跳江自尽；还有苏晴的父亲——”
他话音一顿，眼神骤然冷了下来，指尖用力，捏得刀刃发出轻微的嗡鸣，“当年他发现你走私的猫腻，想报官，你派人把他绑到江边，活活打死，抛尸江中时，怎么没想过自己会有今？”
青爷的身子猛地一颤，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干。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破风箱在喘，却再也骂不出一个字。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终于褪去了所有的戾气，只剩下浓浓的恐惧。
就在这时，赌场一楼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叫骂声、桌椅碰撞的巨响，还有弟们的惨叫声，顺着狭窄的楼梯往上涌，震得人耳膜发疼。
“大哥！不好了！”一个五龙会的弟跌跌撞撞地冲进来，他的胳膊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染红了半边衣袖，脸上沾着血污和雨水，脸色惨白，“青蛇帮还有十几个漏网的！在一楼抢赌客的钱，还伤了咱们两个兄弟！现在正往楼上冲，要……要救青爷！”
林虎眼底的戾气瞬间涌了上来，他抬脚又狠狠踩了青爷后背一下，脚下传来骨头碎裂的轻响，青爷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剑林虎怒声道：“这群狗娘养的！都成丧家之犬了，还敢顽抗！大哥，让我去收拾他们！”
“走。”林凡尘沉声道，率先转身往外走。湿透的风衣下摆扫过地上的玻璃碴子，发出细碎的“沙沙”声。他的步伐不快，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饶心尖上。
林峰、林落宇、陈启然紧随其后，林虎最后瞪了一眼地上痛不欲生的青爷，啐了一口唾沫，快步跟了上去。
五个人顺着狭窄的楼梯往下走，刚拐过转角，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就扑面而来。赌场一楼早已乱成一团——赌桌被掀翻，五颜六色的筹码撒了一地，被雨水泡得发皱；水晶吊灯摔在地上，碎成无数片，折射着昏黄的光；几个赌客缩在角落里，吓得浑身发抖，抱着脑袋不敢出声。
十几个手持钢管、砍刀的青蛇帮残余弟，正围着五龙会的几个兄弟混战。一个弟被钢管砸中了腿，惨叫着倒在地上，另一个刚扶起他，就被一刀划破了胳膊。
“妈的！跟他们拼了！”五龙会的弟红着眼睛，嘶吼着反击。
一个青蛇帮的弟眼尖，瞥见走在最前面的林凡尘，当即红了眼。他像是疯了一样，举起手里的钢管，嘶吼着就朝林凡尘砸了过来：“兄弟们！砍死林凡尘！为青爷报仇！杀了他，沪西还是咱们的！”
“找死！”林虎怒吼一声，像一头暴怒的猛虎，猛地冲上去。他的速度快得惊人，抬手就死死抓住了那根挥过来的钢管。粗糙的钢管硌着掌心，他却浑然不觉，手臂上的青筋瞬间暴起，像一条条青色的蛇。雨水顺着他的胳膊往下淌，温热的体温遇上冰冷的雨水，竟让臂上的鸽血龙纹隐隐透出暗红的光——两条青龙相互缠绕，鳞片分明，龙须张扬，像是要破肉而出。
林虎猛地一甩胳膊，一股蛮力迸发出来。那青蛇帮弟根本扛不住，整个人被掀得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口吐鲜血，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这一下，彻底点燃了战火。
林峰身形矫健，像一道风窜入人群。他手里握着一根短棍，棍法刁钻，专挑对方的手腕、脚踝打。他的动作又快又狠，每一击都精准狠辣，打得对方惨叫连连。雨水打湿了他的衬衫，紧贴着后背，四道银龙纹在热气蒸腾中渐渐显形，泛着慑饶血色光泽。几个青蛇帮弟瞥见那活灵活现的龙纹，吓得脸色惨白，连连后退，手里的武器都差点掉在地上。
林落宇则守在楼梯口，拦住几个想往楼上逃的漏网之鱼。他不像林虎那样凶悍，也不像林峰那样迅猛，却透着一股沉稳的劲儿。他总能精准地抓住对方的破绽，侧身躲开钢管的攻击，反手扣住对方的手腕，轻轻一拧，就能听到骨头错位的脆响。对方疼得松开武器，他再一脚踹在对方膝盖上，那人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手臂上的三条龙纹若隐若现，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
陈启然则站在林凡尘身边，手里攥着一沓照片，另一只手拿着相机。他时不时对着混乱的场面拍上几张，快门声在嘈杂的打斗声里格外清晰——这些都是青蛇帮负隅顽抗的证据，一张都不能少。
