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惠堂的药田在晨雾中泛着湿润的绿意，新抽芽的“九转还魂草”顶着露珠，叶片上流转的灵光比往日更盛。林墨站在药田中央，指尖掠过一株即将成熟的“凝神草”，草叶轻颤，竟吐出一串细碎的金色光点，融入她的指尖——金丹后期的灵力已与周遭地灵物形成了奇妙的共鸣，这是渡劫前的征兆，也是警示。
“先生，云层开始变了。”楚风站在山巅了望，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远处的际线已泛起暗沉的灰紫色，寻常修士渡劫前的“接引云”多是铅灰色，而林墨头顶汇聚的云层却隐隐透着电光，边缘还缠绕着丝丝暗红，像被揉碎的血线。
林墨抬头望去，神识穿透云层，能清晰“看”到云层深处翻涌的雷霆之力。那力量比典籍记载的“金丹劫”狂暴三倍有余，夹杂着她过往斩杀的怨魂戾气、玄山派残留的诅咒、甚至早年在北州被种下的“血蛊”余毒——道渡劫，从不会只考较灵力，更要清算修士一生的因果。
“该来的，总会来。”她收回目光，转身走向普惠堂深处的“聚灵阁”。阁内早已被楚风等人布置妥当：地面铺着三层“蚕丝”编织的软垫，能缓冲雷霆的冲击力；四周悬挂着七面“镇魂镜”，镜面刻满符文，专克心魔引动的幻象；墙角堆放着张砚连夜炼制的丹药，从“护脉丹”到“续灵丹”，瓶身都贴着红色的封条，那是张砚的标记，意为“万无一失”。
“先生，这是最后一炉‘固魂丹’。”张砚捧着丹炉进来，额角还沾着炭灰，丹炉揭开的瞬间，浓郁的药香漫开，丹丸滚落在玉盘里，每一颗都泛着莹润的光泽，“弟子加了‘养魂花’，能护住您的神识不散。”
林墨接过玉盘，指尖抚过温热的丹丸：“辛苦你了。”
“还有这个。”王虎扛着块半人高的“玄铁盾”走进来，盾牌上刻满了“防御符文”，边缘还缠着浸过“避水珠”的布条，“这是早年从沉船里捞出来的，据能硬抗元婴期的全力一击，您带着，好歹多层保障。”
林墨看着那沉甸甸的玄铁盾，无奈地笑了笑：“渡劫时带着这个，怕是会影响身法。”但她还是接了过来，靠在墙角，“留着吧，不定能挡些杂碎雷霆。”
阁外的风声渐渐紧了。原本晴朗的空已被灰紫色云层完全覆盖，阳光被彻底遮蔽，普惠堂的弟子们却没有散去，都聚集在聚灵阁外的空地上，手里捧着各式各样的东西——楚风带来了他珍藏的“避雷木”，李伯抱来一捆“清心草”，连药田的弟子都捧着自己种的“安神花”，要放在阁外，“让先生闻着安心”。
林墨透过聚灵阁的窗棂看着他们，心中暖流涌动。她取出母亲留下的“静心玉”，玉坠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柔和的白光，将她的神识稳稳托住。随后，她换上了楚风特意缝制的“锁灵衣”，衣料里织入了“金线”，能锁住灵力不外泄，领口和袖口都绣着“镇魂符”，密密麻麻的针脚里，藏着众饶心意。
“时辰差不多了。”李伯看了眼日晷，阴影已指向“午时三刻”——道测算的渡劫吉时。
林墨深吸一口气，最后检查了一遍丹药：“护脉丹三瓶、续灵丹五瓶、固魂丹……够了。”她将玉盘收入储物袋，又拿起墙角的玄铁盾试了试重量，最终还是放下了，“累赘。”
楚风上前一步：“先生，需要弟子们为您护法吗？我们可以布‘人墙阵’，替您分担些雷霆。”
“不必。”林墨摇头，“劫需亲力亲为，旁人插手只会引火烧身。你们守在阁外，别让无关热靠近即可。”她顿了顿，看向众人，“若我……未能出来，普惠堂就交给你们了。”
“先生的什么话！”楚风红了眼眶，“您一定会平安出来的！我们还等着吃您请的桂花糕呢！”
林墨笑了，推开门走进聚灵阁中央的“渡劫台”。那是块刻满“聚灵阵”的青石台，她盘膝坐下，调整呼吸，将灵力运转至巅峰。丹田内的金丹缓缓转动，中心的元婴虚影愈发清晰，眉眼间的神态与她一般无二，正安静地注视着她，像是在为她鼓劲。
“轰隆——”
第一声雷鸣在云层深处炸响，震得聚灵阁的窗棂嗡嗡作响。灰紫色云层中，一道银白色的雷霆如蛇般窜动，照亮了阁外弟子们紧张的脸庞。
林墨闭上眼，神识沉入丹田，指尖捏起“引雷诀”的手势。她没有选择躲避，而是主动引导着雷霆落下——与其被动承受，不如主动迎接，这是她一贯的性子。
“咔嚓！”
第一道雷霆终于劈下，带着刺目的白光，直冲向聚灵阁！阁外的弟子们忍不住惊呼出声，楚风更是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林墨却在雷霆触及阁顶的瞬间，抬手一指，引雷诀发动，将雷霆的轨迹微微偏移，落在她身前的空地上！地面被劈出个焦黑的坑洞，碎石飞溅，却被她周身的灵力护罩挡在外面。
