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孟部长教训了我一顿之后，我好好反思了一番。得出的总结是四个字：
自己太嫩。
没有经过大风大浪，没有足够的斗争经验。过早地暴露目标。所以，现在不是我搞周林，而是周林正在调兵遣将在合围我。
最明显的表现是：我在主任会上定下的任何方案，到了他那儿基本作废。
这叫什么？一句话概括——就是打击我的威信。
久而久之，其他副主任还会跟我走吗？
这些人也是些人精，没有哪条规定，我来当主任就能够接任书记一职。如果我搞得一般般，上级可以换一个人来当书记。
何况盯着这位子的，少也的几十个人。
那么，我目前的唯一办法，要么装孙子，要么搞掉周。
可是，最最最平坦的一条路——装孙子，我也没有机会了啊。
第三，周书记打了一个电话给我，叫我去他办公室。
我坐下，秘书送茶，关门之后，周林微笑着：“你们做的方案很好，书记市长听了我的汇报，做了三点指示。”
我预想的情况终于出现——他没有叫我一起去汇报。
这时，周书记按了一下桌上的铃，秘书进来了。
周书记：“给郝主任送一支笔和一个笔记本进来。”
这啪啪啪，当场甩我三个重重的耳光。因为我平时对下属是这样规定的，现在，我确实没带笔记本。
这三耳光打得我无地自容。
秘书把笔和本子交给我，退出。
周书记笑道：“平时听一听就可以了，但这次书记、市长特别强调了几个细节，记一下稳靠一点。具体来，就是四点。
第一，以你为主，认真搞好接待工作，我也跟书记市长汇报了，两位都是你同学。周市长，同学好话，就以晓东同志负责接待工作。
第二，由我向客商介绍情况。你指示办公室、招商局共同起草一个汇报材料。办公室朱主任对以前的情况不是很熟悉，所以，鲁璞玉同志一定要参加。
第三，成立联合办事组，这包括公安局、招商局、市委机关接待处等单位，这个由市委办负责，你是成员，有关这方面的会议，你就要参加，回来之后再落实。
第四，整个餐饮，住宿，会场布置都由招商局负责，这给我们松了绑，不用操心了。我们主要组织好现场参观线路。
以上这些，你迅速组织有关人员开会，迅速落实。”
跟他谈话，我必须重述一遍，免得他到时找我的麻烦，便：“我们要做的事。主要就是起草一个汇报，规划现场参观线路。”
他点点头：“对。”
我起身告辞，回到办公室，要朱加华迅速通知各位副主任，加上鲁璞玉，马上到会议室开会。
大约五分钟之后，朱加华进来报告：“都已通知到位，请你去会议。”
我走进会场，众人已经落座。
我坐到自己的位置，扫了对面一眼，道：
“7月18日，有两位重要客商，一位是叶倩倩女士，另一位是邵子勋先生，他们一起来四水考察投资环境。具体一点讲，就是考察开发区。
市委市政府非常重视。为此进行了专题研究，现在传达周书记的指示。”
众人握笔。
我把开发区要做的准备工作作了安排。然后问道：
“其他人还有什么补充意见吗？”
马连成：“材料由朱加华、鲁璞玉同志写，我觉得还是要明确一下，鲁璞玉负责写一写前几年的情况，也就是提供资料。主要由加华主任执笔。
此外，办公室没有一个会写材料的，建议以后调一支厉害的笔杆子进来。”
我点点头，问道：“其他同志呢？”
鲁璞玉问：“原来我参加叶总父亲的生日，这个请示了周书记吗？万一他有事情找我……”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件事也只有马连成知道。现在放在会上公开，让别人以为我很喜欢她，私人活动都要带着她呢。
我：“这个没有请示周书记，因为是种私人活动。因为我和马主任在广州与叶总见过面，知道了必须去。
安排你去是因为你是招商科科长。既然你提出来了。那就我和马主任一起去。”
她连忙笑道：“主任，你误解我了。只是我怕周书记临时有任务找我。”
“不管有没有任务，我们两个作为代表去就行了。你提醒了我，我还得向周书记汇报一下，如果他觉得没有必要，我们两个也不去了。”