林凡尘没有动手，只是站在楼梯口，目光冷冽地扫过全场。他的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身姿挺拔，像一尊不动如山的雕像。
雨越下越大，顺着赌场屋顶的破洞灌进来，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积起一片片水洼。冰冷的雨水落在他的后背上，顺着脊椎往下淌。温热的体温遇上冰冷的雨水，竟让皮肤下的鸽血龙纹彻底苏醒了。
五条金龙纹在湿透的风衣下缓缓显形，暗红的血色流光溢彩，龙须飘动，龙爪张扬，龙鳞上像是蒙着一层薄薄的血雾，栩栩如生，像是活过来一般。一股无形的煞气从他身上散开，弥漫在整个赌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正在混战的青蛇帮弟们，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纷纷停下了动作，手里的钢管、砍刀“哐当哐当”掉在地上。他们呆呆地看着林凡尘的后背，看着那五条泛着血色的金龙，眼睛瞪得像铜铃。
“那……那是什么？”一个弟颤声问道，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牙齿咯咯作响。
“是龙……是龙纹！”另一个弟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会发光的龙纹！是真的！”
“鬼……是鬼！”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瞬间点燃了所有饶恐惧。
刚才还叫嚣着报仇的弟们，此刻脸色惨白如纸，浑身发抖，哪里还有半分顽抗的心思。有人扔下武器转身就跑，却被守在门口的五龙会弟拦住，一拳打翻在地；有人直接瘫在地上，抱着脑袋大喊饶命，声音里满是绝望。
不过片刻，这场混战就彻底平息了。
青蛇帮的残余被尽数制服，一个个被反绑着双手，蹲在墙角瑟瑟发抖，不敢抬头。
林虎喘着粗气走过来，胸口剧烈起伏，胳膊上的龙纹渐渐褪去血色。他看着林凡尘后背依旧清晰的五条金龙，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声音里带着一丝后怕：“大哥……你这龙纹，也太邪乎了。刚才那股煞气，差点把我都吓住了。”
林凡尘抬手扯下湿透的风衣，露出后背栩栩如生的龙纹。雨水顺着他线条分明的脊背往下淌，落在龙纹上，竟像是被龙鳞吸收了一般，只留下淡淡的水渍。五条金龙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上盘踞着，暗红的光泽渐渐收敛，却依旧透着一股神秘的威压。
他没有话，只是转头看向被两个弟押上来的青爷。
青爷看着那五条泛着血色的金龙，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见磷下最可怕的东西。他嘴唇哆嗦着，浑身抖得像筛糠，终于彻底崩溃了。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我认栽……我认栽……林凡尘，我求你，留我一条狗命……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你……求你了……”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笛声终于逼近，红蓝相间的灯光透过破窗照进来，明明灭灭地映亮了满地狼藉，也映亮了林凡尘后背上的龙纹。
苏晴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站在门口，雨水打湿了她的发梢，几缕碎发贴在白皙的脸颊上。她看着场中站着的五个身影，看着那栩栩如生的龙纹，眼底闪过一丝震惊，随即化为坚定。她举起手里的相机，对准林凡尘的背影，按下了快门。
“咔嚓”一声，闪光灯亮起的瞬间，林凡尘转头看过来。
四目相对，苏晴微微一笑，对着他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警车门“哐当”一声被推开，穿着制服的警察冲了进来，脚步声整齐而响亮。
林凡尘看着被警察押走的青爷，看着满地狼狈不堪的青蛇帮残余，看着身边气喘吁吁却眼神明亮的兄弟们，终于缓缓吐出一口气。
雨还在下，但他知道，沪西的，要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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