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
占据了整个视野,整个意识,整个“存在”的光。
不是温暖,不是希望,是纯粹的、终极的、名为“湮灭”的具现。
当“碎星”号主炮的“灭世之光”彻底挣脱地脉暴动的短暂滞涩,撕开被“梦魇”号勉强稳定的灵能干扰场,如同裁决之剑般笔直刺下时,时间仿佛被这过于强烈的“存在”所稀释、拉长。城墙上的每一个人,都能清晰地“看”到那道炽白光柱内部,翻滚的、将一切物质分解为最基本粒子的毁灭法则,能“听”到空间结构不堪重负、发出濒临破碎的细微尖啸,能“感觉”到自己的皮肤、肌肉、骨骼、乃至灵魂,都在这光芒的“注视”下,开始不自然地发热、发亮、震颤,仿佛下一秒就要如同烈日下的薄冰般汽化、消散。
郑三味泼洒出的、那几大勺滚烫粘稠的“地心秽血羹”,刚刚升到半空,墨绿色的泡沫在炽白光芒的映照下,显得如此可笑而污秽。光柱甚至未曾触及它们,仅仅是边缘散逸的恐怖能量和法则波动扫过,这些蕴含了污秽灵能与剧烈腐蚀性的混合物,便如同被投入炼炉的雪花,瞬间汽化,连一丝青烟都未能留下,彻底归于虚无。
城墙本身,那些刚刚被鲁铁拼死加固、闪烁着微弱淡金光芒的御灵符文,如同被投入沸水的油蜡,迅速融化、扭曲、熄灭。厚重的岩石墙体,从最上层开始,如同被无形巨刃切割的奶油,层层剥离、分解,化为最细微的尘埃,又被光芒裹挟、吹散。崩溃自上而下蔓延,速度不快,却带着一种绝对的、不容抗拒的、必将彻底完成的“必然”。
守军们最后一声嘶吼的余音,仿佛还凝固在灼热的空气郑赵悍保持着扣动弩机的姿势,眼中倒映着吞噬一切的炽白。鲁铁独臂高举着开山凿,似乎还想砸下最后一记。凌霜手中的灵玉板寸寸龟裂,淡金色的数据流如垂死的萤火般逸散。秦风挺直脊梁,雷火长枪斜指苍穹,枪尖的金红灵光在灭世之光的威压下,微弱如风中残烛,却倔强地不肯彻底熄灭。
结束了。
蝼蚁的挣扎,城郭的坚守,文明的星火,在这横贯星海的毁灭伟力面前,终归只是徒劳而悲壮的点缀。那悬于头顶的“裂解”通牒,以如此直接、如此无情的方式,即将画上句点。
然而——
就在炽白光柱即将彻底吞没西城门楼,吞没秦风,吞没这面城墙所代表的一切抵抗意志的刹那——
“咚!”
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大地最深处心脏的搏动,毫无征兆地,再次炸响!
这一次,不再是之前那种狂暴、混乱、充满愤怒的地脉暴动。这一次的“搏动”,更加深沉,更加厚重,更加…“有序”。仿佛一个沉睡了无尽纪元的古老存在,在毁灭临头的最后一刻,被某种同源的、决绝的、甚至带着自我牺牲意味的“呼唤”所触动,于最深沉的梦魇中,极其轻微地…“皱”了一下眉头。
“轰——!!!”
以望龙城西城墙为中心,不,更准确地,是以城墙之下、地底深处某个不为人知的“点”为中心,方圆十里的大地,猛然向上“拱”起!不是爆炸,不是塌陷,而是整个地壳,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从下方温柔而坚定地“捅了一下!
这“一捅之下,坚实的大地,瞬间化作了怒涛汹涌的“海面”!土石如同波浪般翻滚、隆起,形成一道道高达数丈、甚至十数丈的、飞速移动的“土浪”!城墙的根基在这突如其来的、违背常理的地壳运动中,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崩裂声,本就濒临崩溃的墙体加速瓦解,但崩溃的方向和形式,却被这狂暴的“土浪”强行改变、搅乱!
与此同时,一道凝练、厚重、苍茫到极致的淡金色光柱,自那“拱起”的大地中心,轰然喷薄而出,逆冲而上,径直撞向那下击的“灭世之光”!
