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仿佛触手可及,但最后的这段路,却显得格外漫长。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极度紧张过后,一种虚脱感席卷了每一只猫。白的脚步越来越飘,橘也因为刚才的惊吓而蔫蔫的,三花妹几乎是在靠着意志力挪动,连最敏捷的黑也喘着粗气。
唯有狸花,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燃烧着最后的火焰,它不停地回头,用短促的叫声鼓励、催促,甚至用身体去拱动速度最慢的白。
它们沿着派出所院子的铁栅栏,寻找着入口。最终,在一个相对偏僻的、靠近后院墙角的地方,它们找到了一处排水栅栏,缝隙似乎足以让它们这样的体型通过。
钻过栅栏,派出所的后院呈现在眼前。平整的水泥地,几辆停着的警用摩托车,角落里种着几棵冬青树。这里安静,整洁,带着一种让狸花感到安心的、秩序井然的气息。
但它们的目标不是后院。狸花知道,需要引起人类的注意。
它选择了一个靠近派出所后门、相对干燥避风的角落,那里堆着几个闲置的花盆。它示意弟妹们在这里暂时聚集休息。
然后,它面临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挑战:如何有效地“求救”。单纯的叫声可能会被忽略,或者被认为是普通的野猫。
它蹲坐下来,深吸一口气,开始发出叫声。但这叫声,并非它们一路上用于沟通的那种,而是模仿了它记忆中,幼犬在遇到困难、寻求母犬或人类帮助时,那种拉长了音调、带着急切和可怜意味的“呜嘤——呜嘤——”声。
这个声音果然立刻引起淋妹们的注意,它们疑惑地看着哥哥。但很快,它们似乎理解了哥哥的意图。求生的本能和一路建立的信任,让它们也开始效仿。
先是黑,发出了类似的、稍显生涩的呜咽。接着是三花妹,她本就细软的叫声带着哭腔,格外惹人怜爱。白也用尽力气,发出微弱的附和。连精神不振的橘,也张开嘴,加入了这场“合唱”。
顿时,派出所安静的角落里,响起了五只猫高低起伏、凄凄惨惨又充满急切的“呜嘤”大合唱。这声音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清晰和突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猫们叫得嗓子都有些沙哑,希望渐渐被疑虑取代时——
“吱呀”一声,派出所的后门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警服、看起来十分年轻的警察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了出来,嘴里还嘀咕着:“谁啊……大早上的,哪来的狗叫?不对,好像是猫?”
是李警官!他昨晚值夜班,正准备交接后去休息,被这持续的“合唱”吵得出来查看。
他的目光循着声音,落在了墙角那堆花盆后面。当他看到挤在一起的、五个脏兮兮、毛被打绺、看起来可怜巴巴的毛团时,瞬间瞪大了眼睛,睡意全无。
“我的!怎么这么多猫?!”李警官惊呼一声,快步走了过来。
猫们被突然出现的人类吓了一跳,合唱戛然而止,警惕地看着他,下意识地往后缩,尤其是橘和黑,做出了防备的姿态。
唯有狸花,它没有退缩。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抬起头,用那双虽然疲惫却依旧清澈的琥珀色眼睛,直视着李警官。它从这个人身上没有感受到恶意,只有惊讶和……一种纯粹的善意。
它甚至往前挪了一步,仰着头,对着李警官,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却带着明确求助意味的:“咪……”
这一声,仿佛用尽了它所有的力气,也瞬间击中了李警官心中最柔软的部分。
“哎呦,可怜见的……”李警官蹲下身,不敢贸然伸手,怕吓到它们。他看着这群家伙,尤其是那只带头看着他、眼神特别的狸花,心里充满了同情和好奇。“你们从哪儿来的?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他注意到它们的状态都很糟糕,瘦骨嶙峋,浑身脏污,有的还在微微发抖。这分明是一窝失去了母猫、艰难求生的幼猫。
“等着,别跑啊!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李警官立刻做出了决定,他站起身,快步返回楼内。
机会!狸花心中狂喜。它回头看向弟妹们,用眼神和低沉的呼噜声安抚它们,告诉它们:我们成功了!再坚持一下!
不一会儿,李警官就端着一个不大的不锈钢碗跑了回来,碗里装着一些温水泡软的馒头和几根撕碎的火腿肠。他将碗心地放在离猫们不远不近的地方。
浓郁的食物香气瞬间征服了所有的警惕和恐惧!
“喵!”橘第一个忍不住,冲了过去,一头扎进碗里,狼吞虎咽起来。黑紧随其后。白和三花妹在狸花的鼓励下,也心翼翼地靠近,开始吃东西。
狸花自己没有立刻去吃。它看着弟妹们贪婪进食的样子,看着站在一旁、脸上带着温和笑意的李警官,心中那块悬了太久太久的巨石,终于“咚”的一声,落了下来。
它们,活下来了。
它走到碗边,没有像其他猫那样争抢,而是斯文地叼起一块火腿肠,慢慢地咀嚼起来。味道很好,是久违的、安全的、属于“家”的味道。
李警官看着这只格外沉静、似乎在照管妹的狸花,越看越觉得惊奇。他忍不住伸出手指,心翼翼地,轻轻碰了碰狸花的头顶。
狸花没有躲闪,反而顺从地,甚至带着一丝感激地,蹭了蹭他的手指。
“嘿!你这家伙,真通人性啊!”李警官惊喜地笑了,“以后,你就疆嘟嘟’怎么样?看你敦实可靠的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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