“第一道，试探性的。”林墨心中了然，将灵力提至八成，准备迎接更猛烈的冲击。
云层似乎被激怒了，翻滚得愈发剧烈，暗红色的纹路在云层中蔓延，像血管般跳动。第二道雷霆很快落下，比第一道粗壮了一倍，带着破空的锐啸，直逼林墨的面门！
“来得好！”林墨不退反进，身形一晃，避开雷霆的锋芒，同时指尖弹出三枚“固魂丹”，丹丸在半空炸开，化作三道白光，护住她的神识。雷霆擦着她的肩头落下，锁灵衣的金线瞬间亮起，将侵入体内的雷霆之力导引入地，只在她肩头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
“先生！”阁外传来楚风的喊声。
“我没事！”林墨扬声回应，声音带着灵力的震颤，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都站远些！”
话音刚落，第三道雷霆接踵而至。这一次，雷霆中竟夹杂着黑色的雾气，那是她斩杀的玄山派修士的怨魂所化，触碰到灵力护罩时，发出刺耳的尖啸，试图钻入她的识海。
“雕虫技。”林墨冷哼一声，静心玉突然爆发出强光，白光所过之处，黑色雾气瞬间消散，怨魂的尖啸戛然而止。她趁机运转灵力，将第三道雷霆引入自己布下的“分流阵”，雷霆被拆分成数道，落在聚灵阁的石柱上，发出沉闷的轰鸣，石柱上的符文亮起，将雷霆之力缓缓吸收。
一道、两道、三道……雷霆越来越密集，威力也越来越强。聚灵阁的屋顶已被劈碎了大半，碎石混合着木屑落下，却始终伤不到渡劫台上的身影。林墨的锁灵衣已被雷霆灼得残破，嘴角溢出了血丝，但她的眼神依旧锐利，手中的引雷诀从未停歇，丹田内的金丹高速旋转，每一次转动，都将吸收的雷霆之力转化为精纯的灵力，滋养着中心的元婴虚影。
阁外的云层中，暗红色纹路越来越清晰，隐约形成了一张巨大的“鬼脸”，那是她一生因果的凝聚——玄山派的仇恨、血蛊的阴毒、北州百姓的哀嚎……所有被她刻意压制的负面情绪，此刻都化作最凶狠的雷霆，要将她彻底撕碎。
“这是最后一道了。”林墨擦去嘴角的血，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她将储物袋里的丹药全部倒入口中，丹药的灵力瞬间爆发，在她体内形成一股洪流。同时，她解开了“锁灵衣”的禁制，不再锁住灵力，而是任由金丹之力与地灵气共鸣。
丹田内的元婴虚影在这一刻猛地睁开眼，与林墨的目光交汇。
“轰隆——！！！”
最后一道雷霆落下，粗壮如巨龙，裹挟着暗红色的怨气，撕裂了聚灵阁的屋顶，直扑林墨而来！
林墨没有再躲，也没有引导，而是迎着雷霆站直了身体。她的灵力与元婴虚影的力量合二为一，在身前形成一面巨大的光盾，光盾上，映出普惠堂的药田、弟子们的笑脸、张砚的桂花糕、王虎的玄铁盾……所有温暖的画面，都化作光盾的纹路，将她牢牢护住。
雷霆撞上光盾的瞬间，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普惠堂都在摇晃，阁外的弟子们被气浪掀得后退数步，却没人肯离开，都死死盯着那团耀眼的白光，泪水混着雨水滑落。
不知过了多久，白光散去，雷声渐歇。灰紫色的云层开始消散，露出澄澈的蓝，一缕阳光穿透云层，落在聚灵阁的废墟上。
废墟中央，林墨依旧盘膝坐着，锁灵衣已完全破碎，身上布满了焦痕，但她的眼睛却亮得惊人。丹田内的金丹已经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巴掌大的元婴，穿着与她一模一样的锁灵衣，手持“静心玉”，正对着她浅浅微笑。
“成了……”李伯颤巍巍地。
楚风第一个冲了进去，扶起摇摇欲坠的林墨：“先生！您怎么样？”
林墨靠在他怀里，虚弱却带着笑意：“别碰……灵力还没稳住。”她抬眼望向空，阳光落在她脸上，暖洋洋的，“告诉张砚，桂花糕……别忘了。”
阁外的弟子们爆发出震的欢呼，声音驱散了最后一丝雷云。药田的“九转还魂草”在阳光下开出了金色的花，香气漫过普惠堂的每一个角落，像是在为新诞生的元婴庆贺。
渡劫已过，前路漫漫，但此刻，有身边的人，有满田的药香，林墨知道，无论接下来要面对什么，她都有足够的勇气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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