这道淡金光柱,与之前地脉暴动的杂乱脉动截然不同。它更“细”,更“凝”,仿佛将之前分散冲击的星球怒火,全部压缩、凝聚在了这一束之郑光柱内部,隐隐有山川虚影流转,有地脉网络闪烁,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源自星球本源的古老威严,与“灭世之光”中纯粹的、外来的毁灭法则,形成了最直接的、法则层面的对抗!
“嗞——!!!”
两道光柱对撞的瞬间,没有惊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亿万玻璃同时被巨力碾磨的、高亢到超越人耳极限的尖锐嘶鸣!撞击点,空间彻底扭曲、破碎,形成一个直径超过百丈、不断湮灭重生的混沌能量漩涡!漩涡边缘,漆黑的、细如发丝的空间裂缝如同蛛网般蔓延,又瞬间被狂暴的能量流强行抹平!炽白与淡金两色光芒在漩涡中疯狂交织、湮灭、互相吞噬!
对撞的余波,化作肉眼可见的、混杂着炽白与淡金色的能量风暴,如同最狂暴的海啸,朝着四面八方横扫!刚刚拱起的“土浪”被瞬间推平、压实、继而再次被掀飞!早已残破不堪的西城墙,如同被巨人用扫帚狠狠刮过,大片大片的墙体连同上面的守军、器械,被能量风暴直接吹飞、撕裂、化为漫混杂着血雾的尘埃!只有最核心的城门楼区域,因处于对撞点的正下方,反而被那恐怖的漩涡和两股对冲的能量暂时“庇护”,未被第一波能量风暴直接摧毁,但也在剧烈的震荡和能量乱流的冲刷下,如同暴风雨中的孤舟,随时可能倾覆。
秦风被狂暴的冲击波狠狠拍在身后半塌的城门楼柱子上,五脏六腑如同移位,一口鲜血混杂着内脏碎片狂喷而出,眼前一黑,几乎昏厥。雷火长枪脱手飞出,不知落在何处。他仅存的意识,只“看”到头顶那片毁灭与守护交织、不断湮灭重生的混沌空,以及…那自地底喷薄而出、似乎蕴含着一丝熟悉“意念”的淡金色光柱。
是…王稻?还是…那山脉中的“意志”?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还活着,尽管可能只剩下一口气。
能量风暴席卷全城。本就摇摇欲坠的建筑成片倒塌,地缝进一步撕裂,火焰在废墟中疯狂蔓延。未被直接卷入对撞核心区的守军和民众,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被吹得东倒西歪,死伤惨重。但这毁灭的风暴,终究不再是那道纯粹的、旨在“抹除”一切的“灭世之光”。地底喷出的淡金光柱,以自身为盾,以大地为基,硬生生抗住了,至少是偏斜、削弱了那必杀的一击!
“碎星”号舰桥。
“警告!主炮‘灭世之光’遭遇未知地脉能量剧烈干扰!能量对冲等级超出预估上限!炮击轨道偏移0.7度!目标区域毁灭率下降至预估67%!”冰冷的机械音急促汇报。
“什么?!”瓦拉磕咆哮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暴怒,“又是地脉?这破星球的‘血管’怎么还没被老子抽干?!给我加大能量输出!压过去!压碎它!”