刘平均：“还是要去一趟，招商就要亲商，何况你和叶总是同学，从个人角度来，你去是应该的。”
我再问一遍：“其他同志呢？”
向有志和余光远都表示没有意见。
我：“那就散会。”
散会后回到办公室，朱加华进来，脸色厌恶地道：
“那个姓鲁的，这些事也拿到会上，私下问一问就行了吧。”
我轻声：“模样看上去人畜无害，实质上不是一个好东西。”
他点点头，然后：“办公室确实需要一支笔杆子。”
我问：“你有好的人选吗？”
他立马：“有一个，我在县卫生局工作时，有个樊，那可是真正的笔杆子。主任，你会写文章，他会不会写，你跟他见一面就清楚了。”
我也有点同情朱加华，原来办公室有个写材料的，却被胡主任带走了。现在有一个姓孙的，实在不堪重用。很多材料都是朱加华自己执笔。
我点点头：“我等会给你一个答复。”
朱加华走后，我再打电话给周林：
“书记，按您的指示，我迅速开了一个会，现在过来向你报告。”
他：“好的，我也正要打电话给你，你快过来。”
放下电话，我迅速过去。
到了他办公室，秘书送茶，关门。
我汇报三件事。
他点头。
我打开笔记本，汇报道：
“第一，材料已安排有关人员在写。”
他点头。
“第二，叶倩倩父亲是七月十六日生日，我与她是同学，必须去贺生，加上马主任上次去广州，也知道这件事情，所以，他也去。”
周林望着我，用责备的口吻道：“这样的大事，你为什么不报告我？”
我一下懵了，心想，这是大事吗？你不是鸡蛋里挑骨头，私人之间的事，也要向你报告？
不料他：“这绝对是大事，你一个人去只代表私人，加上马连成，也只代表两个私人。你应该向我报告啊，我还要向周市长报告哩。
就算周市长不去，他委派我们这几个人去，也代表市政府对她来四水投资的重视。”
我在心里骂自己是一头猪，这就是孟部长给我指出的——不太成熟。
我是应该报告他，他去不去是另外一回事。
我只好马上检讨自己：“对，我想得不周到，你去了，规格就高了。你虑事真是周到全面。”
也许是这句奉承话起了作用，他竟然主动问道：
“第三件事是什么？”
我：“办公室缺人，原来胡主任把办公室唯一的一根笔杆子都带走了，现在写点什么都是朱加华亲自动手。向市委市政府报送消息都不及时，我想调进一个专门的书生来写材料。”
他大概对书生看不起，知道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所以对我这个要求并不反对。点点头：
“这个，我可以向你推荐一个。”
听了他这句话，我的头都大了。原来，我又误判了他，他不是看不起书生，而是对这个岗位很关注。
这时，我再也不能接受他的推荐了，便机灵一动，道：
“也有好几位市领导向我推荐了人选，我也难以回应，所以，要不就考试一下。”
他也有点为难，：“考试也得罪人。那你就自己去找一个吧。”
他的意思，要得罪人让我去得罪。
他答应了，我吊在嗓子眼的心，一下落了回去。便：“没个写手，有事急人呢，你定了，我马上去找一个。”
周林：“那就确定去叶总家的人选，开发区就我一个，你一个，加上马连成，鲁璞玉。她是招商科的嘛，不能漏了。至于市领导，我现在就去汇报。”
谢谢地，这一次他没有为难我进人，就是大的成功了。
回到办公室，我把朱加华叫进来。
“你的樊，叫樊什么？”
“樊文华，25岁，华东师大毕业。未婚。”
我向朱加华口授了密诀：
“叫他请一假，下午迅速赶到你办公室，办公室需要一个人，能不能通过，就看文章写得如何。你当场出题，让他写一篇文章。”
朱加华点点头，：“我马上通知他，下午上班之前，赶到我办公室。题目还是你出吧。”
我：“就写《论人才的重要性》，1000字以内。”
朱加华：“文体不限吧？他都古文都会写。”
我：“他愿意写古文也行，写两篇。我倒要看看一个25岁的人写出一篇什么古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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