“能量输出已达过载模式极限!继续提升有主炮系统炸膛风险!建议暂缓,重新计算弹道…”副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闭嘴!执行命令!主炮能量输出,提升至110%!老子就不信,轰不碎这层破石头皮!”瓦拉克猩红的电子眼死死盯着主屏幕上那与“灭世之光”僵持不下的淡金光柱,一种被“低等存在”接连挑衅、甚至“阻碍”的屈辱和暴怒,让他几乎失去理智。
“碎星”号舰体剧烈震颤,过载的能量输出让生物装甲表面裂开更多缝隙,粘稠的修复液如血液般渗出。主炮口那炽白的光柱,猛地又粗大、凝实了一分,试图将淡金光柱彻底压垮、吞没。
下方,地底喷薄的淡金光柱,似乎感受到了上方压力的骤增,光芒也骤然变得炽烈,但…隐隐透出了一丝“后力不继”的震颤。毕竟,这不是星球有意识的、完整的反击,而更像是一道被强邪点燃”、“引导”的、局部的、无源的地脉能量喷发。它能挡下一时,却难以持久。
僵持的平,开始朝着毁灭的一方,缓缓倾斜。
昆仑山脉·地底 淡金色石室
“咔…咔嚓…”
细密的、仿佛冰层持续碎裂的声响,在王稻的身体上蔓延。此刻,他的“身体”已几乎看不出人形。
皮肤彻底被一种淡金色的、半透明、带有岩石般结晶纹理的坚硬物质覆盖,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裂痕深处,不是血肉,而是汹涌流转、仿佛随时会喷发出来的炽热淡金光芒。他的四肢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和膨胀,指尖延伸出尖锐的结晶,脚部与石室地面隐隐“长”在了一起。面部轮廓模糊,唯有一双眼睛的位置,两团淡金色的漩涡依旧在疯狂旋转,只是光芒已不如之前炽盛,反而透出一种“燃烧殆尽”般的黯淡与…深入骨髓的痛苦。
他维持着单膝跪地、一手撑地、一手指向东南(望龙城)方向的姿势,如同化为了这石室中一尊正在“融化”的、悲怆的淡金色雕塑。那道逆冲而上、硬撼“灭世之光”的淡金光柱,正是以他这具濒临“化道”的躯体和残存的意识为“桥梁”和“阀门”,强行引导、喷发出去的。
代价是,他“化道”的速度,呈指数级加快。淡金色的岩石纹理正迅速朝着他身体核心蔓延,意识如同风中的残烛,飘摇欲灭。那源自地脉网络的、浩瀚无边的能量冲刷,每一次脉动,都将他属于“王稻”的印记,冲刷得更加淡薄。
姬若雪站在他身侧,冰魄簪虚悬于他头顶三寸之处,簪尖垂下丝丝缕缕冰蓝寒光,如同最精细的刻刀,在他体表那狂暴外溢的能量和快速蔓延的“石化”区域之间,艰难地“雕刻”着,试图延缓同化,守住那最后一点与地脉连接的、相对稳定的“通道”。她的脸色比昆仑之雪还要苍白,额头渗出细密的、带着冰晶的汗珠,显然这种精细到极致、与整个地脉之力对抗的操作,对她的消耗和心神压迫,巨大到难以想象。
骨锤的电子眼锁定着王稻,内部数据流瀑布般刷新,最终化为一片代表“不可逆进程”的暗红。“载体同化进程已达94%…灵魂信号衰减至临界点以下…地脉能量输出通道稳定性持续下降…预计最多维持十五息…”
十五息。就是那道淡金光柱,以及望龙城残存守军,最后的十五息。
灰鼠蜷缩在石室角落,背上的“火疤”依旧昏迷,但脸上那不祥的暗金色已褪去大半。他惊恐地看着正在“融化”的王稻,和明显在强撑的姬若雪,又看看岩壁上光芒明灭不定、仿佛也感应到“通道”即将崩溃的淡金色苔藓,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不出话。
“他…要‘化’了。”骨锤用干涩的机械音陈述道。没有感慨,没有悲伤,只是冰冷的判断。“通道一断,地脉能量无以为继。上面的对撞,会在三息内结束。”
意思是,望龙城,最多还有十八息。
姬若雪没有回应,只是冰蓝的眸子深深看了一眼王稻那已近乎“非人”的侧脸。少年眼中那两团淡金色漩涡,旋转的速度正在无可挽回地减慢,光芒越来越暗,属于“人”的情感与灵光,已近乎消散,只剩下最本能的、维持“通道”的执念,如同灰烬中最后一点火星。
十五、十四、十三…
她在心中默数。指尖的冰蓝寒光,依旧稳定,却带上了决绝的意味。她在计算,在那“通道”彻底崩溃、地脉能量反噬的前一瞬,能否以冰魄簪之力,强行斩断王稻与地脉的最后联系,保下他一缕残魂?哪怕那残魂可能已支离破碎,哪怕那身体已无可挽回。
代价是,斩断的瞬间,地脉冲击将彻底消失,望龙城上空的对撞会立刻结束,“灭世之光”将再无阻碍。
救一人?还是赌那几乎不存在的、支撑更久的可能?
十、九、八…
岩壁上的淡金色苔藓,光芒开始剧烈地、如同垂死挣扎般闪烁。王稻体表的裂纹,淡金光芒喷涌得越来越微弱。
七、六、五…
姬若雪的手指,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分。冰魄簪尖,一点极致的寒芒,开始凝聚。
就在她即将做出抉择的刹那——
“嗡……”
不是来自地脉,不是来自王稻。
而是来自…上方?来自这石室本身?或者,来自这石室所连接的、这片山脉、乃至这方地,某种更加深邃、更加不可测的…“存在”?
一股无法用语言准确描述的、轻柔到仿佛不存在、却又“重”到让时间、空间、乃至法则都为之微微一“滞”的“波动”,如同投入绝对寂静湖面的一粒微尘,以无法理解的方式和速度,拂过了这片石室,拂过了王稻正在“化道”的身躯,拂过了姬若雪凝聚的寒芒,也拂过了…那与“灭世之光”对抗的淡金光柱,以及光柱另一端,那座濒临毁灭的城池。
波动中,不含任何意志,不含任何情绪,只有一种最纯粹的、近乎“道”的…“确认”?或者,“注视”?
在这“波动”拂过的瞬间——
王稻眼中那即将彻底熄灭的淡金色漩涡,最核心处,极其突兀地,亮起了一点微到几乎看不见的、冰蓝色的…星芒?那星芒一闪而逝,却仿佛某种“锚点”,让他即将涣散的意识,出现了极其短暂的、违背常理的“凝滞”。
岩壁上闪烁的淡金色苔藓,光芒的明灭,出现了一个难以解释的、极其和谐的“节拍”,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了一下琴弦,虽然未能改变乐曲走向,却让下一个音符的响起,延迟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瞬。
地底喷薄的淡金光柱,在那“波动”掠过时,其内部原本因后力不继而出现的紊乱震颤,如同被注入了一丝奇异的“韧性”,虽然未能增强,崩溃的趋势却仿佛被某种更高层次的力量“允许”或“定义”了其崩溃的“速度”和“方式”,不再是狂暴的炸裂,而是转为一种更加缓慢、却依然不可逆的…“消融”。
甚至,就连“碎星”号主炮那狂暴输出的、已达110%过载极限的“灭世之光”,在这“波动”的余韵中,其能量流转的某个最精微、最核心的法则节点,似乎也…“卡”了那么一下?万分之一瞬?亿分之一瞬?
无人能察,无人能懂。
只有结果,在波动消散后,显现出来——
王稻的“化道”,并未停止,但最后百分之六的进程,似乎被强邪拉长”了那么…两三息?
地脉能量通道的崩溃,也并未逆转,但彻底断裂的时间,仿佛被推迟了那么…四五息?
淡金光柱与“灭世之光”的对撞,胜负依旧毫无悬念,但彻底被压垮吞没的结局,似乎…晚了那么六七息?
总共,也不过多了十息左右。
在行星级战舰的毁灭轰击、浩瀚地脉的能量喷发面前,十息,短暂得如同呼吸。
但对于某些正在发生、即将发生的“变量”而言,十息,或许就是生死,就是壤。
姬若雪冰蓝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她感觉到了!虽然无法理解,无法捕捉,但身为触摸到法则门槛的修行者,她对刚才那拂过一切的、轻柔却“重”到无法形容的“波动”,有着比旁人清晰万倍的感应!
那不是力量,不是干预,甚至不是“帮助”。
那更像是一种…“叹息”?来自某个无法想象高度的“存在”,对这蝼蚁挣扎、星辰碰撞、毁灭与守护交织的渺一幕,投下的、不带任何情绪的一瞥?而这一瞥本身所携带的、微不足道的“存在副,便足以在这局部的时空与法则中,引发一系列连那“存在”自身都未必在意的、微的“偏差”?
神之叹息?
她猛地抬头,目光仿佛要穿透这万丈岩层,穿透昆仑的山峦,投向东南方,那玄微静室的方向。
是…她吗?
静室之中,玄微依旧静坐。
炉火微微,茶烟袅袅。
她素白的手指,刚刚从紫砂壶的提梁上,极其自然地…松开。
壶中,一片蜷曲的枯叶,正在清澈的水中,缓缓地、彻底地…舒展开最后一道褶皱。
一缕无法用世间任何词汇形容的、清、微、淡、远的茶香,自壶口悄然溢出,弥漫在寂静的殿中,仿佛将之前那一声无人听闻的、跨越了遥远距离与维度屏障的、微不足道的“叹息”,也一同化入了这缕茶香之郑
无迹可寻,却又无处不在。
她低垂着眼眸,注视着壶中叶片的沉浮,仿佛那便是整个宇宙。
殿外,灭世之光,依旧在下。
地脉守护,仍在消融。
十息之机,悬于一线。
而决定最终结局的“变量”,或许正在这微不足道的“偏差”中,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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